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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雖和他一樣在外留洋過,但江家比他家還復雜,光是姨太太就有六個,家里幾乎天天都有人斗氣吵架,你陰我一回我搞你兩次。所以江楓在這些事情上比他敏銳的多也忌憚的多。 “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你有沒想過萬一事情傳開了你四媽怎么辦?現在是民國了,可咱們都知道這個時代的風氣還是封建的,口水都能淹死人,你覺得他那個位置能擔得起任何風言風語嗎?” 江楓的話像是一桶冰水,把沈觀瀾從頭淋到腳,把他心里這幾天燃起的小火苗“滋”的一下就澆滅了。 沈觀瀾目不轉睛的看著江楓,善辯的嘴張了兩三回,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懊惱的靠在了門上,他真的沒想到這些。 “你現在醒悟了還不晚,聽我的,回去就找家丁照顧他。你可別再往他的院子去了,你爹這兩天就回來了,趕緊避嫌才好。” 江楓拍著他的肩膀出主意,沈觀瀾沉默了許久,江楓以為他聽進去了,沒想到他搖了搖頭,說了句讓江楓嗆咳起來的話:“不行,我不能讓別人照顧他。” “為什么?”江楓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臉漲的通紅。 “讓別人來,他不是就被別人看光了?這怎么行!”沈觀瀾固執道。 江楓捶著胸口順氣,正想罵他孺子不可教也,結果瞥見了他氣悶的表情。想到他開口閉口就是偏袒徐宴清的語氣,江楓愣了愣,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勾過沈觀瀾的脖子,低聲道:“你為什么這么在乎他是不是被人看光了?” 沈觀瀾斜了他一眼,仿佛他在說廢話:“他是我爹的人啊,怎么能被別人看光?” “對啊,你也知道他是你爹的人。那他不能被別人看光就可以被你看光?沈觀瀾,你這是什么邏輯?你到底是腦子出毛病了,還是你真的……”江楓說到這里停下來了,后面的話堵在了喉嚨口,他不敢說。 沈觀瀾推了他一把:“有話直說,別跟女人一樣說一半留一半的。” 江楓咽了口唾沫,觀察了下他的表情,發現他是真的沒反應過來,只得道:“你該不會……看上你四媽了吧?” ===== 看著徐宴清乖順的躺在自己懷里的樣子,沈觀瀾心里生出了異樣的感覺來。 他昨晚的心情真的很糟糕,江楓的話讓他很久都緩不過來,除了一個勁的喝酒外根本沒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只是酒喝得越多,他就越想念家里的那個人。 江楓問他是不是看上徐宴清了。 他不懂什么是喜歡,更不懂愛。他只知道在江楓點醒他之前,他心里是有種奇怪的感覺的。 他喜歡圍著徐宴清轉,喜歡逗那個總愛板著臉不搭理自己的四媽。 他不喜歡徐宴清依賴他以外的人,更不喜歡讓一直伺候的驪兒來照顧受傷的四媽。 驪兒很感激他對四太太的好,可也不止一次的跟他說過,二少爺這不合規矩。 他是仗著自己二少爺的身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也能感覺得出來自己對徐宴清是有著難以解釋的占有欲的。只是這些在江楓說出來之前他都沒發覺有什么不妥。 那人是他的四媽啊,他對他好,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江楓說不是的,問他如果換一個人他還會這么上心嗎?他想了想,好像真的不會。 所以,他最近那些莫名其妙的舉動都是因為喜歡上徐宴清了嗎? 打量著懷中熟睡的人,沈觀瀾的目光變得復雜了起來。 徐宴清是他爹的人,雖然他知道他爹不行,徐宴清一嫁進來就等于在守活寡,但在名分上他就是他的四媽,這是無法改變的。 徐宴清又是那么要強守舊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他的感情? 沈觀瀾閉上了眼,頭比剛醒來的時候更痛了。他抵著徐宴清的額頭,感受著那人軟綿綿的呼吸。明明是氣氛旖旎而美好的早晨,他卻不能像昨晚那樣任性的去享受了。 他喃喃道:“四媽,我該拿你怎么辦啊?” 第十四章 徐宴清翻了個身,偌大的床上另一側是空的。他沒反應過來有什么不對的,伸直手腳伸了個懶腰,揉著眼睛掀開了蚊帳。 房間里光線黯淡,窗簾都拉著,等他看了眼時鐘才發現快1點了,就叫了聲“驪兒”。 屋子里安靜無聲,沒有人理他。 他目光呆滯的愣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臨睡前的事,可房間里早就沒了那人的身影了。 他放下心來,剛挪到床沿就聽到屋外傳來了很輕的笑聲。 他認真聽了會兒,那是驪兒的笑聲,應該還有秀瑩的。有人在低聲的說著話,聽不清,還有隱隱的水聲傳來。 徐宴清的傷躺了幾天,在沈觀瀾的悉心照顧下已經恢復了不少,雖然還不能坐著,但下地走路已經沒什么大問題了。他撐著床柱站了起來,先走到放臉盆的架子上,拿了牙刷毛巾洗漱,這才慢慢走到門邊,打開一道縫隙看了眼。 他的房門正對著一大片庭園。 那是西廂最大的庭園,栽滿了花草樹木,還有雅致的小橋流水和紅磚亭臺。墻邊種著一排玉蘭樹,這幾日剛巧是夏季的花期,滿樹的白玉蘭競相綻放,淡雅的花香隨風徐徐而來,只開著一點門縫也能聞到那清幽的香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