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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說完就要回徐宴清的屋子,大夫人臉都黑了,拽住他道:“什么四媽!誰讓你來這里的?他要是中暑了叫大夫來看就好!你是沈家的二少爺,怎么能去給那種下賤的人治病?” 沈觀瀾耐著性子解釋:“媽,現在都民國幾年了?你能不能別這么封建。現在講求人人平等,我在國外連流浪漢都治過,也沒見醫院把流浪漢趕出去的。” 大夫人見他開口就是歪理,還當著一眾下人的面駁斥自己,面子上頓時過不去了。也不跟他多廢話,硬拽著他就走。 沈觀瀾早已習慣了西方人開明的氛圍,他又是學醫的,滿腔濟世救人的胸懷,哪里能由得親媽無理取鬧罔顧人命? “您先回去,一會兒我去給您賠罪。”沈觀瀾掰開那只鉗制著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徐宴清屋子走去。 驪兒在門口看了兩眼便把門關上了,秀瑩跟她說了沈觀瀾診斷的情況,她馬上給徐宴清寬衣解帶。大紅戲服下的水衣都濕透了,貼在身上,襯的那具身子越發的單薄清瘦。 驪兒心疼的都不知道可以說什么了。徐宴清還在昏睡,臉上的妝也花了不少,她先是脫掉那貼身的水衣,用熱毛巾擦干身上的汗,再換上干凈的衣衫。本想用熱毛巾把臉上的油彩也捂化,結果門被沈觀瀾推開了。 這回驪兒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敢再像剛才那樣無禮了。而且門雖然關著,她卻聽清了沈觀瀾說的那番話,心里對這位二少爺的印象一下子好了不少。 “二少爺,求您救救四太太!他前陣子在雨里跪了太久,身子都沒好全,我真怕他有什么萬一……”驪兒拽著沈觀瀾的手臂就要下跪,沈觀瀾拉著她道:“別急,我剛才已經給她喂了退暑氣的藥,不會有什么大礙的。我現在把這藥留給你,等她醒了你先喂點白粥,再讓她喝一支。還有,這屋子門窗都開著通風,也別給她蓋被子,讓她好好睡一覺,明日應該就沒事了。” 沈觀瀾一口氣說完,驪兒忙點頭道謝。見她似乎還有話想說又開不了口的樣子,沈觀瀾道:“我晚點會再過來看看她的情況,你別擔心。我給她用的藥是目前最好的西藥,比中藥見效快。” 聽著這話,驪兒算是徹底放下心來了,感激的把他送到門口。沈觀瀾剛接過自己的行李箱,就見大夫人還是黑著一張臉站在院子對面。 “媽,走吧。”沈觀瀾知道這回的一頓罵是逃不掉了,只得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大夫人被他氣的不輕,哪里還有半點他回來的喜悅。回到房里后關上門,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沈觀瀾坐在圓桌邊上,邊吃糕點邊聽大夫人念經,等他估摸著大夫人的氣撒的差不多了,便裝作被糕點噎住的樣子,用力捶了捶胸口。 大夫人立刻給他倒水:“多大的人了還能被糕點噎著,快點喝下去順順氣!” 沈觀瀾聽話的喝了水,臉色好多了,這才握住大夫人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媽,你別罵了,我都四年沒見著你了,快想死你了。就你狠心,一回來就舍得罵我。” 見他還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來,大夫人就算知道他這是老毛病犯了在耍無賴,也拿他沒轍。心疼道:“你是媽的心頭寶,媽對你比對你哥還上心,又怎會舍得罵你?只是你給我記住了,以后別再跟姓徐的賤人來往,免得被人嘲笑。” 大夫人說完就坐在沈觀瀾邊上,剝橘子給他吃。沈觀瀾好奇道:“為什么這么討厭四媽?當初爹娶二媽三媽也沒見你這么反感。” 大夫人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你二媽三媽有多少斤兩那都是明面上的,姓徐的可不一樣,不聲不響就奪了老爺的疼愛。你看老爺多少歲了?去年他七十大壽,居然在大壽當天把姓徐的娶進門。這不是讓整個宜州城的人看咱們沈家的笑話嗎?” 沈觀瀾無畏的聳聳肩:“我當什么呢,那你咋不說我還是我爹五十歲才生的?” 大夫人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拍的他手里的糕點都掉在了桌上,道:“混賬東西!你是老來子,這是天大的喜事,多少人盼不來的?” 罵完就把一瓣橘子又遞到沈觀瀾嘴邊,繼續道:“還有一點,媽給你點個醒。那姓徐的很會做門面功夫,又會收買下人。當著老爺的面對你媽恭敬,背著老爺就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今兒你回家這么大的事,媽早上讓他去祠堂拜祖宗,他居然為了唱戲就耽誤時間,你說我能不罰他?” “四媽會唱戲?”沈觀瀾剛咽下橘子,大夫人又喂了過來。他不習慣這種舉動,便拿過來自己吃。 大夫人擦了擦手,滿眼的鄙視:“他要是不會唱戲,拿什么勾引老爺?你真當他花容月貌,靠一張臉就能禍國殃民?” 大夫人出生不低,最看不慣的就是下九流的行當。偏偏丈夫晚節不保,都不舉了,還非要娶個不男不女的戲子回來和她同坐一堂。簡直讓她這個明媒正娶的續弦夫人丟盡了臉。徐宴清剛進門的那半年里,她連尋常的親友走動都不敢應承,就怕被人嘲笑。 想到這個她就來氣,沈觀瀾倒是眉一挑,奇道:“四媽很美嗎?” “美個屁!就那張誰瞧見了都像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的臉,也就老爺能看得上!還有啊,你別再叫他四媽了,聽你叫的這么順溜我就煩。”大夫人擰著兒子的耳朵,直把沈觀瀾擰的哎哎直叫才放開。讓他趕緊回房去沐浴休息,晚上準備了豐盛的接風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