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1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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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他起身,向她走過去。 初沅甫一將窗牖落鎖,他便逼近。 她搭在窗沿的細指,也禁不住使力到指節發白。 *** 出了正月以后,時間飛逝。 初沅在二月初的時候,又被接回大明宮,著手準備出嫁事宜。 尚衣局也終將嫁衣制好,送到她的殿中。 作者有話說: [1]《詩經·子衿》 [2]《長安喜雪》唐朱灣 最后一次,真的還有一章,就完結了,我要暈厥了 鑒于之前沒有人讀懂我的暗示,那我完結還是搞個抽獎吧,么么 第178章 尚衣局為她送來的婚服, 是公主禮制的褕翟纁袖,深青色織成為之,黼領朱紅, 繡以翟鳥,下裳緣邊是紗縠, 以纏金線綴著珍珠, 端的是精致繁復、精美絕倫。 一起呈上的,還有花樹九樹、寶鈿九枚、博鬢一雙。花冠的正中是為立鳳,裝飾瑪瑙、珍珠、螺鈿等, 絢麗卻又不顯繁重, 彰顯著一國公主的雍容華貴。 尚衣局的女官幫著初沅試穿了一下。 婚服是按照初沅的身量定制的,但也許是過年期間稍微饞嘴了些, 初沅似乎覺得,腰間的金筐寶鈿玉帶好像有點緊。 但她沒好意思直言, 便將就著繼續穿。 謝貴妃在旁邊看著, 禁不住起身,圍著她上下打量,笑道:“這蘊川啊,倒是好福氣。你這還沒上妝呢, 我都看得有些挪不開眼了。也不知,他這是走了什么運,竟然能夠娶你為妻。” 從前, 圣人回絕她的提議, 不認可初沅和謝言岐的事情, 甚至, 還讓她安排初沅和旁人相看。 那時候, 她還以為兩人斷無可能。 沒想到如今, 初沅都快出降,和他結為夫妻了。 謝貴妃的話,明顯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 初沅難免羞赧,她不自在地垂下睫羽,回避著她的目光,櫻唇翕動,卻如何都答不上話。 好在,謝貴妃也并未揪著此事不放,她還是記著正事,幫著初沅察看,婚服是否合身。 確認無誤以后,尚衣局的女官便也將褕翟妥善收好。 越臨近婚期,宮里便是越發忙碌。 不知不覺,就到了二月十五,初沅出降的前夜。 因著皇后始終禁足宮殿,是以,便由長公主過來,和她說些閨中的私話。 長公主一向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她也不忸怩,直接便將一本小冊子交由給她。 初沅不解其意,在她的示意之下,慢吞吞地啟開。 目光觸及上頭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她便像是受驚似的,雙瞳睖睜,瞧著身邊的長公主。 這些事情,她雖已是了然于心,但這般,任由一個長輩將其擺在明面上,她還是免不了的難堪。 長公主到底是過來人,她瞧見初沅眸里流露的驚訝,不禁笑道:“就是不知道,這個啊,你們究竟用不用得著。” 說著,她拉過初沅的手,嘆:“姑母知道,你也是因為三年前的那些經歷,方才和那個謝三郎走到一起。你們之間發生過什么事情、有著怎樣的過往,姑母一概不知。” “但姑母還是想和你說一句,不管你們曾經怎樣,這往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嫁給了他,便是將命運,交托到了他的手里。” “不過也好在,你是公主,你有底氣,不必受他的欺負。” “你嫁過去以后,一定要記著,永遠都有我們為你撐腰。” 長公主沒有子女,她是真的將初沅,當做了自己的孩子在疼惜。 如今,初沅即將出嫁,她的心里,自然也是免不了的傷懷。 順著燈光,初沅望著面前的長公主。 四目相對之時,她的鼻尖不禁有些發酸。 她知道,姑母今晚對她說的這些話,都是為了她好。 讓她不必有后顧之憂,走向她和他的未來。 趕在落淚之前,初沅靠到長公主肩上,雙眸微闔,唇畔卻翹起淡淡的笑意,“……姑母放心,我會努力,一直幸福的。” *** 翌日,二月十六。 宜嫁娶。 是欽天監擇定的,初沅和謝言岐大婚的日子。 盡管駙馬親迎是在傍晚,但這一大早的,宮里還是忙碌了起來。 初沅出降的地方,定在光順門。 到底是公主的大婚,京中名門的女眷,大都得詔進宮,前來賀喜。 初沅身著褕翟纁袖,鬢發如云綰成驚鴻髻,端坐鏡前。 流螢和其他宮婢忙著為她上妝,整理髻鬟。 旁邊,長公主和太子妃仔細盯著,以防有何疏漏之處。 與此同時,鎮國公府親迎的隊伍,也浩浩湯湯地行至宮門。 聽著外頭的熱鬧,流螢邊是在初沅的鬢邊插上花釵,定住她頭上的十二鈿花樹冠,笑道:“殿下,是駙馬來了。” 初沅在光順門的東樓,自是無法瞧見外頭的情形。 但宮門處的喧闐,還是時有時無地傳來。 謝言岐身騎烏騅馬,穿著絳公服。 他本就面容清雋,這樣的深緋,更是給他添了幾分倜儻。 他在緊闔的宮門前掣住韁繩,迫使駿馬止步。 旋即,便聽見里頭的儐者朗聲笑著,讓他作催妝詩。 謝言岐自知今日這關難過,倒也不急于一時,語調疏懶地念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臺近鏡臺。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里一枝開。” 話音甫落,他也漫不經心地抬首,望向宮墻之里,那幢宏麗閣樓。 從始至終,他的眸里都噙著些微的笑意,滿面春風,勢在必得。 宮里的人得了長公主的吩咐,聽完,自是不肯輕易地放過他,催著他再作。 謝言岐順著他們的意思再念,和親迎的儐相直做了十來首,宮門還是沒有啟開的跡象——看樣子,勢要將他們準備的詩句悉數耗盡。 候在里頭的圣人本想由著他們折騰,怎知這時間不等人,眼見得天色將晚,恐要誤了吉時,圣人方才笑著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就讓先他進來吧。” 這一關,便算是過了。 得知此事,長公主和太子妃對視一眼,到底輕嘆一聲,將綴著珍珠的紈扇遞到初沅手里,“阿妧,謝三郎來接你了。” 其實這些時日,初沅一直有些恍惚,沒有什么真切感。 她還以為,往后的日子是照過,她還是可以時不時地回宮。 可這時,她接過扇柄,突然就意識到,她這回一走,再回來,便是謝家婦。 和從前,是不一樣的。 初沅望著面前的姑母和阿嫂,眸里浮起水汽,開始有淚光打轉。 太子妃忙是捻起絹帕,輕拭她眼尾,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興哭啊,當心花了妝。” 初沅雖是點著頭,但還是淚盈盈的,我見猶憐。 只是,再不舍,她也該走了。 長公主扶著她的肘臂,走在她身旁,送她出室登堂。 堂上張掛著一重重的屏風和帳簾,再加上遮面的紈扇擋著,影影綽綽之間,初沅只能瞧見盡頭,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 她知道是他。 抬腳向他走近。 他們隔著行障行過奠雁禮,旋即,一雙童男童女撤去他們中間的屏風。 初沅終得以和他相見。 他們牽起紅綢,向高座之上的帝后辭別。 從此,榮辱與共。 起身之際,謝言岐側目看向她,唇畔牽起無奈的笑。 此情此境,他又該如何安慰,他的新娘? …… 最后,初沅還是在姑嫂的相送之下,走到親迎的垂穗輅車前。 她回首望向宮門前的圣人和太子,金豆子呼之欲出。 宮門前,內侍和宮婢如云。 太子攙著圣人,眸里神情黯然。 圣人倒是欣慰笑著,只是這笑意之中,藏著落寞——他失而復得的女兒,不到三年的時間,又要嫁與旁人了。 圣人囑咐道:“蘊川,朕可是將初沅交給你了。她是真的金枝玉葉,你切莫讓她受到半點的委屈,否則,朕定然拿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