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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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皇后當年的抉擇。 還有宋氏謀逆的驚天大案。 不過,最后揭開的真相,當真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嗎? 謝言岐默不作聲地蹙起眉宇,旋即,到底是拿起桌案上的官樣幞頭,起身走出了大理寺府衙。 當他趕到宮中,已是半個時辰以后。 圣人想要確認的,無非就是初沅調換的事情,是否和皇后有關。 現在,他還心存著僥幸:或許當年之事皇后并不知情,又或許,就是徐蘭背叛了皇室。 是以,他一見到陳燾,便率先問起他的母親徐蘭,離宮之后和宮里的聯系。 然而陳燾對此是一問三不知,他唯一曉得的就是:徐蘭尚且在世之時,每逢乞巧節前夕,都會出趟遠門,給初沅帶回生辰禮,或是長命鎖,又或是玉佩手鐲,樣樣價值不菲。 可惜那些東西,后來都被陳燾拿去典當,換做了金銀。 無法留作證物。 找不到徐蘭和皇后共謀的證據,圣人也無可奈何。 他叫上謝言岐,漫步于庭院。 “蘊川,”他喚道,“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關乎皇室秘辛,他沒有明說,謝言岐也不好多言。 他道:“對于居心不良之人,想來,陛下必有定奪。” 話音落下,圣人也繼續沉默。 一個是他的掌上明珠,一個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他又能如何定奪? 他沉吟片刻,忽而抬首,望向不遠處,開鑿花窗的□□。 碧影斑駁,花叢繁茂,影影綽綽地將那扇窗牖遮掩。 十八歲的姑娘站在□□之后、花窗之前。她手持紈扇,似乎在與旁邊的宮婢說笑些什么,圓扇半掩著面,只露出一雙月牙似的明眸,秋波盈盈、顧盼生輝。 察覺到他們的目光,她一怔,如有所感地側首,隔著窗牖向他們看來。 瞧見并肩而立的圣人和謝言岐,初沅不由得怔住。 然而她的行蹤已是暴露,到最后,她還是不得不繞過□□,朝著他們二人走近。 “見過阿耶,見過……謝大人。”以全禮數,她挨個見禮,直起身抬眸的瞬間,她的目光,不經意和謝言岐撞了個正著。 謝言岐的眸中似乎噙著些微笑意,他眼珠不錯地瞧著她,似是回禮般,對著她一頷首,喚道:“殿下。” 恍惚之際,初沅好像又回到那日的亭榭,聽見他暗含沙啞、綣著低喘,一聲一聲落在耳畔的,殿下。 她下意識地倒退半步,臉頰登時浮現紅暈。 圣人瞧見以后,不免問道:“阿妧,是天太熱了嗎?你怎么臉紅成這樣?” 第130章 初沅聞言一怔, 下意識地往后倒退半步,和謝言岐拉開距離。她持著手中的紈扇輕搖送風,睫羽微垂, 好像這樣,就能驅散那些無所適從的羞赧。 她不自在地頷首應道:“是、是有些。” 正值未時, 圣人抬首望向天際的斜陽, 道:“這天,確實是變得愈發炎熱了。” 說著,他轉頭看著初沅, 眉宇微蹙, “既然日頭這么大,那你就該好生待在屋里, 你這頂著烈陽跑出來,萬一曬傷了, 那豈不是受罪么?” 他的話語中盡是關切, 邊是說著,邊是示意隨行的內侍,取來油紙傘為她遮陽。 誠然,他是半點都沒想到, 自家女兒的臉紅,不是為天氣,而是為身邊這個男人。 也完全沒有察覺, 她和這個男人之間流動的曖昧情愫。 看著那個內侍趨步走遠, 初沅也緩過神來。她眼眸微彎, 對著圣人吟吟笑道:“阿耶, 我沒有這么嬌弱的。況且, 還有阿娘和我一起呢。” 圣人神情微怔, “皇后?” 初沅頷首應道:“是啊,阿娘今日無事,便約我投壺。可惜我技藝不精,遠不能和阿娘相較……” 她向來只知阿娘持齋念佛,竟不知,阿娘還是投壺的個中好手,幾乎是百發百中。 聽完她的話,圣人不由得一笑:“真是難得,你阿娘還能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自從十八年前,宋氏的那場叛亂以后,崔皇后便像是皈依了佛門,整日誦持佛經,不問世事。 就宛如一潭死水,如何都不能使她波動。 沒想到今日,她竟會破天荒地,再拾當年舊好。 話音甫落,圣人神思一動,唇畔的笑意,也逐漸淡去。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近些時日,他們調查到的那些往事。 今日的她如此之反常,莫非,是她已經有所察覺? 圣人看向不遠處的那面□□,思忖片刻,借口有事找皇后私聊,讓初沅先行回宮,隨即,便抬腳朝著□□,徑直走去。 他前腳剛走,那個按照吩咐取來油紙傘的內侍,也邁著匆遽的步履趕回。 他是圣人身邊的近侍,如果沒有其他吩咐,向來是寸步不離地緊隨著圣人。如今見到圣人走遠,他的目光不免一直望著那個方向,含著幾分忐忑,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得個擅離職守之罪。 這時,站在旁邊的謝言岐伸手,若無其事地將那把油紙傘接過,微抬下頜,示意圣人遠去的方向,嗓音疏冷,道:“去吧。” 話音甫落,他也將油紙傘撐開,舉起遮在初沅頭頂。 這個舉動一出,不止是初沅有一剎那的愣怔,便是旁邊的那個內侍,也不可置信地睖睜了雙眸。 他是無論如何都沒能想到,有朝一日,竟能見到這位傳聞中桀驁不恭的鎮國公世子,屈尊降貴,為殿下撐傘。 內侍瞠目瞧著面前,并肩而立的一對佳人,一個身形挺拔若松竹,一個是玲瓏浮凸的窈窕,同撐一把傘,站在一塊兒,還當真是,般配極了。 他出神許久,直到謝言岐側目向他看來,小幅度地抬了下眉,“還不去?” 他方才回過神,追尋著圣人的腳步,匆忙行遠。 轉眼間,庭院中就剩下初沅和謝言岐二人,還有隨行的流螢。 初沅輕抬睫羽,凝眸望向身前,高出她許多的男人,眸中浮現笑意,“真是有勞謝大人了。” 傘面覆下的陰翳恰好將她籠罩于其中,愈發顯得她那雙澄澈的眼眸,盈盈似秋水,顧盼生輝。 四目相對之時,謝言岐握緊傘柄,又往她那邊遞了幾分。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她的眉眼間移開,噙著幾許笑意,“既如此,不知殿下要如何答謝微臣?” 初沅這話,無非是出于客套。 畢竟從前,他也不是沒有為她做過撐傘的事兒。 誰曾想,他還真的順著這話往下說。 初沅不免有些失語,“……謝大人還真是會得寸進尺。” 謝言岐喉結微動,低聲嗤笑道:“殿下何曾讓臣得過寸?” 他的話中似乎帶著幾分深意,一時間,初沅明顯沒能反應得過來。 看著她迷蒙茫然的瞳眸,謝言岐眉梢輕挑,伸手拈去落在她發間的一片樹葉,難得好心地提醒道:“殿下是否還記得,上次欠臣的答謝?” 說到這里,他嗓音壓低,抑著幾分暗啞,“……臣還從未如此盡心竭力地,伺候過一個人。” 他的指尖微涼,取走那片落葉之時,若有似無地碰了下她的耳廓,帶起細微的酥麻。 初沅登時回過神,臉頰泛起紅意。 她回避似的垂下眼簾,意圖避開他的逼視,不經意間,卻瞅見他握著傘柄的那只手,落下的微小傷痕。 那道猩紅的燙傷尚未痊愈,襯著他干凈修長的手指,顯得尤為醒目。 初沅霎時怔住,復又抬首望向他,眸中既是驚詫,又是不解。 她忙是吩咐站在不遠處的流螢,“流螢,麻煩你,去幫我找些傷藥過來。” *** 圣人繞過那面□□以后,果真瞧見坐在石凳的崔皇后。 似是因為投壺而乏累,她用手肘撐著面前的石桌,單手支頤,闔眼假寐。 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她輕顫著睫羽睜眼,看向止步于跟前的圣人。 崔皇后的眸中格外靜謐,好像并沒有因為他的突然造訪,而感到意外和慌亂。她不緊不慢地起身,朝他行禮,“陛下。” 圣人看著她低眉斂目的模樣,沒有說話。他一言不發地坐到就近的石凳,拿起放置桌面、她用過的一樽杯盞,把玩著,“你最近,倒是挺有閑心。” “都有時間陪初沅投壺了。” 崔皇后站在他身前,答道:“再過不久,便是初沅的生辰。臣妾自是要把握機會,多陪她一陣。” 話音甫落,圣人捏著杯盞的手勁,不免收緊幾分,心中愈發不安,“你什么意思?” 崔皇后抬眸和他直視,也不知何時,那雙漂亮的琉璃眸失去光澤,若古井無波,“陛下不是已經知道了么?” 如果說,尚未得到實證之前,圣人的心里還存有一絲僥幸;現如今,她的這番話,無疑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將他的希望敲碎。 讓他如同置身冰窖。 圣人不敢置信地,顫聲問道:“當年的事情……真的是你一手策劃的?” 崔皇后沒有回避,“臣妾只希望陛下,再給臣妾一些時日。” “等到初沅的生辰過去,臣妾自會認罪。” 十八年。 佛堂無法洗脫她的罪孽。 她唯有,真正地走向阿鼻地獄。 方得解脫。 作者有話說: 鑒于明天有事,可能趕不上更新,所以先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