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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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走到這里了。 公主絕對不能出事! …… 其中一個黑衣殺手,在看到奮不顧身撲向馬車阻攔的來庭之后,禁不住低聲咒罵道: “真是礙事!” 說著,便抬起腳狠踹,將身負重傷的來庭踢到了路邊山石旁。 解決掉來庭以后,這群殺手便提著刀追在車后,駭得駿馬倉皇奔逃。 慌亂間,馬車的其中一個輪轂滑出山道,傾斜著在陡坡上搖搖欲墜。 車廂頓時就劇烈震蕩起來,天旋地轉。 流螢極力穩住身形,去扶倒在旁側、意識不清的初沅,驚聲呼道:“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初沅的額角磕碰到車壁,隱約泛著淤青。可她卻恍若未覺,依舊半睜著眼眸,睫羽輕顫,迷茫蒙眬似在夢中。 她枕著流螢的臂彎,強撐眼皮的沉重,癡癡凝望車窗的方向。 車簾被風吹得忽起忽落,從時隱時現的縫隙中,隱約可窺得外邊的風景變幻。 還有緊隨車后,一時近、一時遠的黑衣殺手。 流螢震駭地睜大雙眸,猶豫片刻后,終是顫巍巍伸手,去掀開車前曼簾看外邊的情形。 來庭早已不在車外,馬車失去控制,幾乎是半身懸空地行駛在山道上。 后面,黑衣殺手將要逼近,眼見得就要有人抓著橫木,爬了上來。 流螢連忙脫掉繡鞋去打他的手,一邊哭,一邊破音喊道:“下去、給我下去!” 但她一個人,終究無法顧及全局,這邊的殺手被她打脫放手,另一邊的殺手卻是抓著車轅,倏地躍起上車。 流螢瞪目瞧著他高舉而落的陌刀,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瞬息間,有千萬個念頭浮上心頭—— 完了完了!她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她還沒有活夠呢! 能不能有天神,來救救她們! 鋒銳的陌刀帶著疾風撲面而來。 但卻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隨之響徹耳畔的,是砰然落地的一聲巨響。 流螢懵然怔住,徐緩睜眼的時候,竟真的看到從天而降的一道人影。 衣袂獵獵飄蕩,像極了她所祈盼的天神。 謝言岐騰起飛掠過車廂頂部,將黑衣殺手踹瞪下車,緊接著,他取代了車夫的位置,攥緊韁繩,掣著駿馬將車廂拉回山道。 從始至終,他都不曾回首。 流螢只能瞧見他勁挺如松竹的背影。 他所著的深絳圓領襕袍遍染鮮血,或是被火舌灼出焦黑痕跡,或是刀劍劃破,隱約露出里邊的猙獰傷口。 而虬枝盤曲的青色脈絡,則是從脖頸一路蔓延至臉上,愈發襯得他膚色的冷白。 陰詭落拓至極。 這模樣,看著可不像是一塵不染的謫仙。 倒像是從煉獄殺出的玉面修羅。 流螢囁嚅著唇|瓣,訥訥喚道:“公子……” 聽到她的低聲輕喚。 他偏過頭,卻沒有回首。側臉輪廓被明昧光影勾勒得尤為冷峻。 車內,初沅如有所感地掀起眼簾。她迎著天光,從半開的曼簾朝外望去,淚水在不經意間,怔然而落。 世子。 望著那道熟悉身影,她輕聲呢喃,低不可聞。 是世子,來接她了嗎? 初沅不敢眨眼,任由眸中打轉的淚光,逐漸將視線模糊。 她貪戀地,想要再多看一眼。 但隨即而來的下一刻。 謝言岐抬起手,掌風帶落流螢手中的曼簾,也順帶讓流螢暫時暈厥過去。 車里的光線驟然黯淡。 初沅的眸中,也隨之失去了所有光亮。 什么都看不到了。 謝言岐躍下車,沉聲喚道:“奚平,送她走。” 自青帷馬車沖出客棧外的重圍,帶起喧嚷動靜,引得謝言岐跟著從二樓騰躍相隨之時,奚平便始終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他后邊。 奚平將路邊昏迷的來庭扛起,放在車轅上。 謝言岐眼神微動,望了眼旁邊的青帷馬車。 讀懂他眸底蘊藏的深意,奚平眉頭微蹙,“還是世子您來吧……屬下善后。” 謝言岐沒有說話,徑直回身向車后走去。 所經之處微風乍起,將車簾半掀。 曼簾起落的瞬間,他和那雙淚漣漣、霧蒙蒙的眼眸四目相對。 只一眼。 謝言岐自嘲似的地扯了下唇角。 他又怎么舍得,親自送她走呢。 護送她無虞離開,已經是他的底線了。 他的腳步未曾停留。 就像是轆轆駛過他身旁的馬車。 錯身而過,在同一條路上背道而馳。 初晨的曦光斜斜灑落,將筆直的山道分割兩半。 一邊浮光躍金,一邊幽深覆著陰翳。 她去往朝陽初升的方向。 情蠱余毒的催動下,使得她再次闔眸,眼角的淚珠斷線似的墜|落。 他只身走進林間綠蔭。 獨面殺氣騰騰的黑衣人,清瘦背影透著寂寥肅殺。 越來越遠。 …… 馬車踩著轔轔之音,越過泗陽縣邊緣。 遠遠地,奚平就看到策馬疾馳揚起塵土的一眾騎兵。 瞧陣勢,約莫有二十余人。 奚平連忙下車,躲到路邊的灌木叢中,靜靜旁觀著。 再次無人驅使的馬車,這回卻是行得很慢。駿馬悠閑地在原地伸首銜草,時不時地從鼻孔呼出哼聲。 騎馬走在最前面的宦官見狀,連忙拉緊韁繩,“吁——” “是來庭!”有人指著那個鮮血淋漓、毫無意識的車夫驚聲呼道。 這群太監接連下馬,趨步朝馬車走去。 掀開車前曼簾之后,映入眼簾的,是兩名并靠昏睡的女子。 一個姿容傾城,一個清麗嬌俏。 為首的宦官來回打量著她們,良久,他望著初沅輕吐一聲嘆息,欣慰笑道:“確實,是咱們的公主殿下。” 話音甫落,面面相覷的一眾宦官便撩起衣擺,無聲行跪拜禮。 路邊的山石后面,奚平抱著陌刀靠坐。 聽到這陣動靜,他瞳孔微縮,神情有瞬間的懵然。 …… 另一邊,來風聽到示警求救的鳴鏑之后,便立馬沿著那個方向折返,匆忙奔去。 他們隨身所帶的鳴鏑,是宮中所有,為了隱匿行蹤,一般只在最危急的情況使用。 所以公主他們,一定是遇到了危險! 來風揣著七上八下的忐忑,幾乎是一路跑到了那處出事的山道。 但他的兩條腿,又如何跑得過馬車? 當他到時,路上就只有黑衣殺手橫七豎八的尸身,和遍灑的殷紅血跡。 來風緊蹙眉宇,小心翼翼地壓低喘息,跨過他們的尸體,四下找尋著,生怕在哪一瞬間,就在里邊看見了兄長。 忽然間,他腳步一頓,望向路邊山石旁,慵懶倚靠的男人。 謝言岐微闔著雙眸,單膝支起,手肘搭在上邊,而沾血的陌刀則落在身旁。 他的臉龐冷白幾乎沒有血色,就唯有青黑的脈絡蔓延開來,黑與白的強烈對比,顯得格外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