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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折金枝在線閱讀 - 折金枝 第54節

折金枝 第54節

    每一個字,都若有似無地和他碰吻。

    謝言岐抬手握住她的后頸,阻斷她逃脫的余地。他眼珠不錯地凝著那雙澄澈清眸,忽然,低低笑了聲:“勾我?”

    作者有話說:

    嗚嗚回宮前的最后一點糖,就原諒我寫的慢點,多打磨一下

    我保證我明天睡醒一睜眼就碼字!看能不能把之前欠的補上!

    第五十二章 -

    傍晚時分, 暮色昏沉,烏云聚攏天際,風雨壓城欲來。

    龐延洪負手立于支摘窗前, 凝神望著外邊的晦暗天色,似是釋然地感嘆了一聲:“唉, 等了這么久, 終于要結束了。”

    隨即,他敲了敲窗沿,對候立身旁的府兵吩咐道:“去, 調派一支府兵, 務必要在明早之前,把謝世子給我‘請’回來。”

    這出戲若是沒有了鎮國公府的參與, 那就沒什么意思了。

    一旁的府兵得令應是,又踩著匆匆的腳步聲躬身退下。

    龐延洪將手探出窗外, 良久, 捻了捻落在手上的水珠,幾不可聞地笑道:“下雨了。”

    雨點洋洋灑灑地砸落下來,水霧朦朧地將世間萬物籠罩其中。

    溫泉池旁,蒸騰的熱汽和雨霧交織, 剔透的水珠匯聚屋檐,斷線似的,一滴一滴墜|落。

    池中很快泛起漣漪, 委實不算平靜的水面上, 雪綢中衣隨著漾開的波瀾蕩遠。

    岸邊的一雙儷影繾|綣相擁。

    初沅面對面地枕靠在謝言岐肩上, 光衤果的脊|背拱起月牙般的弧度, 極難適應地, 顰蹙了秀眉。當男人的低沉喟嘆落于耳后, 她終是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抱緊他肩頸的小手輕輕一蜷,便劃過了三道紅|痕。

    以防她在濕漉的岸沿滑倒,謝言岐錮著她的月要,抑著低口耑輕笑出聲:“先前鳧水的時候,不是還嚷嚷著說,沒力氣,游不動?”

    “怎么現在,撓人倒是挺有勁兒的啊?”

    就像不聽話的小貓似的,盡想法子偷懶。

    他話中的戲謔之意,初沅如何能聽不出來。她氣若游絲地蜷在他懷里,軟糯的嗓音中似乎噙著幾分哭腔:“世子,我知錯了,可是現在,您不是已經在罰我了嗎?”

    這個時候的男人,還真是一點都聽不得,這樣的話。

    幕天席地,細雨綿綿,蕩起的池水將十字海棠水磨方磚鋪就的岸沿打得愈發濕漉。

    初沅幾次三番地,險些滑倒。

    瞧見她慵懶嬌無力的模樣,謝言岐憐愛地將細碎輕吻落在她發梢,就著這個相擁的姿勢,抱她上了岸。初沅攀緊他肩頸,只感覺他的每一步,都讓她在飄忽不定的云端歷刑。

    步入池畔的樓閣之前,她伏在謝言岐肩頭,徐緩睜開朦朧的淚眼,只見得原本淅瀝飄落的微雨,竟已是如注傾盆而下,密密匝匝地在溫泉池中濺起水花,嘀嗒嘀嗒響個不停。

    這場雨,還真是越下越大了。

    近處的飛檐樓閣,遠處的峰巒石道,悉數在瓢潑的大雨中,逐漸模糊了輪廓。

    “駕,駕!”

    幾里開外,雜沓的疾蹄濺起泥濘,刺史府的二十名府兵策馬駛遠平泉別莊,冒雨直奔溫泉池的方向。

    不多時,便勒緊韁繩,倏然停在了單檐樓閣之前。

    聽到動靜,奚平扶著腰側的刀柄,站在雨簾細密的屋檐下,遠遠瞧著疾馳而來的這群府兵。

    其中領首的一人用劍柄扶正斗笠帽檐,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和他對視,揚聲道:“如今刺客尚未歸案,為了世子的安危,還請世子隨我們回去。”

    奚平沒有說話,握住刀柄的五指緩緩張開,又從尾指逐次收攏。

    緊接著,數道黑影便從房檐縱身躍下,三步隔一人的,環繞著回廊,將這幢暴雨中的樓閣圍護。

    此般陣勢一出,兩相對峙,劍拔弩張。

    領首的府兵瞪目壯起聲勢,再道:“還請謝世子——隨我們回平泉別莊!”

    洪亮的嗓音穿透疾風驟雨,遙遙傳來。

    槁扇之后,半垂的珠簾帷幔影影綽綽,旖|旎渾不似人間。

    輕軟紅帳內麝香馥郁,處于意識渙散之際的初沅冷不防聽見這道聲音,登時渾身一顫。她連忙抵住身前的滾|燙月匈月堂,輕聲呢喃道:“世子,有人,有人來了。”

    被擾了興致,謝言岐蹙起眉宇,躬著脊背低下頭,以吻封緘她余在唇邊的顫顫鶯啼,“……不用管。”

    然,置之不顧的后果便是,屋外緊接響起了刀劍相接的錚然之音。

    盡管被距離削減得遙遠模糊,但最終還是穿過槅窗,落到了耳畔。

    “世子,外邊是打斗聲嗎?”

    初沅心弦緊繃,使得謝言岐也不太好受,呼吸越來越重。屏息片刻,他索性抬手,捂住了她的小耳朵,沉聲對外喊道:“奚平,速戰速決。”

    他可不想在這,作過而亡。

    奚平乃是逖聽遠聞的高手,覺出謝言岐這聲低喊中的不悅,他握緊刀柄,給周遭的暗衛遞了個眼神。

    從天際垂落的雨簾接連被斬斷,刀光劍影中,雨水將飛濺的鮮血沖淡于無色。

    不多時,二十名府兵便所剩無幾,只余五人繳械降服。

    其中有個府兵想趁亂逃走,回平泉別莊報信,卻被奚平用刀挑起飛出的石塊,當即擊破后腦勺,暈厥倒地,不省人事。

    解決完一切,奚平冒著大雨回返廊道,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跡。

    其余的暗衛也跟著將那五名府兵綁縛押解過來,問道:“這幾個人該如何處置?”

    雨水落到眼睛里,奚平不適地闔緊雙眸,須臾過后,他睜開眼,轉頭看向隱約透出幽曖燭火的檻窗,猶疑著說道:“先關起來吧。”

    待之后,再由謝言岐決定。

    暴雨如注,傾盆直下,夜色籠罩的天地,就只余灰蒙蒙一片,透著徹骨的涼意。而屋內卻繾綣著逐漸升溫的情意,嘀嗒嘀嗒的雨聲中,掩蓋不住錯亂起伏的呼吸,以及時不時溢出的粗|喘和嬌|啼。

    至天將明之時,這場忽如其來的大雨,仍是沒有要停歇的跡象。

    但平泉別莊的有些事情尚未終結,他們還是得再回去一趟。

    奚平長久凝視著緊闔的門扉,忍不住地在屋外來回踱步。

    就在他耐心耗盡,準備去叩響屋門的時候,伴隨著輕微的“吱呀”一聲,門被啟開,謝言岐橫抱著初沅,緩步走出。

    奚平正欲開口,回稟昨夜之事,謝言岐眼神微動,輕飄飄的一瞥,便將他的話悉數堵于喉間。

    奚平不由一愣,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簾,看向他懷中蜷著的初沅。

    小姑娘的身上嚴嚴實實裹著男人的寬大外袍,玲瓏身段難覷分毫,愈發襯得她整個人的嬌|小。她輕攥謝言岐衣襟,將臉埋在他懷中,呼吸勻緩,顯然還在沉睡。

    忽然間,奚平就明白了什么,沉默地退讓半步。

    樓閣之外已然備好馬車,稠密的雨點嘀嗒砸落,濺起了一層朦朧的水霧,恰好將馬車的輪廓清晰勾勒。

    將初沅送上車以后,謝言岐挑起車前曼簾,垂眸望著奚平。盡管徹夜放縱沉溺于歡|情,但外邊發生的事情,他并非不曉,想來,是龐延洪見他離去,著急了。

    沉思片刻后,他低聲道:“留了幾個活口是吧?審問一下,看能不能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至于不幸身亡的那些……”說到這,他忽然輕笑一聲,“反正,那些所謂的刺客,不是還沒有歸案么。”

    既然這些“刺客”膽敢和他宣戰,那就別怪他,三番兩次地潑臟水回去了。

    謝言岐勾起唇角,笑著將曼簾放下。

    馬車轔轔轆轆地駛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碾過凹凸不平處,陡然顛簸了一下。

    臥在車內軟榻的小姑娘禁不住呢喃出聲,有了醒轉的跡象。她稍微一動,輕裹身上的外袍便向下滑落,隱約露出脖頸的幾點紅痕,被欺霜賽雪的凝肌襯得,尤為顯眼。

    謝言岐喉結微滾,伸手牽起衣角,復又為她蓋好。曲起的指節無意碰到她玉頰時,她瑟縮著后躲,低喃道:“別,好困……”

    頓在半空的動作驟然一滯,謝言岐微愣之后,提起唇角低笑,分明就是她先勾他的,怎么到頭來,反倒怪起了他?

    謝言岐手抵眉骨,垂眸睥著她的睡顏,眼底的笑意愈深。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柔情。

    初沅睫羽輕顫徐緩抬起,一眼撞見的,便是他噙笑的目光。她心跳驟亂,幾乎要溺于其中,“世子?”

    這時,謝言岐終于能將手落在她頰邊,捋去那縷緊貼的碎發,眉眼稍抬,問道:“睡醒了?”

    初沅頷首應了聲,嗯。

    但在顛簸不停的馬車里,卻始終睡不踏實。她抬手揉了揉蒙眬的雙眸,茫然道:“世子,我們這是要回哪兒去啊?”

    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馬車便倏然停在了平泉別莊前,刺史府的府兵立時踩著紛亂腳步聲和雨聲,將青帷馬車團團圍住。

    龐延洪有仆從撐著傘,負手從其后走出,揚聲沖馬車問道:“世子,您這是從哪兒去了回來啊?如今時局難測,本官實在是為世子的安危,擔憂得緊啊!”

    一聽到龐延洪的聲音,初沅便也知曉了答案。

    原來,他們又回到平泉別莊了。

    但先前,世子帶她闖破了別莊的關卡,龐大人一定會勃然大怒的。

    小姑娘眸中的憂心太好看透,謝言岐捏了捏她的小手,算作安撫。隨后,他掀起曼簾,隔著大雨和龐延洪遙遙相望,忽而一笑:“龐大人不愧是一州刺史,我不過是出去游玩一夜,竟能勞你如此大費周章。”

    龐延洪捻著蓄于腮邊的髭髯,看似和氣的笑顏透著幾分滲人:“畢竟世子的身份特殊,不能有什么意外,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就委屈世子留在平泉別莊,莫要再踏出半步。”

    話音甫落,車前的府兵便威逼著上前,無聲壓迫。

    作者有話說:

    第五十三章

    龐延洪此舉, 無疑是要將他們軟禁至此。

    只待運河水溢決堤,漫及平泉別莊,再和他們同歸于盡。

    因為他從一開始的打算, 就不是鼓動鎮國公府倒戈謀反,而是要借謝言岐在揚州的“意外身亡”, 拉鎮國公府下水, 讓鎮國公府和皇室,徹底決裂,以此卸去圣人的左膀右臂。

    要知道, 揚州乃四通輻輳之莊, 四通而八達,稍有一點風吹草動, 便極有可能走漏消息,并非最佳的屯兵之地。

    起先面對龐延洪刻意的拉攏示好, 謝言岐就對此存疑。

    ——既然龐延洪的心思可以縝密到將流民之事隱瞞數月之久, 他便不可能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甚至急于求成,毫不掩飾地在旁人面前將謀逆的野心暴露。

    待查出賬簿的端倪之后,謝言岐更是篤定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