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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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延洪今日前來,自然是因為梁威昨日的敗事。 所以他對謝言岐的話,并沒有否認。 他一邊觀察著謝言岐的神色,一邊慢聲說道: “平泉別莊和謝家,可真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啊。” “我記得當年,謝二公子南下查案,也去過此處。那里遍布溫泉,極利于調理身體,彼時,他還在平泉調養了大半個月,病情有所好轉……可惜啊可惜,謝二公子來過一次之后,便再也無緣前往了。” 因為第二年,他便病重垂危,在返京路上溘然長逝。 去時,尚未至而立。 龐延洪說的,自然就是謝言岐的二哥,當年驚才絕艷的狀元郎,謝言嶺。 隨他一字一句的落下,謝言岐唇邊的弧度也隨之抿平。 看著他逐漸沉下來的眸色,龐延洪最后笑了聲:“不過謝二公子臨走之時,在平泉別莊的一塊石碑上,題了首詩,留下了一個紀念。謝世子可有興趣,去看一看?” 作者有話說: 快回宮了快回宮,但平泉別莊的劇情涉及很多,不會很快結束,估計還要寫好幾章,我只能說盡量,盡量快點 _(:3」∠)_ 感謝大家的喜歡!啵啵啵! 第三十九章 龐延洪沒有得到謝言岐的回答。 但他知道, 到最后,謝言岐一定會應下這場邀約。 因為謝家的兒郎,是一個比一個的重情重義。 ——要知道, 鎮國公府上的兩位公子,皆是為“情義”二字, 先后折了性命。 這謝三郎看著是最不著調的那個, 但家風如此,有些東西,生來就是鐫刻在骨子里的, 他又怎么可能會是例外? 更別說平泉之行, 是涉及到了他的二哥。 思及此,龐延洪頗有深意地笑看了謝言岐一眼, 起身道:“兩日后,本官在平泉別莊, 等著謝世子。” 他來去匆匆, 略顯笨重的肥胖身軀,很快就消失在天光正盛的門外。 謝言岐面無表情地望著他走遠的方向,終是將手上的一樽杯盞,緩緩擱在桌案。 松手的瞬間, 杯身蔓延開盤錯裂痕,驟然落得個粉碎。 奚平聽到動靜走了進來,目光掠過狼藉的碎瓷水跡, 最后, 停在了謝言岐隱約泛著猩紅的眼尾。 這場景太過熟悉。 奚平下意識就扶住了別在腰間的陌刀, 沉聲喚了句:“世子。” *** 水云居的二樓, 依稀傳來了一陣不平靜的聲響。 初沅睡得不是很安穩, 迷迷糊糊間, 被驚醒了好幾次。 但信期的腹痛和意識的昏沉,使得她根本就不想從睡夢中醒來,她擁緊被褥蜷在榻上,斷斷續續地睡了一下午。 后來,還是婢女為她熬了碗熱釅釅的桂圓紅糖水,她暈乎乎地喝完以后,才勉強有了種活過來的感覺。 這時候,已經是戌時二刻了。 夜色濃郁,從半開的支摘窗彌漫進來,燭樹璀璨搖曳,將屋內映得通明。 初沅估摸著現在的時辰,伸手扯了下婢女的衣袖,小聲問道:“世子回來了嗎?” 這段時間,謝言岐一直早出晚歸,所以她便理所應當地以為,他今日也是不在的。 可婢女卻如實道:“姑娘,今天一整天,世子都不曾出去過呢。” 聞言,初沅有片刻的愣怔。 她出神看著堆積在桌案上的錦緞,忽然就記起了意識混沌間,聽到的不尋常的動靜。 ——難不成,是水云居出了什么意外? 但過來服侍的婢女終究是水云居的外人,又如何能過問主子的事情? 初沅得不到答案,猶豫了片刻之后,到底掀開被褥趿鞋下榻,拉開門扉往隔壁走去。 正當她抬起手臂,準備叩響謝言岐那間屋子的房門時,卻見走廊的另一邊,奚平端著銅盆和巾帨,大步迎面走來。 初沅茫然一怔。 奚平輕咳了聲,面無表情地解釋道:“世子昨夜沖了冷水,感染了風寒,有些發熱。” 冷水,風寒。 一聽到這兩個詞,初沅便局促地攥緊了小手,指甲深嵌掌心。 這是不是,得怨她呀? ——怨她的不便,迫使他停在中途,最后,不得不用冷水沐浴的法子,去澆滅身上的火。 回想起昨夜,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初沅就不免有些頭皮發麻。 她忙是上前兩步,接過了奚平手上的銅盆和巾帨,幾不可聞地低聲說道:“我、我去吧……” 她已經惹得他不高興了,可不能再繼續干看著,什么都不做。 手上倏地一輕,奚平聽著她的話,頗有些意外。 但轉眼想想她和世子的關系,他也就釋然了。 總歸事情已經解決,奚平索性放手,道:“那就麻煩初沅姑娘了。” 說著,他扯了下衣袖,將一截雪白的紗布藏于袖中。 初沅騰出一只手輕啟屋門,端著熱水走了進去。 繞過內室的屏風,入眼便是那張斷紋填漆床。 見慣了謝言岐平日里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卻冷不防瞧見他的狼狽,初沅也說不上來,心里究竟是怎樣的感受。 ——有些不習慣,還有幾分復雜的情緒,大抵是觸動吧。 她將浸濕的巾帨擰干,試了下溫度之后,便小心翼翼地貼上謝言岐的額頭。 幾乎是相觸的瞬間,那個本該昏睡的男人就睜開了眼睛。 一個人剛醒的時候,往往最不設防。 可他眸中的曚昽睡意轉瞬即逝,很快,就暈開了濃郁的暗色,深不見底,帶著不近人情的冷漠。 是她從未見過的銳利,和凜然。 四目相對之時,初沅一整個愣住,還沒能從他帶來的愕然中緩過神來,下一刻,就被他扣住了手腕,猛地拽到床上。 旋即,是他覆身壓來的黑影,和卡在脖頸的手掌。 被他這樣扼住了命脈,初沅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她看著單臂撐在上面的男人,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總疑心他會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的脖頸給擰斷。 初沅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一時間,又驚又怕,蝶翼似的睫羽振得厲害。 她不經戰栗起來,顫聲低喚道:“世子……” 小姑娘顯然是怕極了,軟糯的聲線單薄得可憐。 這嬌聲一出,謝言岐的意識也跟著清醒了過來。 他看著她,眸底的那股戾氣褪.去,空茫片刻后,又軟了眼神,像以往那般,噙了幾絲淡淡的笑意。 “怎么是你啊?”他啞著嗓音笑了聲。 放在她頸間的手松開,轉而輕蹭了兩下她的臉頰。 動作溫柔,像是在安撫她心中的驚懼。 不習慣他的突然轉變,初沅眨了眨眼,迷茫又無措。 隨即,覆在身上的重量離去,謝言岐將她攬入懷中,和她交頸而臥。 他似是愛極了那把纖細柔軟的腰肢,一手將她摁近胸膛,另一只手則放在她腰側,緩慢地游移摩挲,“你怎么來了?嗯?” 他的嗓音抑著幾分倦怠的沙啞,和著溫熱的氣息,羽毛般拂過耳廓,又酥又麻。 初沅偎在他懷中,被癢得瑟縮了下。 如此靜謐,如此溫情,倒顯得方才的危險,就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罷了。 她摒去那份殘存的慌亂,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襟,低聲道:“因為……聽說世子病了。” “病了?”謝言岐眉眼稍抬。 不過—— 蠱毒發作,大抵,也算得上是一種病癥吧。 他勾了下唇角,又聽懷中的人繼續悶著聲音說道:“往后,如果世子忍不住,就不要用冷水沐浴了,對身體不好……” 說著,她抬起眼睫,目光澄澈地凝眸看他,“世子感染風寒的話,我也會跟著難受的,心里難受。” 謝言岐的目光停在初沅的眉眼間。 須臾,他終是沒忍住抵了下唇角,笑問:“這是奚平給你說的?” 這個身體不適的理由。 聞言,初沅頷首應道:“奚公子還說,世子有些發熱。” 她說著,細白的小手就貼上他額頭,“奇怪……世子的燒是退了嗎?怎么一點都不燙呀。” 一時間,謝言岐笑得有幾分無奈。他伸手將那只柔荑攥在掌中,捏了捏。 因為,他本就不是染了風寒。 一個冷水澡而已,還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