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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漾捏捏畫筆,不太想說。 寧姝沒有放過他,道:“也是,讀書背書,不如繪畫來得舒適。” 殷漾反駁:“繪畫無用。” 寧姝皺眉:“何出此言?” 殷漾袖手,道:“百千年來,揚名天下的畫師,兩個手指頭數(shù)得過來,到底是下等,繪畫無用。” 他又強調一遍最后四個字。 寧姝回:“有用無用,是誰給的定義?你非要說揚名天下的畫師,那我還要說,百千年來,聞名天下的天子,一只手數(shù)得過來。” 殷漾扯扯唇角:“這是一回事嗎?” 她晃了晃自己手指,說:“怎么不是一回事?畫師是工作,天子就不是工作?況且一朝換天子,天下知,百年后,若此天子乃平庸之輩,又有誰記得他?” 這話可有點大逆不道,殷漾卻并不討厭,可他還是覺得不對:“只是……” 寧姝說:“要是繪畫不行,畫師輕賤,那你想過么,世上比繪畫難出名的事多了去,比繪畫不賺錢的事更多,若你貶繪畫,又如何以常人心態(tài)去面對蕓蕓眾生,這樣就算你一路到殿試,我父皇慧眼識人,不會看不出你存于心底的高傲的。” 殷漾滯了好半晌,才說:“我沒有高傲。” 他嘴上這么說,實際上,也明白被寧姝說中了。 他私心認為惟有讀書高,可若有這種心,是當不好父母官的,他有許多想解釋的,但不知道從哪說起。 便看寧姝拿過他的畫,在一些還沒鋪色的畫上,她拿筆落下,慢悠悠畫起來。 殷漾:“你在干什么?” 寧姝眨眨眼,道:“剛剛訓了你,給你當苦力啊,”笑得討巧,“你別生氣。” 殷漾吐出一口氣,她怎么能變臉這么快。 這還怎么生氣。 他也拿起筆。 桌上還有十來幅畫要填色,他看了眼寧姝的畫,能畫出墨梅的功底,填色也不差,便也放心地盯著自己手上的畫。 然而,腦海還是忍不住溢出,方才她說的那些話。 忽的,身邊人的聲音,蓋過他腦海里的聲音:“殷漪之。” 殷漾抬眼,只看寧姝畫筆穩(wěn)重地勾出山中青木,她也抬頭,對他笑了笑:“你別只顧著禁錮住你自己,想畫就畫唄,畫畫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殷漾驟然愣住,隨后恍然。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早就看出,當他說出“繪畫無用”時,是在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理論。 即使,他心底里一直有個聲音,讓他拿起筆,去描繪,去勾勒。 可是身不由己。 殷漾一歲時,外放為官的父親,遇上泥石流,去世了,兩三歲時,重病的母親也撒手人寰,同年,他展現(xiàn)出讀書的天賦,小小年紀竟然能認字。 家中乃武將世家,然而當盛世太平時,武將反而被防范,那年又恰逢先皇后大敗突厥,天下將無仗可打。 于是。家里著重培養(yǎng)自己。 只是,隨著年歲漸長,他開始忍不住拿起畫筆,涂涂畫畫,當大伯知道時,叫人把他的畫都燒了。 殷漾并不想回憶當初的心情,只知道,繪畫無用,唯有讀書,才能托起整個殷家。 時間久了,他竟也給自己套層枷鎖,深信繪畫無用。 此次,他瞞著家人,說自己去東山書院進學,實則是,在知道自己前幾年認識的好友王生家道中落,撐不起在長安的用度,他便到他這里,畫一些畫,送給他去賣,補貼費用。 說起來,他當真只為好友,就沒有半分私心么? 獨自待在漏風的屋子里,揮筆畫畫的感覺,卻比帶著燒著銀絲炭的溫暖屋子里讀書,要快活。 快活十成,百成,千成。 他越想越好笑,心越發(fā)恣意放縱,忽而將畫筆一擲,這動作惹得寧姝看他,他忽的揚眉,道:“謝了。” 寧姝沒有抬頭,回:“謝什么,人生難得覓知己嘛。” 她以為,他在謝謝自己為他和王生畫畫,他們倆,一個公子哥,一個落魄書生,能成為好友,不容易。 而殷漾則將“知己”二字,在心底來回翻弄。 他懂了,為何自己總那么在乎,她對自己的畫的評價。 或許,從最開始,她直指他的畫沒有“眼睛”時,他潛意識里就,認同了她。 所以,明明有一陣不見,明明她先前那么可惡,但是,和她有種熟稔的感覺。 這便是知己。 盯著寧姝執(zhí)筆的側顏,殷漾開口:“行,我答應你。” 寧姝茫然:“啊?你答應我什么?”眼看殷漾黑了臉,她連忙笑起來,“我知道啦,剛剛逗你玩呢。” 她收起笑容,嚴肅地問:“這事,是讓你翻譯密信,即使有危險,你也答應么?” 殷漾:“你會保護我?” 寧姝點頭:“那是肯定。” 殷漾:“那不就行了。” 寧姝樂呵起來:“你居然真的答應了,我就覺得你是個講理的人。” 殷漾哪不知道這是恭維,便說:“得了,我還不知道你?你定是覺得若我不答應,就把我綁回去。” 寧姝:“咳咳。” 他轉過身,掩了掩唇角的笑意。 這天,果真與彩鳶說的一般,下起瓢潑大雨,將長安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