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回去吧，目目。明天還有很多事得干。”林清泉徑直走出去，衣擺帶起的風(fēng)扇在飛鳥臉上。

    飛鳥激靈了下，突感手中空空如也。

    攤開手掌一看，鑰匙已經(jīng)沒了。

    他連忙四處翻找，“你在找這個(gè)么？”他迎著燭光抬起頭。

    大惡正拿著自己的鑰匙，沉默地等待自己的回答。在滲透進(jìn)來的水汽和散漫慵懶的燭光中，好像令人深惡痛絕的死神。

    “還給我！”飛鳥大吼，“那是我的！”

    下一刻他就被甩去了紙門，和斷成兩截的紙門一起墜地。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被黑木蓮掐住了脖子。

    盡管黑木蓮隔著他三尺遠(yuǎn)，碰也沒碰他，但他就是感覺被捏住了喉嚨。

    這人是惡鬼。小林的身邊跟著一只惡鬼……窒息中，飛鳥意識朦朧地想。

    “因?yàn)槟闵矸萏厥猓昙o(jì)又小，暫且讓你再活一次?！焙谀旧彽吐曊f，背著光的臉孔隱蔽在暗中，像鐵做的面具，“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對清泉不軌，我就殺了你。”

    他拿走了飛鳥視為命脈的鑰匙。

    *

    飛鳥在藤屋里自閉了很久，才渾渾噩噩走了出來。

    天然溫泉的水汽仍沒有散去，周圍白得像漂浮的白油漆，伸出胳膊就看不見手了。

    他只好摸索著走路。

    一張清秀的五官浮現(xiàn)在白汽里，素白的衣服若隱若現(xiàn)，像極了畫在白紙上的鬼。

    飛鳥嚇得頭發(fā)直豎，“什……什么東西？！”

    白汽在這時(shí)散去，顯現(xiàn)出一個(gè)安靜無言的小男孩。

    “你……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但我知道你是誰。”

    這小男孩雖舉止詭異，但看上去跟自己年齡相仿，瘦弱纖纖的毫無攻擊力。

    于是飛鳥毫不客氣，“全皇居的人都知道我是誰！你又算什么？給我滾開！”

    小男孩對他的辱罵不為所動(dòng)，“大家都知道你是唯一的皇子，但都不知道你的秘密?！?/br>
    飛鳥傲得用下巴看他，“別唬人了！就憑一個(gè)低賤的下人，你能知道我什么秘密？”

    “我知道……”小男孩微微壓低下巴，眉毛壓著死潭般濃黑的眼睛，“你喜歡小林清泉?！?/br>
    飛鳥被擊中了。

    這是在驚心動(dòng)魄的今晚不知道第幾次的沖擊，但這一回不亞于之前任何一次。

    他啞然片刻后大喊：“是啊！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喜歡小林，怎么了？！”

    “沒怎么?！毙∧泻⑸裆?，“我也喜歡他?！?/br>
    飛鳥怔了怔，接著火冒三丈，尖牙利嘴地道：“你喜歡小林沒用！小林是我的！你是給皇居呼來喝去的奴才，憑你是贏不了我的！”

    競爭的人增加了。嫉妒中，他的小腦袋瓜想到方才黑木蓮對他的壓制和威脅，于是他也仿照著黑木蓮的樣子，掐緊小男孩的喉嚨。

    他要把在強(qiáng)者那里失去的尊嚴(yán)，在弱者身上通通找補(bǔ)回來。

    “我看你身份低賤，暫且大發(fā)善心饒你一次！要是你再對小林心懷鬼胎，我就叫父皇殺了你！”

    哪知這小男孩像是怪物，被掐住了脖子也呼吸自若。

    “別做夢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是輸者?！毙∧泻⒄f道，“你忘了有大惡嗎？”

    飛鳥怔忡著松開了手，一想起黑木蓮他就既憎惡又恐懼。

    脖子上掐出的紅印瞬間淡褪。小男孩走上前，依舊鎮(zhèn)定十足，問他道：“你知道小林清泉為什么不喜歡我們，卻喜歡大惡嗎？”

    “為什么？”

    “因?yàn)樗粡?qiáng)。”小男孩說，“他喜歡力量、喜歡強(qiáng)者。足夠強(qiáng)的話，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也會(huì)主動(dòng)接近你的?！?/br>
    飛鳥將信將疑，“真……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否則他為什么明知那是罪孽深重的大惡，也要和那人親密無間呢。”小男孩說，“他之所以討厭你，是因?yàn)槟悴粔驈?qiáng)啊。”

    飛鳥被戳中了痛點(diǎn)，“那怎么做……才能變強(qiáng)？”

    小男孩抬起雙眉，對他循循善誘，“你，去找神吧?！?/br>
    “神？”飛鳥疑道，“可我就是神子啊?！?/br>
    “神子有什么用呢，要做就做神本身，甚至是成為超越神的存在?！?/br>
    “大不敬！”飛鳥驚怒，“你怎么敢對我說不敬神的話！我可是神子！”

    “可就算是神子，你還是太弱了啊?！毙∧泻⑵降卣f，“你的鑰匙還被大惡沒收了吧。這樣下去的話，你是永遠(yuǎn)得不到小林清泉的?！?/br>
    飛鳥猶疑半天，一狠心問道：“如果找到了神，神會(huì)怎么幫我變強(qiáng)？”

    小男孩微微揚(yáng)起臉，慘白的月光將他的臉照得猙獰。

    他的骨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接著像竹子一樣噌噌往上冒，臉和頭骨在等比例膨脹，仿佛瞬間長大的春筍，稚嫩幼童的模樣蕩然無存，完全蛻變成高大但清秀的成年人。

    親眼見到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孩童，于霎時(shí)化成這個(gè)樣。飛鳥嚇得魂不守舍。

    這人的聲音嘶啞又低沉，“我會(huì)動(dòng)用神力，把你變成強(qiáng)大的魔?！?/br>
    飛鳥嚇得癱坐在地，面色鐵青，“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

    *

    回到皇太zigong殿，飛鳥皇子失常的模樣嚇壞了他的侍官。

    短短一個(gè)晚上，不到兩個(gè)時(shí)辰，尚未成年的他經(jīng)歷了一連串的大起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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