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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今天碰上的這位,本體是猶如黃粱美夢的幻境,林清泉無知無覺就進來了。 誰能想到,魔還能擁有這種無形無相、不能具象化的本體。 不愧是高級魔。 目目開始四處扒拉。它摸過山壁間的罅隙,扒開山間野花深層的蕊,連草根上的灰土和天空中每一卷火燒云都不放過,必須要一個個親自觀察。 它在逐個排查,找出哪個才是魔的心臟的擬態。 “別白費力氣了。我的潛意識有多大,這幻境就能有多大,根本就沒有邊際。你永遠都找不完的。” 林清泉索性靠著山壁,盤腿而坐,拍了拍身旁的空處,“坐下來歇會吧。不著急,我死期還未到呢。這魔的界雖然高級,但它是可控的,有破綻。我們早晚都可以破界而出,不差這一會工夫。” 說完,他又拍拍身旁,用試探的眼神看著目目,道:“過來坐我旁邊。” 因為下雨,他身旁的空處已積水成一個低洼小水潭。雨水和泥沙枯葉攪合在一起,全是臟泥。 目目溫順地放下石頭,遵照他的指示,一屁股坐在水洼里,一身白衣頓時泥濘不堪。 真聽話啊。 林清泉看它銀白的和服被弄臟,看它時刻挺得筆直的脊背,看它雖身為萬人唾罵的魔胎卻一舉一動都很有貴族的氣度。 他玩味地笑了。 但他一句話都不說。 兩人無言,依偎在一塊,靜靜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他們早都被雨水澆透,和泡冷水澡沒什么分別。 “無聊死了。”過了一會,林清泉道,“聽歌么?不如讓我給你拉一曲吧。” 話一出口,他的手上就出現了一把紅木小提琴。 林清泉彈撥幾下空弦,摸摸厚重的紅木,指節在背板敲出輕響。 他心里門清,這把小提琴是幻象。 ——是魔根據他潛意識里對小提琴的印象,而構造出來的幻象。 但現在這么無聊,不如活在當下,幻中作樂。 目目巴巴地望著小提琴,眨了眨眼睛,直發愣的模樣十分可愛。 林清泉看它這模樣,笑了:“我不止槍用得好,小提琴拉得也還可以。今天就對魔彈琴一次,也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是古典樂和西洋樂器。” 他試拉幾下,發現小提琴音不夠高,便撤下小提琴,轉動弦軸調節到正確的音。然而音準是準了,可琴弦過緊,一旦拉起琴弓,琴弦極容易繃斷。 目目從他手中接過了小提琴。 它先是把琴弦都松下來,從最主要的A弦開始調整,每做完一次微調都會拿琴弓試練一段;就這樣對準單弦后,又不緊不慢地調整起雙弦,調弦的動作嫻熟又自然。最后,四根琴弦無比和諧自成一體,沒再有不協調的雜音。 看完它一系列熟練的調音動作。這是自穿越以來,林清泉最大的一次震驚。 “你居然還會調音?!” 目目不會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紅起了臉,耳朵尖也是血紅的。 它繞到林清泉背后,左手把位按音,右手就握起他的右手拿住琴弓,小提琴架在他的肩上。 兩人的姿勢緊貼,十分親近。近到林清泉能感受到它的呼吸撲打在脖頸。 馬尾弓毛在四根弦上拉出流玉一樣的音樂。音符從靈活的琴弓下飛出,閃亮亮的,就像有人掬了把五顏六色的珍珠,嘩啦啦丟到你眼前來,于是滿目全都是星光了。音調高高低低,把人的心思拉扯得波瀾迭起。說是聽音樂,但感受像是看了場有血有rou的戲劇。 這技藝,是能吊捶業余選手林清泉的大師級別。 本想自己露一手,結果裝逼裝到人家擅長的領域去了。 林清泉有些不甘,斜過眼睛,在余光里偷瞄目目一眼。 這家伙,琴拉得這么好,不會和我一樣都是自帶技能的失憶穿越人士吧。 只是我穿成了宿主,它卻穿成了我的魔胎。真是奇妙的緣分。 林清泉沒有聲張,選擇了緘默不言。 某種意義上,他決定把目目利用個徹底,讓它永遠作為自己的工具而活。 ——完全由自己掌控在手的工具。 既然要做到這個地步,那必須要壓制它潛在的人格和記憶,讓它精神和rou|體上都依附于自己。 讓它永遠像現在這樣,善良且一無所知,對我乖巧且聽話。 讓它為我而活。 這樣的目目才是最好的。 優美婉轉的古典樂像陽光照進耳朵,高雅而光明,歡快的旋律噠噠打擊心靈。林清泉的心里卻升起一種陰暗的快意。 不多時,目目拉完最后一個悠長的尾音,又站回了對面。 它還有點意猶未盡,細長的手指一點點摩挲過小提琴的紅木,體會紅木的紋理和材質。盡管皮膚怪異,但它的手骨纖長,在按壓琴弦時就顯得十分優雅。 它撫摸著小提琴,黢黑的眼睛透出一股子迷茫。 和林清泉穿越過來就會看病和用槍一樣,目目本著從前世繼承下來的技能,在茫然中全憑過硬的技術,演奏了一曲歡快的小提琴。 “結束了?”林清泉問它。 目目連忙將小提琴雙手奉還,看起來很是歉疚。它在為延遲歸還小提琴而感到抱歉。 林清泉遲遲不接,故意晾著它,一邊抬起黑亮的眼睛,毫不掩飾地盯著它看,一邊看還一邊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