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農場家屬院日常 第40節
“沒有,他想讓我幫他畫畫。”張翠青捋捋頭發,面上神情不大自然,不過陳葉云正拿出隨身帶的白紙,沒注意到她的神情。 “你想畫什么?” “我們想畫些山水麥穗,你看著畫就成。” 張翠青提筆就開動,邊畫兩人邊聊天。 “你們節目排得怎么樣了?” “正練位置了,我們以前都沒做過這個,頭一回是真不熟練。”陳葉云看看她筆下的風景,當真是惟妙惟肖。“你上去跳舞嗎?” “也不算跳,我就上去走兩圈遞把槍就往后頭去了,估摸到時候你都見不著我人。”說著演個小配角,可張翠青嘴角噙著笑,絲毫不在意。 “那我可得把眼睛睜大些,好好找找你在哪兒。” “行,你可別晃神,我在最后一排站著呢,興許被擋得嚴嚴實實。好了,你看看怎么樣?”張翠青把畫遞過去,讓陳葉云看看有沒有要改的。 “真好看!”青山綠水,金黃麥穗,陳葉云是半分毛病挑不出來。 臨走她特意給人塞了顆蘋果,表示感謝。 連著半個月,院里女人都在練節目,晚上八點多了,樓下還鬧哄哄的,說話聲,歡笑聲交織在一起。 郝少東坐在桌前監督大軍和玲玲看書做作業,這是陳葉云下樓前特意囑咐的。 “姐夫,下頭好熱鬧,我想下去看看。”大軍抄著古詩,筆越來越打晃,那心思早就飄到外頭去了。 聽到哥哥的話,玲玲也停了筆,眼巴巴望著郝少東,盼著姐夫放人。 “姐夫,你吃糖。”她從兜里掏了顆糖出來,推到郝少東跟前。 看著糖衣炮彈的轟炸,郝少東堅決抵抗住了,“吃了晚飯你們不是下去玩兒了一輪嗎?快做作業,做完了才能下去。” 大軍嘆了口氣,蔫蔫地道,“姐夫,你變了。” 郝少東不以為意,拍他腦袋一下,“我可是一直站你姐那頭的。” 玲玲默默把桌上的糖又給拿了回來。 “熱死啦。”陳葉云進屋時,屋里安靜地很,半句說話聲都沒有,等自己一進屋,三雙眼睛都朝自己看過來。 “作業還沒做完啊?” 郝少東起身隨口道,“快了。你們練得挺有勁兒啊?天天干勁十足的。” “那是。珍姐和梅姐這回都暫時和好了,心往一塊兒使呢。” “姐,我們什么時候演?”昨天院里小孩子們得知自己也要上臺演出,一個個高興得不行。 “過幾天領你們排練。” 他們大人還沒排明白呢,得一個個順。等他們熟練了,再安排一群小的。 “好,別把我們忘了!” 連續排練了許久,星期天休息的時候,大伙兒一致決定歇一天,郝少東陳葉云也帶著兩個孩子進城去看游園會了。 那游園會要辦半個多月,農場有人家已經去過了,回來告訴他們挺好玩的,聽到這話,大軍和玲玲更興奮了,就盼著能飛過去。 這回進城,他們搭了農場進城采購種子的拖拉機,四人坐在后座的敞座上。 因為最近辦游園會的關系,人民公園附近人是人山人海,到處是拖家帶口來的一家人,或是國營工廠組織員工來集體游玩,也有城里小學領著一群學生來表演的。 今天陳葉云給玲玲好好打扮了一番,給她換上了一條紅色的小裙子,就是最近meimei玩太瘋曬黑了不少。 她今天仍是穿著伯娘寄的的確良,衣裳寄到之后她就只穿過一回圖新鮮,后頭擔心弄臟了便擱回衣柜里放好,等有大日子才拿出來穿上。 今天一家人游園,算是大日子了。 人民公園大門口立著一塊石碑,青色石,上頭寫著四個紅色大字: 人民公園 石碑旁有一個小花壇,花壇里種了五顏六色的花,花團錦簇,爭奇斗艷。 門口有人看票,一個女同志背著個解放包,挨個問票,她眼睛尖,有人想混進去也能逮出來。 郝少東去旁邊攤販那里買汽水去了,陳葉云和兩個孩子站在門口等他。 人聲鼎沸中有個聲音小卻引人注意,“要票不?要票不?” 陳葉云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立馬警覺起來,攥緊了弟弟meimei的手。 “要不要游園會門票?兩毛一張。”那那男人手里攥著一疊票,左右瞧瞧,小聲問她。 “我們有票!”大軍聽了立馬開口,話里還帶著幾分驕傲似的。 賣票的男人倒沒灰心,立馬又往前頭走,問別人去了。 “看什么呢?”郝少東拿著四瓶汽水回來,見三人都望著一個方向。 陳葉云回頭接過汽水,橙色的汽水,橘子味兒的。“剛有人問我們要游園會門票不?我看他手里捏著好些票。” “票販子,這種時候就愛偷摸倒騰。”郝少東不以為意,領著幾人往里走。 從人民公園正門進去,首先見到一個寬敞的院子,里頭花草樹木叢生,院子中央是一群穿著戲服的演員,這會兒正在唱大戲。 跟之前搭臺子唱戲不同,這里的就站在跟前幾人開唱,大伙兒擠在跟前圍了幾圈看得分外真切。 陳葉云幾人看了會兒,跟著鼓掌叫好,等一出戲結束又往里走。一處環形游廊,紅棕色廊柱挺立,上有雕花,回廊欄臺兩側坐了不少人,正左右看著風景看著人。 “姐,那兒有套圈的!” 玲玲眼睛尖,指著前面一處許多人圍著的地方。 走近一看,有個青年男子擺了一地的物什,近處放著苞米,黃瓜,遠點的地方放著一包五顆糖,或是搪瓷盅一個,一張手帕。 他手里握著一把圓環,四處吆喝,“走一走,看一看啊,三分錢十個環,扔中哪個帶走哪個啊。” 因為擠得人多,大軍和玲玲看不見,郝少東和陳葉云便一人抱了一個,讓兩人看得清清楚楚。 這會兒正好有人在扔圈,已經扔了九個出去了,還一個沒中呢,那人有些氣餒,隨手又扔了最后一個出去,結果那圈居然在地上彈了一下,套中了最近的一根苞米。 “哎!中了中了!快把苞米拿給我!”自己套圈中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那人拿著苞米喜笑顏開地離開了。 “這不就是三分錢買了根苞米嗎?”陳葉云看了會兒,小聲開口。臼恃洸 郝少東聽著她的話,點點頭,“說得也有道理。” “姐,我也想扔!” 陳葉云花三分錢買了十個環,讓大軍和玲玲一人扔五個,就當尋開心了。 帶著滿滿的自信,大軍扔了四個,一個沒中。 “哥,我來,你不厲害!”玲玲著急著要上場,爭著拿過大軍手里剩下的圈。 大軍撓撓頭把六個圈給了meimei,“玲玲,我會了,你看著那包糖扔,就對準了啊。” 玲玲自信滿滿,捏緊圓環,用力朝前頭扔去,扔在了搪瓷盅和那包糖中間。 “哎呀!可惜了,你再試試。”大軍鼓勵她繼續。 哐哐,又是兩個圈被扔了出去,一個被扔到外頭去了,一個砸在了物什中間。 “哎呀,扔不著!”玲玲扭頭看著jiejie,有些懊惱,“我扔不著。” 郝少東笑了笑站出去,走到玲玲跟前,“想要哪個?” “那個糖。”她指著倒數第二排中間的一包水果糖。 郝少東左手接過最后三個圈,右手分了一個圈出來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眼睛盯著水果糖的位置,隨手一扔。 哐當,套中了! “姐夫!中了!”玲玲激動地抓著郝少東的衣裳晃他,“姐,套中啦!” 攤主看一眼扔中的男人,贊了一句“同志,扔得挺準啊。”說完準備去把糖拿出來給他。 “等會兒這兩個套了,一起拿。” 郝少東舉起手里兩個圈給他看,攤主略一皺眉,心道這人還挺愛吹牛。 “大軍想要啥?” “姐夫,我想要那個喇叭!”大軍指著最后一排的一個塑料喇叭玩具,小賣部里賣一分錢一個,有人能用來吹曲子。 “行。” 郝少東答得爽快,一旁的攤主見了動作幅度極小的搖了搖頭,覺得這人以為自己多能耐,最后一排的東西難扔,他在這兒擺了半個月攤,就沒一個人能扔中的。 又是一聲響。 攤主跟著看過去,第九個圈正好套在小喇叭玩具上。 “你...”攤主看他幾眼,心里有些打晃,不知道這人是運氣好還是真本事。 圍觀群眾見有人連扔了兩個難的,也跟著起哄,紛紛讓他試試最難扔也最貴的一樣東西,最后一排的海鷗牌洗頭膏。 供銷社里賣兩毛錢,還得要票。 “同志,扔那洗頭膏試試,套中你可賺大發了。” 郝少東不為所動,反倒是轉身問陳葉云,“想要洗頭膏還是別的?” 陳葉云瞧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也來了興致了,畢竟洗頭膏最難扔,“你試試扔洗頭膏。” 得了信兒,郝少東回身,拿著最后一個圈往前一扔,扔得過于輕巧,那圈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輕輕松松就落了地,正好套中洗頭膏。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仿佛是他們自己套中了似的,都激動起來。 攤主看著郝少東暗道是遇著高手了,他暗自記下這人的模樣,想著下回擺攤得避著他。 水果糖,小喇叭,洗頭膏,幾人可謂是滿載而歸,一人得了一樣好東西。 兩孩子對姐夫更是滿臉崇拜,繞在他身邊轉圈,陳葉云看了直笑,她手里握著那盒洗頭膏,鐵皮盒沉甸甸的。 “你還挺會套圈呢。” “小時候常玩,靠這個本事掙了院里小孩兒不少東西。” * 回到家屬院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大軍和玲玲回屋喝了水就要往外跑。 “哎哎哎,小心點。”大軍一股腦往前沖,差點在二樓樓梯口撞上往上走的辛倩,“咋這么急啊,他們等著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