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的戲精夫人 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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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神銳利,狠狠地勾在報信來使身上:“說!可查出什么端倪來?” 話音半落,一只飛箭凌空掠過青雀舫,尖銳的箭頭直擦過下首小兵的面頰,速度卻分毫不見弱,力比萬鈞地直對著金座上的皇帝發去,皇帝雙眼瞪得滾圓,往后栽倒,虛弱地貼在金座之上。 眼見著皇帝便命喪于此,莫雪笙飛身而上,手下劍花一挽,將箭扣了下來,皇帝喘著粗氣,劫后余生地擦了一把額上細汗。 外頭喝聲震天,顯然叛軍已殺近。 報信小兵面上被劃破了,混著炮火的泥塵,瞧不出本來的面貌,只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顯露出分明的恐懼,聲音也顫著,不知是怕天子的威壓,還是懼叛軍的屠殺:“稟、稟陛下,瞧那模樣,像是,是五軍營的......” 皇帝怒極,重重拍在扶手上:“老大?他竟然!” 皇孫出生后,皇帝才撥了五軍營北營與大皇子看管,如今他竟敢聯合三皇子造反! 卻見趙嚴倏然站立,他就坐在皇帝稍下的近處,不知何時,他身邊圍了一圈兵衛,那傲然之姿,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驚慌失措的皇帝,氣度與天子也無甚差別。 青雀舫內,響徹趙嚴大義凜然的聲音:“圣上受妖妃蠱惑,不思朝政、大興土木、施虐□□,吾愿與諸公一道,共清君側?!?/br> 此話甫一落地,舫內傳來一聲老邁鏗鏘的答:“愿聽趙公差遣?!?/br> 是安樂伯。 他是鐵桿的趙黨,趙嚴起事前,定然做了不少部署。 在安樂伯做了表率后,舫內接二連三傳來回應,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大半的官員皆俯身認主。 宋星然冷眼瞧著,唇角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趙嚴本來便縱橫朝野數十年,黨羽遍地,便是本來沒有站隊的,如今見皇帝氣勢弱,趙嚴又手握重兵,儼然已要成事,被裹挾著也認同了。 于是錯錯落落傳來一片回應:“愿聽趙公差遣?!?/br> 最終,只除卻三人,宋星然、莫雪笙、陸云卿,在一片附和的臣工中顯得尤為眼。 尤其是宋星然,甚至云淡風輕地執著酒樽,遙遙敬了趙嚴一杯,仿佛如今的場景非是兵變,而是還在樂聲靡靡的宴席中。 趙嚴笑了下,眸光閃過玩味之態,提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算是回應,然后才緩緩向宋星然走進,和煦道:“宋大人,意下如何阿?” 宋星然也回了個溫和的笑,掃了眼滿臉惱怒的皇帝:“相爺,是將宋某架在火上烤阿。” 趙嚴臉帶不屑:“一朝天子一朝臣,宋大人可要想清楚。” 宋星然終于站了起來,他聲量高大,又似乎渾不在意,脫俗中竟帶著一陣威嚴的霸氣,淡淡道:“宋某,不如何,自然還是聽圣上差遣?!?/br> 趙嚴卻分明惱怒了,眼風向后一掃,那些兵衛便唰聲提起長刀,刀鋒森然,直對向宋星然,他壓著聲音,脅迫道:“你莫不是不想活了?” 威嚴雖然被挑釁,趙嚴對宋星然卻仍懷著憐才的心。 宋星然雖然年紀不大,未及而立,便在內閣中領著與他相當的責,他們立場不同,但宋星然是個天生的狐貍精,滑不溜手,說話辦事比他一張臉還要漂亮,從來也不會主動得罪人,如沐春風地便叫人中了他的套。 實在是執政理事的一把好手。 他老了,撐不了趙家幾年了。 趙世鴻已然算他諸子中天資排在前頭的,然也不過中庸,四十來歲,剛愎自用,手段比宋星然一根手指頭也不過。 他若康健,能撐著他胡作非為幾年,他若不在了,趙氏定然江河日下。 而大皇子,更是平庸,唯一的優點,不過是待他家阿媛還算忠誠老實,又生了兩個孩子罷了,沒個手段強硬的臣子撐著,只怕等不到他家外孫登基,皇位便坐不住了。 但宋星然這種人,留不住,是要殺了的。 刀鋒相對的一瞬,宋星然還沒反應,皇帝倒更惱怒,怒火中燒的,一張臉皮都漲紅了,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指著趙嚴破口大罵:“趙嚴!你好大的狗膽,你個老匹夫,朕待你還不夠優渥么?你竟敢伙同那兩小兔崽子造反?” “陛下!”趙嚴揚聲呵道:“若沒有我,您能坐得穩天下么?” “如今好日子過多了,反倒與我擺起皇帝的款來?” “趙某捫心自問,這數十載,兢兢業業,全心輔佐,換得如今昌平天下,但陛下是如何待老臣的?” “你是豬油蒙了心,只瞧得見那妖妃所出的李景,他才幾歲?” “是,大皇子資質平平,但勝在有良心,與我家阿媛感情更是穩固,既都是匡扶天下,何不換個與我們趙家沾親帶故的,倒還省心些?!?/br> 趙嚴的話,確實狂妄,是大大不敬。 但宋星然聽著,覺得沒毛病,若他是趙嚴,早將皇帝拉下馬來,還給他壯大的可能?如今費盡周折兵變,無非是當初放了權,叫皇帝坐穩了天下。 趙嚴此話說完,全場都默了,連方才還耍著三分天子威嚴的皇帝都噤聲了。 只見趙嚴冷笑了聲:“既國公爺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莫怪老朽無情了。”他一揮袖,身后提著兵器待命的兵士頓時一擁而上撲了上去。 青雀舫內其實還剩三四十天子親衛,原來緊緊圍繞在皇帝身側,但寡不敵眾,最后也被分散了兵力,眼見著便落了下風,皇帝身邊無人拱衛,莫雪笙眉頭微蹙,將眼前嘍啰解決,決定救下皇帝狗命——趙嚴眼里容不下她,容不下益州軍。 但叛軍人數眾多,宋、莫二人也覺得吃力,這邊莫雪笙才將個人頭顱隔斷,guntang的鮮血灑在她面側,甚至來不及擦拭一下,便有把大刀直對著皇帝面門砍去,莫雪笙閃身,以軟劍橫對相抵,鋒芒相對間,連火星子都迸發出來,莫雪笙猙獰叫了一聲,用著詭其的身法卸了力,將來人踢開,勉強得勝,肩胛處生生挨了一刀。 喘息的瞬間,卻見趙嚴親自張弓,箭矢直對著皇帝飛射,她正與人纏斗,□□不得。 宋星然亦以一敵多,無法脫身。 莫雪笙暗道皇帝得命喪于此,宋星然則咬牙,暗罵李炎動作太慢,他已左支右絀,硬抗不住。 千鈞一發之際,有道藏于人后的身影飛身沖上前,硬生生擋在皇帝跟前——是陸云卿。 “不要——” 一聲凄厲地哀嚎,趙賢妃大抵也想保護皇帝,不知她做了什么動作,反正最終是她擋在了皇帝與陸云卿中央。 陸云卿是個書生罷了,胸口中了一箭便徹底昏厥,那賢妃似乎也受了傷,竟相繼倒地。 莫雪笙詫了一瞬,有些分神,擋了左方攻勢,前方又來一記猛攻,直對著她脖子削來,她下意識壓低身子,向后仰倒閃避,就要跌落時,竟有道修長身影在眼前飛掠,然后腰肢便被雙大手有力推起,那手將她的手全然包裹,用氣勁猛然一揮,掃死了旁側五六余人。 她驚愕著回頭,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披著銀色甲胄,身姿挺拔的男人。 竟是李炎。 “怎么是你?” 這話落下的同時,舫內蜂擁入另一對人馬,也穿著軍中甲胄,手上纏著湛藍布巾,瞬時將趙嚴所率的叛軍壓了七八成。 有聲嘶力竭的呼喊傳來:“咱們的援軍到啦!” 帶著深重的、劫后余生的喜悅。 她才明白過來,李炎耍了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戲法。 莫雪笙萬沒有想到,這個平素被她輕視的未婚夫竟還有另一幅面孔。 李炎將伸手,將莫雪笙面頰上殘存的血痕抹去,清淺地笑了下:“你真以為我是個廢物不成?” 溫熱的觸感留在肌膚上,他略略下垂的狹長眼眸,似有淡淡的無奈與竊喜,十分熟悉。 記憶排山倒海襲來,眼前穿著甲胄的李炎與云瑯閣中某個人影重疊,也是這樣瘦高的身量,寬肩窄腰,分明英武。 是他。 卻見李炎眼眸眨了眨,佯裝瞧不見身后一方冷箭,莫雪笙甚至看見他迎上去接了下,那箭頭如愿地落在了他大腿上,他身形一晃,竟栽倒在她身上,大掌扣在她后腰,擁著她慢慢地跌在地上。 莫雪笙一瞬不明他是何意圖,高聲喊了一句:“李炎!” 宋星然這邊才捉住要逃離的趙嚴,聽見莫雪笙慌亂的呼喊,回頭一掃,李炎卻抱著人家裝死呢,不免偷偷掀了個白眼——這個戲精。 為了今日能如此出現,李炎早便稟過皇帝,他尋到一奇方,能治好他雙腿,只是這藥方太烈,能勉強治好腿,對身體虧損卻很大。 所以李炎一直稱病不出。 如今見大局初定,未免皇帝多疑,提前演戲罷了。 皇帝卻是貨真價實被李炎嚇到了,他才經歷過眾叛親離,如今這個平日忽視,甚至輕視的殘廢兒子,卻仿佛流散出nongnong的父子情意來。 真情實感地喚了聲:“炎兒!” 作者有話說: 全員戲精,嘿嘿。 第78章 清嘉這邊,大皇妃那話一出,在場的貴婦人俱面面相覷,那稍敏感些的夫人面色早已肅然,還是安樂伯夫人出了頭,謹慎問:“皇妃,此話何意?” 大皇妃卻掩唇一笑,好似調皮玩樂的模樣:“我方才,說話了么?” 她低頭吹了吹指甲,笑言:“夫人聽錯了罷?!?/br> 安樂伯夫人還想再說,卻被大皇妃身側的女官強行扯了下去:“夫人,飲口熱茶定定神罷?!?/br> 只見安樂伯夫人被人按進椅子,歪七扭八地坐著,口中被塞了塊茶點,手里還揣著一杯茶,因二人又推搡,茶漬撒了半身,好不狼狽。 便是強行捂嘴了,好霸道。 見大王妃如此做派,屋內的議論聲小了許多,卻難斷絕,細細碎碎地,傳入清嘉耳中。 “這......” “真是沒將人放在眼里了?!?/br> “也太跋扈了些?!?/br> 也有膽子大的,生了反骨的,趁著混亂往外跑,卻被皇妃身邊的女官拽了回來,口中的話還是客氣的:“夫人們,外頭兵荒馬亂的,刀劍可不長眼,還是安分呆著罷。” “你!你憑什么困住咱們?” 大皇妃云淡風輕地,掃了一眼火光分明的窗外,話術仍是冠冕堂皇:“怎么算是困呢?我受了父皇的敕令,是要保障諸位夫人的安全,外頭槍火炮彈的,實在危險,諸位夫人且委屈一二,莫要與我耍這些使不得的小脾氣?!?/br> 這話,倒是無可挑剔,清嘉早知她是個狐貍頭子,也知道接下來該發生何事清,在旁瞧著,動作輕緩地搖了搖頭。 且現場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實在很緊張,她心中也很難淡定,咕咚咚打起鼓來。 諸位夫人的情緒好不容易才被安撫些,耳畔卻突然炸了一聲驚嚎。 大皇子反了! “什么!” 安樂伯夫人的反應最為劇烈,她哪里顧得身上那叮當的果盆與差距,長袖一揮,“噌”聲站立起來,那些瓷做的器皿叮叮當當甩了下來,發出狼狽的聲響。 “大皇妃!你——” 大皇妃也怔了片刻,眼神渺遠地盯著遠處的戰火,在聽到安樂伯夫人質問時候,激烈地轉了頭,發髻上的流蘇甩在臉上,她扶了扶,緩慢地露出個氣焰囂張的笑:“夫人沒聽清么?” 她眸光凜然,言語確鑿,帶著上位者的威勢:“既是曉得發生何事,夫人們,且是安靜些,乖乖在此處呆著,待事成了,諸位還是那珠翠環繞的誥命夫人,莫想不開與我作對,一不小心,可要成了刀下的亡魂吶?!?/br>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