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開始失去你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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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群里的合照挺熱鬧的,好幾位老師都來了。”他意有所指。 “人是來了很多,今年人特別齊,后面周老師也來了,她還問你今年怎么不在,她以為你今年會來,才答應班長過來的。”朱依依想了想,把原話轉告,“她說她明年就要退休了,你是她教過最優秀的學生,所以想再見你一次。” 聊起舊事,薛裴有些感觸,喉結動了動:“我過兩天準備回學校,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我就不了,”朱依依擺擺手,笑得有些尷尬,“我應該算是她職業生涯的敗筆吧,還是不回去給她老人家添堵了。” “又在瞎說。” 薛裴笑了笑,像小時候一樣伸手去揉她的頭發。 朱依依對這樣的親昵很抵觸,身子都僵了僵,雖然她知道在薛裴眼里,這不過是親人之間的正常接觸,但她還是往后躲了躲。 “那你們繼續,我先出去了。” “等下,我有東西要給你。”薛裴喊住她,從書房的一角拿出一個黑色的禮品袋,“昨天你走得太快,還來不及給你。” 朱依依看到禮袋的logo,知道這是一個很貴的化妝品品牌,沒有伸手去接:“不用了,我很少用護膚品,給我也是浪費。” 雖然以往每年薛裴回家都會給她帶些禮物,有時候是珍藏版的書,有時候是名牌包包,但今年,對她來說是不一樣的。 薛裴正想說點什么,朱依依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亮了。 是一條微信。 李晝:【睡了嗎?】 這個時間點,這樣的消息,在此時此刻的氛圍下多少顯得有些曖昧。 薛裴轉頭看了她一眼,唇線緊抿。 不知道李晝找她是有什么事,朱依依疑惑地皺了皺眉,正準備把手機拿起來,李晝的第二條消息又發了過來。 【剛才,你有東西落我車上了。】 【圖片】 照片里是一個鑰匙扣,可能是她起身時不小心從包里掉出來了。 …… 書房里的氣氛忽而安靜得有些詭異,朱遠庭不知道什么時候出去了,現在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最后是薛裴先開口,打破了這陣沉默:“剛才是李晝送你回來的?” “嗯。”朱依依點頭。 薛裴神色凝重了些,向她走近了一步,他長得高,燈光下的陰影將她籠罩,反而有種強烈的壓迫感。 “怎么不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朱依依避開他的目光:“剛好順路,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忙。” 薛裴低頭,似在認真思考:“不過李晝應該是個不錯的發展對象,我聽說他也在津城工作,最近阿姨好像希望你穩定下來,如果沒有好的發展對象,其實他也是可以考慮的對象……”薛裴靠在書桌前側身站著,“當然,無論是誰,我都會幫你把關的。” 有根弦驟然斷裂,在胸腔內發出刺耳雜亂的聲響。 在這個時候,朱依依不知怎么,反倒笑了笑,笑得禮貌又疏離。 她說:“嗯,我知道了,我會留意的。” 薛裴走后的這天晚上,朱依依在收拾房間時發現了兩件物品,一張考卷和一本同學錄。 那張皺巴巴的考卷塞在書桌抽屜最底下那層,卷面已經變黃,但上面龍飛鳳舞的簽名仍然那么清晰。 這是薛裴當年模仿朱建興的筆跡幫她簽的字,她高一那年生物考得太差,差兩分沒及格,不敢拿回家給爸媽簽名,只好去求助薛裴,薛裴一開始還是很有原則的,說什么都不答應,朱依依軟磨硬泡,又是撒嬌又是哄的,他才終于點頭。 為了不再有下次,薛裴揪著她給她補習了一個學期的生物課,最后期末考試可算是及格了。 另一件物品是一本同學錄,封皮花花綠綠的,還貼著當年很火的某個男團的貼紙,很符合她當年的審美,她是在舊物儲柜里找到的,已經有些年頭了,好幾頁都有了霉斑,抖了抖,還有灰塵落下。 她一頁一頁翻閱,看到班上同學的留言,眼里慢慢涌起暖意。 那年大家都還很稚嫩,寫的留言五花八門,什么都有,周茜當時寫的留言是:希望我們朱依依同學在25歲之前成為富婆,然后給我買個大house,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工作啦。 朱依依沒好氣地笑了笑,用手機拍下這一頁,準備發給周茜。 只是突然,她翻到下一頁,嘴角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指節有些泛白。 那是薛裴寫給她的高考祝福,他的字跡一向容易辨認,蒼勁有力,筆鋒雄奇,每個任課老師都曾夸贊過他的字。 而在這張空白的紙上,他寫著當年對她的祝福:“祝我們一一快高長大,考上理想的學校。” 眼睛忽而就紅了。 壓抑已久的情緒一點點外滲,她在雜物室的角落里蜷成一團,抱膝抽泣,淚眼朦朧中,她想起有一年冬天,她發了很嚴重的高燒,那是快臨近期末考試的關頭。 這場病來得不是時候,她功課本就落下很多,再拖著怕是連及格線都達不到,于是病剛好轉她就去了學校,生怕耽誤了課程。 那節是體育課,她穿著厚重的羽絨服站在樹下,但還是凍得鼻子通紅,她一邊哈氣一邊搓著手掌,在寒風中凍得直哆嗦。 當時班上有個男同學,為了捉弄某個女同學,用力地朝樹身踢了一腳,樹上的積雪霎時搖搖欲墜,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呼,迅速散開。 她生病反應慢了半拍,連聽覺也遲鈍了許多,等她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已經來不及跑開了,她后知后覺地閉上眼睛,做好雪落滿頭的準備。 只是,在最后的關頭,有人替她擋住了落下的積雪。 鼻尖聞到的是熟悉的味道,那是屬于少年清冽干凈的香氣。 抬頭,恰好對上薛裴比星星還要明亮的雙眸,積雪落在他的眉眼、頭發,但少年的雙眼有如水的溫柔。 這是朱依依第一次明確地感知到什么叫“心動”。 只是,那時她不知道,這個離她只有一步之遙的少年,從始至終、從未有一刻真正屬于過她。 第5章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5) 在放假的第四天,朱依依終于答應去相親。 雖然是被逼的。 放假這幾天,吳秀珍幾乎每天都在念叨著同一件事,吃飯時說,睡覺前說,甚至打麻將摸牌那會也要嘮叨幾句,她所有閑下來的空隙,都在cao心她的婚姻大事。 朱依依知道,如果這次她再不答應去相親的話,恐怕下次回家,吳秀珍連門都不讓她進了。 吳秀珍一向是個講究效率的人,朱依依前腳剛答應去相親,后腳她就已經把時間地點人物三要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比工作面試還要緊湊,五個相親對象,上午一場,下午一場,好幾個她甚至都沒能記住對方的名字,只走了一趟流程,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匆匆加了個微信,便各回各家了。 第一次相親她還帶著些緊張和拘束,后面幾次她已經麻木了,覺得自己就是一件擺在貨架上待價而沽的商品,等待被人挑選,也像是在大潤發里待宰的活魚,無論閉不閉眼,都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形形色色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對她的工作、家境、學歷評頭品足,大家都是成年人,話沒有說得那么直白露骨,但彼此都知曉對方話里話外是什么意思。 朱依依知道自己條件一般,本就沒抱什么希望,她答應出來相親更多地只是想給吳秀珍一個交代,完成任務就算了。 第二天相親結束,吳秀珍大概也瞅出了一點苗頭,在餐桌上夾槍帶棒的:“哪有人相親成天板著張臉的,是個人都被你嚇跑了,這么多小伙子,我就不信沒一個看得上你的?” 朱依依沒什么反應,夾了一筷子青菜進碗里。 “我們這條件,別人看不上很正常。” “不是別人看不上你,是你都沒有正眼看別人,”吳秀珍來了氣,把筷子撂下,“我跟你說,你別挑三揀四的啊,哪有那么多跟薛裴這么優秀的,要真有,那都是人中龍鳳,萬里挑一的,我們這條件配不上人家,你別老拿著薛裴這條件去挑,十里八鄉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又來了。 朱依依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煩。 “可不就是,你要不是眼光高,大學那會不早就談戀愛了,當時那孩子多好,過年那會還跑到家里來看我們,就你看不上人家。” 朱依依沉默了半晌:“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 “行,我不提了,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和你爸前段時間天天都在打聽哪里有合適你的對象,連不熟的親戚都問了個遍,總共就挑了這么幾個,你不心領就算了……” 這番話朱依依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她迅速吃完飯便去了書房,關上門看書。 眼睛雖是盯著書本,可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么殘酷。 曾經十六歲的她,天真地以為十年后的自己一定會成為閃閃發光的人,事業有成,嫁給愛情,而現實是,十年后的她,一事無成,被迫相親,被社會時鐘推著往前走,連頭也不能回。 傍晚,薛裴來找她。 他拎著一個黑色絲絨盒子站在門口,見她開門,把盒子往上提了提,朝她眨眨眼,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里摻著笑意,英俊的臉上神情柔和了許多。 一瞬間,她想起小時候她被吳秀珍關在家里寫作業,寫不完不能出門,可她又實在嘴饞,只好偷偷給薛裴打電話,讓他帶零食過來給她,每次薛裴成功躲避家長的視線給她投送“物資”時,他就是這種得意又戲謔的表情。 “怎么還愣著?”薛裴的笑還掛在嘴邊,見她不伸手來拿,隨手放在桌面上,“你上回不是說想吃這家的甜品嗎,今天剛好路過,順路買了點。” 朱依依從蛋糕上移開視線。 她上回說想吃,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一個月,足夠發生很多事情,畢竟從喜歡到厭倦,也只是一瞬間。 朱依依沒說話,薛裴卻疑心了起來,看著桌面上放著的感冒膠囊,拿起來看了看,從減少的數量來看,她只吃了兩顆。 “感冒還沒好?是不是沒按時吃藥?” 朱依依從小做事就沒有時間觀念,生病吃藥都能吃一頓忘一頓的,要是再不好,他想也只能每天飯后過來提醒她吃藥了。 “已經好了,前兩天放在那的。” 朱依依走過去把藥放回抽屜里。 “那怎么看起來懨懨的?” “剛睡醒,沒精神。” 朱依依找了個借口,背對他坐在沙發上看書,書上密密麻麻的字,其實她根本沒看進去。 “就知道睡覺。” 薛裴輕聲笑了笑,徑自走到她旁邊坐下。 昏暗的燈光下,他剛好瞧見她的側臉,她今天大概是化了妝,眉毛勾勒得很細,右耳上還戴著一副紅色的耳環,他記得,這副耳環是他大學去比利時競賽,用比賽的獎金給她買的,店主說這是紅寶石材質,所以價格才那么貴,他不太了解,只覺得挺好看的,很適合她,便用那筆獎金買了下來。 他記得朱依依當時收到禮物很高興,立刻就在鏡子前試戴了起來,但聽到這是他用獎金買的,又覺得可惜,斂住了笑容。 “這么有紀念意義的獎金,你就只買了這個?”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