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奴 第53節
清晨未干的芭蕉葉上的水珠,晶瑩剔透,被一只手壓倒,如串珠般順著他人引導的軌跡,滾落到一片白嫩的肌膚上。 脖子一涼,畏寒的胭脂禁不住哆嗦。 她感到頭上一片陰云籠罩,朦朧中誤以為偷懶沒多久,運氣不好趕上要下雨了。 直到脖子上的皮膚被人惦念般地撫摸、揉搓,胭脂恍然驚醒,一迷濛一瞪眼,意料之外的人影如黑云摧城般矗立在她身前,在她心里掀起一陣驚天駭浪。 胭脂聲都顫了,“你,你怎么……” 他是怎么找來這里的?誰給他開的門,瞿翠微呢? 謝留為了能觸手撫摸到她,壓低了自個兒高大的身軀,就是這樣才令睡夢中驚醒的胭脂感到壓力。 打量她白皙光滑卻隱隱透著虛弱之氣的面孔,謝留壓著胭脂泛白的下唇瓣,伸了兩指進她嘴中,攪弄她的口舌,直至生津,讓胭脂沒辦法說話,也來不及吞咽。 才大發慈悲地跟她搭腔,“我怎不知,我謝留的婦人做了別人的阿姊,還懷上了骨rou?” 胭脂嗚嗚一愾,難受地用祈求的目光看著發現她存在的謝留。 哪來的骨rou。 他所質問的,不過是孫長風昨日用來打發他的說辭,沒想到他這么記在心上,一副要追究到底不肯罷休的陰狠死樣。 小小折磨一番,發xiele剛才見到她還活著的激動情緒,謝留終于抽手,目光一瞥,熟稔地找到胭脂的帕子擦了擦。 在她嬌喘氣虛,面容嫣紅,眼珠水亮嗔怨地瞪視下,謝留倏地將她打橫抱起,“離開太久,該隨為夫歸家了?!?/br> 第43章 路上胭脂掙扎也沒用,謝留的懷抱固若金湯,是一把鐵鎖,他整個人連個笑臉都無,瞧著陰森森的,渾身煞氣。 一路無人阻撓,到門口胭脂才發現,謝留帶來的親兵將瞿翠微的小宅子團團圍住,圍得密不透風。 而瞿翠微隔著如人墻一般阻擋在跟前的親兵,憤怒而呆滯地望著這一切。 在孫長風趕來時,謝留正命人給瞿翠微的仆人打賞,抬了一箱子的金銀珠寶過來,“這是搭救本將婦人的酬勞。” 謝留視線在孫長風跟瞿翠微之間轉了一圈,嘴唇微抿,像笑又像輕嘲。 嗓音很低,話聲控制在他們都能聽得見的程度,“什么時候二位喜結連理,本將再讓人送來一份大禮?!?/br> 這話冷不丁讓孫長風怔愣。 同時也叫瞿翠微鬧了個大紅臉,不滿中充斥著羞惱之意,無措地尋求孫長風的幫助。 謝留對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其實并不感興趣。 他當著他們的面告誡,“還有一事?!?/br> “我婦認生,如今好不容易尋到她,自然是將她嬌養到后宅里?!?/br> “你們殊途陌路,各有活法,本將的意思是——” “以后不要再見了。” “謝留!” “你憑什么……嗚……” 胭脂被他摁到胸膛上,杜絕了她反抗時盡說些惹人不快的話。 謝留不管是語氣還是作態,都表明他方才的決策都是認真的。 無論是孫長風還是瞿翠微,都收到了他眼神中的警告,他尋回的不像是他單純丟失的妻子,而是一只飛燕。 他可能回去后,立馬要將這只飛燕關起來。 不許人碰,不許人見。 在馬車中時,面對胭脂數次想要離開的舉動,謝留終究忍無可忍。 遇到顛簸后將胭脂扣進懷里,抬著她秀氣的下巴質問:“還活著怎么不來找我?” 謝留低聲道:“躲我呢?” 胭脂對瞿翠微的那個小院已經住出感情了。 自然舍不得走,至于不去找謝留,大概還是因為喉嚨里卡著一口氣。 心里慪著。 為自個兒的遭遇,也為他的態度。 這樣想著,體內里的滋味便開始覺得酸楚了。 看懷中人偃旗息鼓,焉了吧唧的樣子,謝留卻沒輕易放過她,“我有機會救你的,可你為什么不耐心等等我?就那么不信任我?” “還有你以死相逼,跳給誰看?河水的滋味怎么樣?知不知那里有多冷?” “想死還不容易……” “那你殺了我。”胭脂冷不丁嘴硬,“現在就殺了我。我不要跟你回去,我就是不想見你了?!?/br> 在她挑釁下,謝留的手如她所愿地緩緩放到她的脖子上。 胭脂心如死灰般地閉上眼。 而那只手五指收攏后緊緊使出半刻的力道,便如同卸力似的松了手,箍緊了胭脂的肩膀。 謝留熾熱的呼吸同風一樣,輕拂在胭脂脖頸皮膚處,固執而可惡地道:“你知道我不會殺你。你是陳家的遺孤,是我家害得你不能做貴女。” “是我父連累你父在朱雀門赴死,是你我兩家還有昨日輝煌的話,你瞧都不會瞧我一眼。” “可那是我之過嗎?是我想那樣的嗎?” 胭脂倏地吃痛哀叫一聲。 原來謝留說到氣急傷心處,無處發泄便咬了她的嫩頸上的皮rou一口,緊跟著露出快意的神色,說:“你不是很恨我么?何必尋死呢?!?/br> “跟我回去,當我謝家的婦,做我謝家的主,來日把控府里上下,榮華富貴都是你的,你想怎么鬧都行?!?/br> “若是有了子孫,是打是罵也是你一句話的事……” 胭脂橫眉冷嘲熱諷:“做你的春秋大夢,你還想二女侍一夫?也不怕榻上擰折了你的子孫根?!?/br> 猖狂的笑意盛滿那張棱俊的臉。 “你記著那個?” 謝留直接抓起胭脂的手,大膽地就要往自己身下摸去。 胭脂嚇了一跳,閃躲地往后倒。 直到謝留停在半路,對她這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哂笑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剛才不過是在逗弄她。 惡劣之極。 雙方氣息吞吐一瞬,氣氛靜默。 謝留直勾勾地盯著胭脂,道:“你走以后,我不曾另娶。” 胭脂不屑問:“休我,賜婚,難道是假?” “休你是真?!敝x留語氣肅正說:“婚,我進宮告罪,退掉了?!?/br> 胭脂依舊無動于衷,甚至有些無奈。 這人的這張嘴,還不如不開口。 當日一幕,可憎可恨。 難道都是他為了哄騙自己做的假戲? 有些承認的話,聽起來倒真氣認 胭脂久病身子弱,應付一番已然累了,“不必說,與我無關,反正我已是你甕中之鱉,要殺要剮,隨你的意吧??傊?,我是不會再與你有更多糾纏的。” 話畢,她軟下身子歇息,對謝留是不理不回應的態度。 重逢之際,謝留說的也算夠多了,他沒有絲毫被胭脂冷落的不快,只是安靜下來后,一臉深思地凝視著她。 等到胭脂呼吸平穩,偶爾才用手背輕輕碰一碰她。 朱門豪府,綠瓦新窗。 一夜過后,枝頭嫩芽上的雨珠顫抖落下,臥榻處一只手猛然伸出帳外。 細指如白玉,指尖卻泛紅,手背因用力而繃緊,后又被不知名的緣由被扯回帳子里。 床搖衾晃,一通混亂糾纏后,帳中接連響起既是痛苦又是歡愉的嬌鳴,似潮海般起伏下落。 過不久,這場耗時到天亮的私斗逐漸風平浪靜。 回到謝家的胭脂,就如籠中鳥被一雙修長有力的臂膀牢牢困住,她不光耳朵清晰可聞謝留呼吸的粗重,更能感受到對方胸膛起伏的力度。 胭脂被謝留關在屋里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剛回來那時,府里的人看見她,紛紛面如菜色。 震驚中透著些許畏懼,惶恐之色在伺候她的時候都表露得小心翼翼。 怕謝留帶回來的她不是真人,而是河里的淹死鬼。 畢竟運河水深,胭脂能活著就是一種奇跡,私下有流言傳出,因大郎君始終不肯放棄搜尋,死要見尸,于是請了高人悄悄做法。 是以回來的胭脂其實是她的魂魄。 這種危言聳聽的無稽之談偶然被胭脂聽見,她自個兒還沒感到被冒犯的不悅,當日那幾個嚼舌的下人就被管家處置發賣了。 謝留知曉后反應波瀾不驚,手按著胭脂的肩膀,頗為閑情逸致地立在她身后,對著妝臺上的鏡子在胭脂頭上比劃他挑的玉簪珠花。 他當真變得有所不同。 胭脂愛美的時候,戰場上回來的謝留就如一個陌生的武將,根本沒有以前那些習慣,無論胭脂怎么裝扮,他都是淡淡一瞥,沒什么興趣的樣子。 如今倒有了幾分傻子時候的舉動。 謝留道:“做了鬼,還會記得生前事么?做了鬼,你會記得來見我么?” 胭脂看著他手上頗得她歡心,樣式又精巧漂亮僵持著被謝留要簪不簪的珠花,忍無可忍說:“我立刻下到黃泉地府,投入十八層地獄受刑,也不想被你招魂重現人世行了吧?” 謝留低沉地嗤嗤一笑。 他把珠花扎進她的青絲中,鏡子里的二人緊密相依,謝留躬身貼著胭脂的臉,烏黑眼珠讓對視的人越發滲意濃稠,“不行。我不答應,你就休想見閻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