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奴 第43節
謝留表現的冷情的很,以至于周郎主內心忐忑,這樣薄情寡欲般的人,一個教習娘子到底能不能夠打動他。 “哪個?” 兀地一道回聲響起。 好不容易得到答應的周郎主登時精神振奮,往日像謝將軍這種身份的大官根本輪不到他認識,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到這位的嗜好,于是安排府里容色獨一無二的陳娘子出來。 就是因為聽說,這位將軍喜好經驗豐富,懂風月手段的女子。 陳娘子作為教習,風月之事必然當仁不讓,周郎主幾分下流地笑著暗示道:“就是那個……” 就在謝留冷著臉要蹙眉時。 周郎主:“……小寡婦,她是個頗有姿色的寡婦!躲什么,過來!” 那道嬌紅的身影被周郎主拽著手拉扯到跟前,被迫抬起頭面對謝留,面紗可以遮擋半張臉,卻擋不住熟悉的輪廓和雙眼。 人和人能生分,感覺永遠不會。 謝留瞳孔收縮,本是無情無欲的姿態,瞬間因胭脂的出現而改變。 四目相對,謝留還在一眨不眨地瞪視眼前的人,胭脂已經因為被謝留認出來是她,而心生懨懨,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惆悵挫敗。 流年不利! 她怎么會在這? 尋了一年多蹤跡的人沒回去祖地,竟然出現在漯河道附近的城郡,還做了別人家的姬妾?! 謝留的專注被周郎主更加誤認為是對胭脂起了色.欲,嘴里念念有詞,“據這婦人自個兒說,她丈夫去年戰死,她做寡才一年,別看她成過親,年紀卻不大。這種經過事,又年輕姝麗的小寡婦伺候人起來,那是最會了!” 謝留緊盯著眼神閃躲的胭脂不放,眸色微冷,嗓音低沉不悅:“寡婦?” 周郎主推搡胭脂一把,想讓她跟謝留有個交談的機會,“將軍問你話呢,說啊。” 胭脂心里將這蠢主人家記恨上了,一面碰上謝留灼灼幽深的目光一面厭煩嫌棄,還想她侍候好貴客,這回周郎主怕是要失望了。 對面這人,與她是相看兩厭才對。 見胭脂遲遲不肯說話,謝留迫切地想要確認到底是不是她,壓低語氣,氣勢冷凌地質問:“你是哪里的寡婦,丈夫是誰?什么時候死的?” 怎么他還活著,這婦人就到處宣揚他死了。 胭脂輕嗤一聲,覺得謝留這是在自取其辱,明明已經把她休了,怎么還作出一副薄怒的姿態。 他難道還想她當場說出,他是她前夫的事? 胭脂清了清嗓子,用一種陌生隨意的態度,語氣嬌滴滴回答謝留:“大將軍怎的這般多話?我一個寡婦難道還騙人不成,將軍到底懂不懂憐香惜玉,這是件傷心事,能不能別老往人心肝上戳呀?” 傷心事?她有什么可傷心,她可是造謠自己死了! 謝留還沒開腔,胭脂神色就變了,她扯下面紗朝謝留露出一道挑釁的冷艷微笑,眸子沒有感情地睇著他,“我丈夫,一年前就入土了,下黃泉了。葬在哪,我不記得了。至于他是誰,說了你也不認識。” 她說得極為輕飄,仿佛捏造的那個“死人”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眼見謝留臉色一變,胭脂輕笑出聲。 接著就聽謝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克制地沉聲尋問:“是嗎?不是說你丈夫戰死,那他身前又是哪個軍營哪個屬下的。” “不知道呢將軍。” 胭脂抬起秀氣的下巴:“將軍要有什么事想知道,就給我丈夫燒點紙,說不好午夜夢里時,他會出來見你。” 這種毛骨悚然的暗示讓謝留和周郎主登時神情十分難看。 胭脂投射出來的抗拒厭惡,謝留并不是沒有半分感覺。 卻從未想過再見會是這種局面,謝留以為她應是跟在京都一樣,在她的祖地開了間糕點鋪子過活,沒想到兜兜轉轉,她竟然出現在別人府上,還以這種身份出現。 還是眾所皆知的寡婦! 今晚要不是他來,要是換成了別人,她也會打扮得妖妖艷艷上前侍候? 一股邪火從腳心頃刻躥到頭頂。 謝留此時心緒如鍋里熬制的熱油沾上水珠,開始翻炸冒煙,聲音滋滋作響。 折磨透頂。 第35章 謝留默不吭聲地在一旁喝著酒,對周郎主的討好報以冷笑后,連帶胭脂一起都置之不理。 毫無疑問方才的幾句交談他被胭脂所惹怒了,那周郎主沒討到好處,不竟有些后悔今晚的安排了。 本以為陳娘子是個知情識趣的,不想竟然這么不上道! 他兩眼一橫,往胭脂那一瞪,意有所指地冷哼。等著,敢耽誤他的好事,一個小小的教習,還是懲治得了的。 胭脂收到周郎主帶有惡意的瞪視,心里門清這下她得罪了兩個人。 可她嘲弄的扯唇,毫不在意現下冷場的局面。 周郎主還沒見過這種油鹽不進的女子,說是剛烈也差不多,不想在大將軍跟前失了臉面,周郎主側身對一旁的胭脂沉聲說:“跟我過來。” 怎么,是還打算叫她出去訓誡一番? 胭脂訝異地“嘖”了一聲,最后慢吞吞地起身,為了將她獻給貴客,妾室們給她換的衣著都不是冬衣,較于單薄。 很好地體現了她弱柳扶風的身段,謝留斜眼冷漠地半覷著胭脂,她什么時候這么聽話過。 沒有他,她過得很好。 將自己照顧的小臉白嫩盈潤,瞧著氣色白里透紅,定然是吃得好睡的也好了。 胭脂邁著懶洋洋的步子,跟上周郎主,她沒往謝留那里施舍一眼,正想著怎么解決今夜的麻煩。 接著就被人打破神思。 “站住。” 謝留居然冷聲質問周郎主,“你帶她去何處。” 周郎主不明所以,他是想到外頭給胭脂訓話,讓她別自個兒作死。 哪想這位謝將軍不買賬,他不看胭脂,卻對周郎主吩咐,有點像指桑罵槐的方式,“我讓她走了么?” 周郎主傻了,莫非這位將軍真的癖好不同,這樣不知趣的女子也看得上。 謝留:“你將她送予我了。” 這般命令式的語氣,帶著震懾的威力,讓周郎主脊背一僵,“這,這……” “嗯?”謝留雙目如炬,沉沉地掃視過來。 “憑什么。” 開腔的是胭脂。 謝留捏著酒杯的手指猛地用力,他不肯面對胭脂,反而陰陽怪氣地對周郎主發難,“你收留的姬妾就是這么對待貴客的,你怎么教養的?” 好似周郎主不給他個說法,謝留便會將他就地處決了。 胭脂見謝留是狠了心的不搭理她,故意無視她的話聲,還只找周郎主的麻煩,冷冷笑了聲。 什么意思?在這跟前做好人? “好人”做得也不像樣,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你夠了,謝留。” 胭脂道:“誰說我是這家的姬妾?” 她竟敢直呼大將軍的姓名,周郎主被鎮住,不對,她怎么知道大將軍叫什么! 只有被胭脂點名道姓后,謝留才有幾分被自家婦人訓斥的尷尬,遮掩不住冷清姿態。 但他冷著臉,梗著脖子,佯裝的十分不在意的樣子,有意輕嗤一聲,“那你是什么。” 胭脂瞧不慣他模樣,但她知道,越是給他幾分顏面,謝留越會順桿往上爬。 他陰陽怪氣,糾纏不清,不就是想她搭理他和他說說話嗎。 胭脂:“總之不是你想的那么齷齪。” 在謝留露出片刻的愣怔之后,胭脂不緊不慢說出身份,“教習?教習什么?” 在得知胭脂教授人閨中規矩,以及房中術后,謝留清棱的一張俊臉登時黑如炭色。 他目色幽深的盯著她看了許久,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譏諷地笑笑,轉過了身。 周郎主看著這樣的場面,一時不知道還該不該將人拉走。 他還沒蠢到看不出人眼色的地步,弄了半晌他已經明白,家中這陳娘子怕是與這位將軍有舊,是老相識。 胭脂的身份一下拔高,變得奇貨可居起來。 要真這樣,周郎主便不好再做出一副脅迫警告她的樣子。 場面冷淡下來,胭脂行的正坐地端,沒覺得做個教習娘子有什么不好意思,這也是份維持生計的工活。 都是教授于人,難道還要分個三六九等? 有本事,這些老是用體下二兩rou想事的男子一輩子都別沾男歡女愛。 就在這當口,臉色跟冰霜一樣的謝留沉默地獨酌完手里的杯中物,猛地將杯子一摔,騰地站起來。 他的行舉在眾多人當中,其實是最受矚目的。 憑他身份最高,也憑他跟一個面生女子糾纏不清,周圍人都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在意一個人。 胭脂以為謝留是喝完酒心里憋悶,起身打算朝她發難。 她往后避之不及地退了幾步,仿佛像看見什么臟的東西,這般抗拒疏離的姿態讓謝留腳步一頓,烏黑漆亮的眼珠如受傷般瞳孔收緊。 當下面色更加陰冷鐵青,他上前倏然護住胭脂的手腕,不管她如何掙扎,對著周郎主問:“給我安排的住處在哪。” “你放開我,謝留!” “什么謝留,你以前喚的可是我謝靈官。” 字是最親密的,非相熟親近的人不能叫也不會被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