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奴 第28節
盛云錦是胭脂最后的依靠,在她沒有財物吃穿住行都有難度,又給謝留下毒后的情況下,要想在這世間平平常常的過,唯有跟著真正的青梅竹馬了。 可現在,謝留擺明是知道盛云錦對胭脂的存在,要當著她的面毀了他。 沒有盛云錦,她還能依靠誰? 他當真太想看到,到時沒了他謝留,胭脂就活不下去的樣子。 今夜就將是他為了達到目的,誓不甘休的一步。 謝留為了讓胭脂好好看看,盛云錦是怎么代她受過的,便命令士兵將她控制起來,不至于在他對盛云錦動手時胭脂會撲過來。 “別這樣謝靈官!” 胭脂呆呆地看著盛云錦挨揍的一幕,面無血色,他能吃謝留幾拳?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能跟上戰場殺過人的軍士比? “他會死的,停下來,求求你,云錦他快被你打死了。” 然而求饒聲不過是助長了謝留心中無法被安撫的戾氣,他甚至在將一腳重擊盛云錦腹部的同時,不乏冷厲惡意地瞟了眼胭脂。 謝留:“死不了的。” 他冷聲道:“我都沒死,他怎么會死呢?” 胭脂此刻感受到的,不僅是自身對謝留如此暴戾行為的恐懼,更心生出一種謝留對他們有著滔天恨意的震撼。 哪怕他說著不怪她的話,胭脂也清楚,他心里說不定恨不得她死。 就在盛云錦哀嚎停止,快奄奄一息時,胭脂終于癱倒在地,她仰著頭投降般對謝留虛弱地喊道:“別打了……” “我告訴你好不好,為什么我會那么做,我全都告訴你。” “不是他蠱惑我……” 是家仇不報,她死也不得安寧。 謝留是傻子對不對? 傻子也有親人在旁守著護著,他就是家破人亡,他還有謝伯卿護著他,謝慍是他二叔的子嗣,還能叫他一聲阿兄。 和他一比,胭脂就是喪父又喪母,失去所有血親,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女。 她憑什么不能怨恨? 謝留是代謝家受過,她是代她家報仇,他無辜,她就是活該了? “你說的我都不想聽。” 謝留毫不留情地制止她接下來的話,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厭惡,他不想再聽任何有關于她那么做的辯解借口和理由。 胭脂說什么,都無法動搖他受盡折磨,被人傷了心命懸一線后要討回些公道的決定。 謝留動了元氣,在揍完盛云錦后終于咯了兩三滴血出來,他干脆一手十分不在意地輕松抹去,跨過地上滿臉是血,不知生死的人,來到胭脂跟前將她一把拽起。 他把手上的殘血涂抹到胭脂的唇瓣上,直到宛如口脂般染紅為止,才親昵地抵耳柔情道:“我不怪你。” 就像催眠他自己一樣。 謝留說:“我只怪他,都是他教壞你的是不是?無礙,為夫幫你教訓他,以后換我來教你。你乖些,聽話,以后想過上什么樣的日子都有。” “至于你這‘義兄’。” 他撫摸著她的臉皮,輕嘆一聲,“他可沒你這般好運氣,誰叫我總是忘不了你,心里有你,又比旁地更加喜歡你。” 胭脂被嘴唇上和謝留留下的血腥氣引得胃里作嘔,陡然聽見謝留說喜歡她,一下掩飾不住眼里驚詫瞪向他。 接著抗拒地搖頭,“他已經這樣了,你就放過他,云錦要是死了,你難道不怕他家里人來尋你麻煩嗎?我記得你說你是個‘不值一提’的千戶,那就是個小小的武官吧?云錦家中可是與皇親國戚有關系。” “適可而止吧,謝靈官。” “好啊。” 不想謝留竟然這么爽快地答應,胭脂不僅沒放心下來,反而一顆心又重頭提起。 謝留不知想到了什么壞主意,眼珠黑沉,令人毛骨悚然地盯著她,說罷捏著她的腕子一輕一重地揉捏,“我放過他,你撫平我心里的火氣。只要讓我瀉的好,為夫還不是什么都聽你的。” 見胭脂還不懂其意,謝留把她摁在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無不惡劣道:“他有碰過你么?沒嘗過你的滋味吧?” “想要我不再找他麻煩,現在就到屋里,做給我看,叫給他聽。” 面對胭脂猝然抬頭,震驚到失語的模樣,謝留才快意地俯視她說:“我要讓所有人都知曉,你是我的人。” 受了重傷的盛云錦很快被一盆冰冷的井水潑醒,冷水沾到嘴角裂開的傷口,讓他疼得面目扭曲。 然而沒讓他緩和多久,旁邊就有士兵踢了他兩腳,用充滿下流的調笑聲向他提醒,“醒了?醒了就聽好了,大人在屋內教導夫人,讓你在此聽著,咱們都能大飽耳福了。” 屋內一聲高昂婉轉,如若嬌鶯不勝歡愉,又似痛苦的叫聲傳來,令盛云錦渾身一震。 這是謝留在跟胭脂在做私房事才有的聲音? 他剛被謝留不久前打得半死不活,差點就硬生生去了,他們二人就開始搞上了? 說什么不忘家仇的胭脂前幾日才跟他甜言蜜語,要他發誓保證一番,今夜才過去多久,她竟就配合的跟謝留顛鸞去了,這yin.婦! “大聲些,沒吃飯嗎?” 出乎意料的,屋中人并沒有上榻,墻上倒影著一對壓著桌子堆疊拱上起下的身影。 征服的暢快感讓謝留蒼白的臉色多了許多血氣,胭脂趴著忍辱負重的受他欺壓。 謝留看見了都要多諷刺一句,“你為了他,當真大義,這般悲天憫人是想成佛么?” 胭脂咬著唇不好說話,她怕說出來全是混亂而令人羞臊的叫聲,事實證明身體上的歡愉壓倒了精神上的痛苦,謝留越是譏諷,她就越有一種自虐般的滿足。 “盛云錦就在外邊。” 謝留:“早知就不關門了,好叫他也看看平日見不到的春光是何其的馬蚤浪!” 胭脂緊張地繃緊身子,隨之而來的是桌子與地面更加劇烈擦碰的聲響。 她只是聽謝留說了盛云錦在外面,身形一動,不想就讓謝留有這么大的反應,甚至因此生出不滿,開始對她動粗。 “別打了。” 胭脂沒忍住終于求饒了一聲,手肘過于長久地壓在桌面上,加上一遍又一遍的磨蹭開始發熱發痛。 謝留嗓音粗沉:“我看你喜歡得很。” 胭脂臉皮發紅,“疼。” 謝留“呵”了聲,卻依舊我行我素。 胭脂憑著墻上燭火照耀下的陰影可以看出此時跟謝留的廝混又多不正經,只不過一眼她就不好意思地挪開了目光。 影子里她可沒多體面,遠遠比不上衣著完好的謝留,他比新婚之夜猛多了,又帶著勢必要懲罰教訓她的心思,使出一身蠻勁,哪有大病初愈的樣子。 漸漸的胭脂也吃不消了,她想到盛云錦便感到意識消沉。 不是她真的那么大義,為了讓謝留放過他才甘愿這樣獻身,而是她跟盛云錦之間無冤無仇,甚至同病相憐。 她覺得她跟盛云錦才是理所當然在一起的人,這有什么不對? 跟一個仇家在一塊,成親生子算什么事,怎對得起自家死去的親人,又怎么對得起她失去至親的痛苦? 更自私一些,她原本有著富貴日子可以過,現在謝留飛黃騰達混出頭了,她還是一個無依無靠,有沒有能耐身份的孤女,這算公平? 謝留見她分神,使了一招偷桃的姿勢,捏的胭脂轉移注意力,驚呼求饒著想要擺脫他。 “你才病好,也不怕……” “怕什么。” 汗珠溜到眼睛里,讓胭脂酸疼地眨了眨眼,謝留將她翻了個身正對自己,除了那張冷峻又赤紅的臉當真看不出其他異樣,“怕我傷身?” 他嗤笑著略帶狠厲的口吻道:“采陰補陽,我傷哪門子身。” 胭脂殘留的消沉意識,在謝留故意的污言穢語中漸漸潰散,她既是糾結痛恨,又自我逃避貪念那份余溫。 屋外剛才還看笑話的士兵早已退遠了,只剩綁手綁腳的盛云錦在門前動彈不得,用一種殺人的目光,被迫聽了好長一陣的私房樂事。 滿腦子只剩一道聲音,欺人太甚,謝家人都是這般欺人太甚。 該殺。 等到謝留出來,胭脂還在屋內整理衣衫,房門倏地打開。 被撞倒在地的盛云錦就如石頭般,被迫翻了個身,雙眼通紅仇視著剛經歷情.事,散發糜艷滋味的謝留,視線掠過他,還看到了在里面避開他視線匆匆躲起來的胭脂。 “你們……” 謝留鄙夷地掃視他一圈,側頭伸手對屋內人道:“過來。” 胭脂在他的逼視下,低著頭,目光偏移到一旁,亦步亦趨地挪到謝留身邊。 靠近之后,謝留十分順手地將胭脂帶到懷里,他挑起胭脂的下巴,讓她睜開眼仔細看著盛云錦,“告訴他,你知道錯了,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賠償我的。” 胭脂懂了謝留突然這么做的意圖,他之前就說想讓他放過盛云錦,就得取悅他。 現在當著盛云錦的面,是想讓他誤會她,誤會她是個背信棄義的反悔小人,若盛云錦信了就會恨她厭惡于她,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就破裂了。 “跟他說這些做什么?”胭脂反身,偎依到謝留懷里,手搭著他的肩,極盡被疼愛過后的嬌媚妖嬈的模樣。 就如謝留所愿,胭脂露出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態度,輕視道:“我才知道,他跟夫君你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盛云錦大概沒想到胭脂這么翻臉不認人的。 不說癡傻在原地,也有三分驚愕在眼中。 謝留幽漆的眼神,沉默的將在他跟前不知是演戲,還是當真暴露本性的胭脂跟盛云錦觀察打量,即使不說話,他也有股淡淡的愉悅和嘲弄在心頭。 此時的盛云錦就像個蠢貨,謝留看他如看自己。 他所聽到的,不就是不久前胭脂對他說過的么?“你同云錦怎么能比”? “你可比我夫君差遠了,我也是鬼迷心竅,一時行錯了路,還好夫君將我帶上正途,為時不晚。” 胭脂繞著耳邊一縷散亂的發絲,感覺到腹部隱隱作痛。 她想可能是方才沒穿衣裳的跟謝留廝混一通,天涼引起的,并不是為了自己讓人引以為恥的善變虛偽而難過。 她沖嚴肅審視她的謝留微微一笑,做足了無情刻薄的負心女子的姿態,對盛云錦說:“你一個沒什么功名的讀書人,還是老老實實考取自己的功名吧,可別整日肖想旁人的婦人。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情分已斷,義兄妹都做不成。聽懂了么?” 不用看盛云錦此刻的表情,謝留就知道他此刻聽了胭脂這番話會感到多荒唐荒謬。 就如那夜的他一樣,謝留蹙眉,不帶一絲感情地盯緊了說著無關痛癢,卻輕易就能重傷旁人的話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