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奴 第9節(jié)
謝留眼里毫無防備地晃過一片細膩酥軟的白,接著就是胭脂稍顯惶恐結(jié)巴的聲音,“你,你來這做什么!” 他覺得她問得真是奇怪。 謝留理所當然:“來就寢,怎么了?” “不是,你怎么沒去謝慍那啊……” 胭脂都忘了謝留回來睡哪兒這檔子事了,她脫得只剩肚兜和短褲,猝然相見,就是她嘴皮子再利索也有幾分羞臊。 都說非禮勿視,謝留興許從來就不是那一卦的。 他盯著那片不小心暴露在外的背,愕然之后,比起胭脂的遮遮掩掩,倒是赤.裸大膽欣賞起來,“小犢郎屋子臭。” 胭脂受不了地道:“他的臭,我的就香一些不成?” 有些兒郎是不大愛整潔干凈的,但謝慍被謝伯卿常帶在身邊教養(yǎng)訓(xùn).誡著,又是世家遺孤,哪怕沒落了怎么可能把屋子弄得臟臭呢。 最多,瞞著家翁房里亂點不愛收拾點。 真該讓謝慍聽聽他兄是怎么嫌棄他的。 胭脂啼笑皆非地回頭,望見謝留看她的目光,很快跟被點xue一樣定住。 那是任何一個女子身處這種注視下都能領(lǐng)會其意的眼神,一種秘而不宣、百無禁忌的放肆打量,閃過代表俗世男子對美好事物的直接欲望。 就連她也難以免俗的,油然生出一股自持魅力的驕矜得意之色。 謝留果然幽幽的:“也許吧,睡了才知道。” 說完他走到一扇放置衣物的架子前,抓起一條布巾擦拭起自己濕潤的頭發(fā)。 唯有偶然之間的偏頭,才發(fā)覺剛才還盡顯傲然的胭脂突然沒聲了。 她就像遽然換了個人似的,趁他不注意,居然把先前都脫下的衣裳又靜悄悄地套上了。 謝留:“……” 胭脂本來是很得意謝留有被她美色迷住的,但她并不想這么輕易地跟謝留同床共枕啊。 男子呢,就是你越是出其不意,他就越能對你產(chǎn)生征服欲。 征服到他看人的眼神恨不得跟吞了她一樣,令人熱血沸騰,口舌生津,心跳加速……那也不能輕易滿足。 要吊著他,讓他抓心撓肺…… 那道冷峻的眉頭蹙了下很快松開,嗤笑聲響起,謝留打斷胭脂出游的思緒玩笑地道:“怎么,怕我對你不軌?” “啊?” 胭脂倉促回神,來不及整理表情,假笑著說:“夫君說什么呢?” 謝留隨手將布巾搭在架子上,零碎的發(fā)梢擋住了他讓人感到壓力的眼睛。 俊挺鼻梁下的薄情唇翹了翹,“我說,我不在這幾年,你沒背著我偷人吧。” 胭脂神情驚變,手指神經(jīng)地顫抖著交握在一起。 她很快故作憤惱震驚的“哈”了聲,“這算污蔑嗎?一回來就污蔑人,這日子,夫君是不想故意與我過下去了,才找的托詞吧?!” 她說得自己都信了,氣呼呼地站起來,然而怎么墊腳,還是得仰視走到床邊身形高大的謝留。 “不想過了就不想過了,何必給我潑臟水?” “行了我也不用你趕,走,我這就走!” 一只手用力將她拽住,猛然拉了回來。 謝留沉聲問:“哪去。” 胭脂很快紅了眼睛,她淚珠出來的倒也快,委屈喊冤:“我去找阿翁做主,這日子是今夜就過不下去了,夫君還是與我離婚吧!” 快啊,快答應(yīng)啊。 如此一來各自嫁娶兩不相干。 謝留捏緊那只細嫩的腕子,裝作沒有瞥見胭脂偷偷掐了她大腿一把的手,越來越用力,冷笑中帶出一股決然狠厲的意思,“做夢!” 胭脂忍痛驚愕地仰望他。 “看你無知那就實話告訴你,一般軍中都安排的有營.妓,專為犒勞將士。” 謝留一把將她像丟包袱般弄回榻上,長腿欺在她腰的位置,俯視而下:“所以本君根本沒有你想的那樣饑不擇食。” 什么意思? 這是瞧不起她,說她不如別的女子?! 第9章 “至于有些事我到底有沒有污蔑你,來日方長,你也可以自證清白。” 謝留說實在的就沒打算在今夜碰她。 難道是胭脂不美?那倒也不對,她在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面前,就是塊令人垂涎三尺的上等好rou。 但若有那十分定力能克制住,都不算什么難事。 他沒看錯她那種賣弄風(fēng)sao下,實際上有幾分對他碰觸的抗拒。 她在得意自己的姿色的同時,又害怕他真的將她怎么樣。 凡是講究你情我愿,身為男子,謝留對想要的女子的態(tài)度,必然是處在另一方看似不同意,實則很想要的基礎(chǔ)上的。 否則干巴巴的強取豪奪有什么意思? 同樣,他也有他的自傲,這婦人鬧這么一出不就是為了避免他碰她。 不惜掐疼自己,裝腔作勢,連“離婚”這類話都說出來了,謝留垂眸緊盯著胭脂,她被桎梏得像只投降的蜘蛛,震驚又羞臊地瞪著他。 “睡覺。” 他的腿從她腰上離開,大手用力攆走胭脂的身體,把她趕到最里面去。 燈一滅,窗外月光照進來。 長腿一跨上了床的謝留在她身旁躺下,像座靜默棲息的山巒一樣,令胭脂感到沉重的壓力,自覺地閉上嘴假裝入睡。 其實依她的醒悟機敏跟審時度勢,早該想到在謝留回來的當夜,他們會出現(xiàn)同房的情況。 南朝人在男女之事的觀點上,雖然不似外域那般毫無約束的規(guī)矩可言。 但在盛糜的富貴中,由上層階級的風(fēng)流之士的帶動下,漸漸地還是衍生出一股追求縱情恣意、隨心而往的風(fēng)氣。 自然而然就造就了更多偷偷追求男歡女愛、及時行樂的野鴛鴦。 有上層階級帶頭做表率,下面便有樣學(xué)樣,時下的人對女子的貞cao也并不大看重,品性如何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為了增加人口,新帝還頒布了減免稅收的律令,以此鼓勵百姓生育。 同樣的,胭脂其實對跟謝留一張床的態(tài)度也并不是害羞,畢竟在以前他們住過的房子里,她跟謝留早就同屋睡過。 她真正抗拒的,是她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跟他有肌膚之親。 一個女子不愿意同自己的丈夫親近,那必然是心里暫時還接受不了他。 說得更直白點,那就是心里喜歡著別人。 所謂身在曹營心在漢,就是胭脂當今的寫照。 可她翻來覆去也靜不下來,對謝留說過的話萬分好奇在意。 “還說我呢,你行軍在外,不是還碰了別的女子?” 她可是聽過有些上過戰(zhàn)場的士兵還會把在軍營里相看上的女子帶回家,怎么不見謝留把人領(lǐng)回來呢? 身旁的人沒有動靜。 胭脂聽了一會,既不敢打擾他睡覺,又不敢追問驚醒他。 她自己胡思亂想了一陣,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胭脂呼吸的節(jié)奏變得綿延柔和,本該進入夢鄉(xiāng)的謝留卻睜開他銳利的雙眼,目光里是一片清明。 早上胭脂聽見狗叫,還以為又是謝慍來她院里搗蛋來了。 她都忘了謝留回來的事,揉著睡落枕的脖子,套上鞋履便氣沖沖地走出來興師問罪。 等腳步近了才發(fā)現(xiàn)謝留居然在喂雞,他以前帶回來的狗興奮地吐著舌頭,搖著尾巴在他腿邊打轉(zhuǎn)。 他如今背影氣態(tài)都不流于俗,風(fēng)致英秀的一個人,竟然還保留著過往當傻子時的習(xí)慣。 胭脂有些輕視地撇嘴,“夫君這么早起了?” 平日在謝慍指揮下對她狂吠的土狗,見著她跟發(fā)現(xiàn)敵情似的沖過來。 胭脂不喜歡狗,應(yīng)當說除了她自己,她對這些畜牲都沒什么憐愛之心。 但她也不想得罪它們,尤其在那只狗張開一口尖銳獠牙的情況下,她飛撲到謝留身后害怕地將他抱住,讓他替自己擋住那條蓄勢待發(fā)的惡犬。 “夫君,這狗要咬我,小犢郎天天教它說我是個壞人,讓它看到我就咬。” “我們把它送人好不好?” 謝留不知聽見沒有,他好像對只雞對只狗,都比對她感興趣。 胭脂最挫敗的一次,還是以前謝留傻的時候。 現(xiàn)在人不傻了,為何后背的溫香軟玉緊緊貼著他,他卻跟沒了七情六欲似的無動于衷。 她又用柔軟的胸脯蹭了蹭,“夫君?謝留?” 身前的人忽地一愣。 終于有反應(yīng)了,胭脂得意且嬌笑地拽住謝留的腰身,不費力氣地就將他轉(zhuǎn)了個身面對自己。 “怎么不理我?” 那張生得英氣斐然,劍眉星目的俊臉竟然沒有一絲她想像中的不好意思,反而覺得她頗有趣味般地挑眉勾唇盯著她。 “夫君不是不想理你,是我現(xiàn)下實在騰不出手抱你。你瞧——” 謝留給她看手里的東西,一根熟悉的玉簪上插著一條還在不斷蠕動的蟲子,“雞還等著本君喂食,怎么癡了,你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