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 第2節(jié)
“早到了。” “你終于來了!!!我跟你講啊,我爸之前那私生子你知道不?他也在平潭,我明天剛好回平潭陪奶奶幾個月,等我回去弄死他。” “你是不知道!我爸給他轉(zhuǎn)了不少錢,人日子過的滋潤著呢,比我過的都好,前幾天還來京市參加我的生日宴故意毀局,他怎么好意思的?也是挺不要臉的,好好的一個生日給我過的人家都在背后嘲笑我!小爺這輩子都沒這么丟人過。” “周兒姐,你現(xiàn)在有地兒住嗎?要不要我?guī)蜕睹Γ磕阕〉牟皇娣抑v啊,平潭也算我半個地盤。” 周兒淡“嗯”了聲,那邊齊嘉繼續(xù)洋洋灑灑罵著那個私生子,恨不得走到現(xiàn)場拿刀把人剁成rou醬,就是聲音本就有點娃娃音,從小到大的教育讓他罵人也只會說個“不要臉”“私生子”“氣死我了”來來回回這幾個詞匯。 周兒聽得都有些困了。 漫不經(jīng)心地迎合著:“嗯,要我干什么?” 齊嘉冷笑了聲:“他不是挺牛嗎?我找了一群人,跟我一起去平潭,準備揍他一頓,把人揍到跪下來叫我爸爸才行!周兒姐你到時候就搭把手。” 周兒笑了笑,他的語氣像是在裝兇。 “我能幫什么忙?” 她又不怎么會打架。 齊嘉睜著大眼睛,在對面比劃著:“你以前不是拿刀的嗎?站在一旁給我震懾勢力就行了。” 周兒輕笑,點燃煙,聞了聞氣味,跟她以前買的煙氣味不太一樣。 她笑了聲,隨口:“成啊。” 房間裝修完,不怎么能透風,專修團隊說也不太好改造,周兒走出房間門,手肘抵在已經(jīng)有些生銹的藍漆圍欄上,細細抽著煙吹風。 傍晚風涼,遠處樹木搖擺,斑駁之間能看到更遠處海邊的路燈,隱隱約約照見波濤起伏的風浪。 空氣發(fā)出“吱”的一聲,周兒倚靠著墻壁,偏頭看過去。 穿著黑色背心的少年在過道上,手里捏著瓶洗發(fā)水,剛似乎從306出來的,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淡淡往周兒身上掃了一眼,轉(zhuǎn)身去了隔壁305。 這還是周兒第一次看見那個精力旺盛的鄰居,聽老板說這層樓三間房有人租,鄰居一人租了被打通的兩間,除卻她租的那間,其余的都是空房。 大概是因為這位奇怪的鄰居跟她去奶茶店的時間剛好錯開,因此她來了這么一星期也沒正經(jīng)見過面。 她原本以為對方大概是在附近上夜班的工人,這下看來,倒像個剛高中畢業(yè)的少年。 也就是說,這層樓只有她跟鄰居兩個人。 如果除開他帶來的“女朋友”的話。 周兒抵著圍欄,手指捏著煙輕輕挑眉,往隔壁306看了一眼,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大概是那個女的睡著的,又或者是早就走了。 轉(zhuǎn)移陣營的速度還挺無情,也挺財大氣粗,即便是筒子樓,這邊設備齊全、干凈整潔比屋連甍,要比一般租房貴得多,一個月八百的住宿費,兩間一千六,能在市中心租一個挺好的小公寓了。 周兒斂眸,覺得這煙實在澀,手指垂著,看著遠處思緒飄忽。 有力的臂膀與壓在黑色背心下因風吹過而凸顯的硬實腹肌,不難看出,身材不錯,怪不得這么有精力回回讓她撞見白天夜戰(zhàn)。 思緒正飄飛著,少年又從房間里出來了,手里夾著根煙,慵懶抵著圍欄,歪著頭擋風點燃,動作痞氣放浪,似是放縱后的松懶饜足狀態(tài),臉上情緒卻是冷的似冰。 一抹猩紅隨著“噠”一聲響起又迅速熄滅,煙霧繚繞。 周兒視力不錯,閃光的一瞬間看清楚他另一只手松散夾著的一盒煙,名叫“薄荷香煙”。 也就一分鐘,沒抽完,少年就進了房間,周兒覺得沒趣,抬眼看到遠處光怪陸離的夜景,嗓子干澀難耐。 【周兒姐,你來了嗎~】 周兒垂眸看到于東樹的微信,指尖敲擊著手機,點了幾下,隨手回了一條。 【路上。】 第2章 醉生 周兒去了附近超市看了眼,沒那款盒身通白的“薄荷香煙”,不知道人在哪買的,客觀上說周兒有些煙癮,喜歡更烈性一些的煙味,讓人上癮也能足夠保持清醒。 微微有些失望之后,去了醉生門口。 遠處一個染著黃毛爆炸頭的男生穿著一件黑色短袖,吊兒郎當?shù)刈哌^來,老遠盯著周兒看,譏笑了聲喊著:“meimei,一個人啊?還是來酒吧找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朋友,眼底神色意味不明,勢在必得地挑了下眉,示意了一下。 周兒沒吭聲,黃毛男生試圖把手指搭在她肩膀上,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碰撞的聲音挺明顯,他輕描淡寫暗示道:“你是附近學校的?出來玩的吧,這酒吧我朋友開的,我熟,要不我?guī)戕D(zhuǎn)轉(zhuǎn)?” 周兒扯了扯嘴角,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也預想到酒吧大概不會是什么清吧,不留痕跡往旁邊動了一步,禮貌又疏離:“不用了。” 黃毛手指一空,不高興了,勉強維持著神色:“別啊,就當認識認識嘍,酒吧其實也沒什么好玩的,附近有家挺好吃的餐廳,去么。” 周兒輕笑:“我來找人。” 身后的兄弟注視著,他剛還信誓旦旦下賭十分鐘拿下,此時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臉上表情徹底維持不住了,壓著頭咬牙嗤笑:“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啊!” 手指還沒抓住女孩的手腕,身后老遠一陣熟悉的聲音響起,于東樹喊著:“干什么呢這是,這么熱鬧?” 看到周兒,眼睛噌的一亮:“周兒姐?你什么時候的到的?早說你住的地方那么遠我直接去接你了啊。” 黃毛愣怔了下,有些驚訝:“你們認識?” “啊,不然呢?進去吧,別站在這兒。” 一瞬間,周兒有些后悔來到這兒,無趣且無聊,還不如回家睡覺。 酒吧包間人挺多,男男女女都有,周兒走進去之后,簡單介紹完坐在最旁邊,剛坐下便想著什么時候開溜。 看來今天的主角還沒來,以至于一旁的長發(fā)奶茶妹都百無聊賴地低著頭玩手機,看到有人進來抬頭看了一眼,別扭一下,低聲不滿問于東樹:“你叫她來干什么啊?” 于東樹理所當然道:“認識一下怎么了?” 說完這句就湊過去問周兒喝什么酒,何佳靈則是不善地瞪了一眼她,隨后繼續(xù)玩著手機上的美妝游戲。 中途齊嘉給周兒發(fā)信息,說已經(jīng)坐上高鐵了,這破地方?jīng)]有直達的飛機,剛轉(zhuǎn)了高鐵,估計要明天早上七點多才能到平潭。 周兒回了句:【到了給我發(fā)信息,我去接你。】 【好嘞!周兒姐你在干什么啊?坐車好無聊哦。】 包間男生坐在周兒旁邊,碰到周兒那張臉有些心猿意馬,女孩長而微卷的長發(fā),穿著一身挺簡單的棒球服,臉上妝容清淡的恰到好處,個子挺高,目測有一米七往上,又是一張清冷淡漠的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撇過來抓的心癢難耐。 也不知道于東樹哪找來的女孩給逆爺做場。 “你不是這兒的?” 周兒抬眸,微微點頭:“嗯,來——玩的。” 男生又被震了一下。 她的聲音不欲也不嬌,是正好的清爽干凈,仿佛帶著能夠透破冰殼的勁道,那一分啞只是長年抽煙的象征。 “jiejie叫什么名字啊?” 大概是周兒身上一種格外鎮(zhèn)靜自若的性子,以及身高,讓他們一眼就覺得,這女孩應該比他們年長幾歲,且不是能輕易駕馭得住的。 “周兒。” “er是?” 周兒想了想:“倪去掉單人旁,是個繁體字。” 男生好奇:“香港的?” “小時候在那兒上學。”周兒輕笑:“外祖父是。” 他正想說話,門被推開,陳逆站在門口,掃見里面的人,手指輕微頓了下,隨后坐在一旁沒怎么開口說話。 幾乎是人一來,長發(fā)女孩便湊上去了,緊接著他身后又走進來一個表情懨冷的少年,看起來比這群人大幾歲。 “殷哥!” 知道陳逆不愛喝酒,眾人叫著另外一個人,嚷嚷著讓老板上酒,又把桌子上清理了一番,摔了一把牌砸在桌面上,說要打德州,輸了喝酒,不醉不歸。 “阿逆!你剛才去哪了啊?我還說給你買奶茶呢,我問過了,有不甜的那種,也挺好喝的,你一會可別喝酒,明天還要回學校呢。”嬌滴滴的聲音煲貼在少年身上。 周兒聽了骨頭都忍不住一酥,倒是主角氣定神閑,微微瞥了她一眼,歪著頭玩著打火機,半張臉隱藏在陰暗處,看不清眼底神色。 何佳靈被他冰冷的眼神被僵了一下,不滿地往旁邊坐了坐,也就舍得遠離差不多半指的距離,看到他的樣子,又忍不住小聲叮囑:“你少抽點煙。” 他們幾個玩的挺開心,周兒覺得有些無聊,正想趁機離開,剛加了她微信的男生把她拉進了一個微信小群里,大概有十幾個人,群里正聊得火熱,也沒注意到有人進群。 她低頭看的一瞬間,何佳靈見人真的不理他,聲音低低弱弱地叫了聲:“陳逆,你理我一下嘛。” 周兒往聲源處看了一眼,一道漂亮的紅色檐燈掃過去,落在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孔上,少年的面容逐漸在視線中清晰。 睫毛并不纖長,卻濃郁漆黑,似雜草橫生,顯得戾氣肆意。五官整體濃墨重彩,讓你瞬間回想起肆意橫行在八十年代舊大街的不良混球,內(nèi)雙,短發(fā),高鼻梁,薄唇。 ——小麥色偏白,常年健身,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rou的類型。 剛才在門口三樓,燈光太暗,直至現(xiàn)在,她才真正看清楚這人的五官,本以為只是比一般長相標志些,卻沒曾想是這樣一張臉。略顯陰戾,頎長卓越,正當年少。 下一秒,陳逆抬眼,懶散的嗓音響起:“干什么?” 聲音滿是少年氣,卻刻意被壓沉,有種成年與少年之間的成熟錯覺。 不知道是不是沒時間盛裝打扮,何佳靈跟白天那副一臉妖艷妝容的模樣不太一樣,反倒是白白凈凈的,穿著一件挺簡單的夏裝,跟白天不太一樣的是頭發(fā)被卷發(fā)棒燙過,下手人手法不太嫻熟,也正因為如此,她只好扎了一個高高的馬尾,顯得人干凈爽朗。 黃毛不是學校的,初中畢業(yè)就混在這一片,還是第一次看到何佳靈這種裝扮,比起以往放在人堆里并不打眼的打扮,無疑這種簡單干凈又嬌嬌柔軟的小女孩更對他胃口。 眼睛冒著亮光,忍不住搓了搓手,周兒他是搞不定,但面前這位還有機會,他看上的,就沒他搞不上的。 黃毛輕笑了聲:“meimei要問陳逆,他可忙著呢?有事不如跟我說說?” 何佳靈回頭睨了他一眼。 跟你說個屁。 隨后垂著眼眸站在陳逆面前,很乖地彎著身子給陳逆倒了杯酒,像是討好一樣,眼神灼灼伸出手遞給他。 陳逆盯著她看了一眼,黃毛接收眼神失敗,仍舊心情很好地站起身走了過來,臉上帶著邪惡的譏笑,手指正要順著女孩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擦過,從而接過那杯酒——沒曾想,陳逆慢條斯理地接過了。 黃毛大概沒想到剛才陳逆的態(tài)度是對女孩有意思,但這舉動也完全是在護著她,或者說故意跟他作對。 嘴角的表情僵住,隱藏在黑暗中的拳頭握緊,眼神都有些冷下來。 陡然,空氣凝滯幾秒,無形之中在空氣中施加了幾分壓力。 黃毛頓了下,心里極力壓著憋屈,聳肩笑了下,手指揣兜,很大方地說:“得,我喝酒我喝酒。” 還是個爭奪戰(zhàn)啊。周兒好整以暇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