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面對林躍的“熱情”裴嘉茉不堪其擾，課間躲到天臺去吹風(fēng)，不曾想會撞見這一幕。

    是下樓時，站在樓梯的轉(zhuǎn)角。

    她看見下一層的安全出口處，顧決被一個低年級的女孩攔下。

    很冷的天，雙馬尾的女孩穿著過膝裙，膝蓋被風(fēng)吹得泛出淺淺粉意，仰起頭目光赤忱地看著顧決。

    小聲不知同他說了什么后。

    突然彎下腰，遞出一樣?xùn)|西。

    “學(xué)長，拜托您了。”忽然抬高的聲音也因告白時的緊張恰如其分地顫抖著。

    低頭下，柔軟的發(fā)絲會輕輕拂過臉頰。

    是無論怎么看，都很可愛的女孩。

    顧決或許是很少遇見這樣表白的架勢，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似乎還在消化著先前接收到的消息。

    一片死寂中，裴嘉茉的視線落向那女孩手里拿著的東西。

    默默收緊下頜。

    情書。

    很好。

    還是粉紅色的。

    某種難以抑止的情緒正在心腔中快速膨脹，似是要撐裂她。

    嫉妒與憤恨交織。

    她就快無法控制自己。

    就在顧決抬起手，即將收下那封情書的同時。

    樓頂摔門聲突兀地響起。

    可愛的小學(xué)妹猝然受到驚嚇，迅速將信封塞進(jìn)顧決手里，頭也不回地跑下了樓。

    逆著秋日中的冷光，顧決抬起頭，看見裴嘉茉從天臺走下來。

    她的視線輕輕掃過他。

    從上到下地打量。

    顧決心口一陣發(fā)緊。

    那種感覺又來了。

    在她毫不遮掩的目光中，顧決又一次體會到了那種熟悉的，傲慢的，居高臨下的蔑視。

    終于，在她經(jīng)過身旁與他錯身而過的同時，顧決很清楚地聽到她喉間發(fā)出了一聲極為輕蔑的嘲謔。

    行善積德一輩子走在馬路上被無牌車活活撞死的人此刻都沒他困惑。

    裴嘉茉那個樣子分明好像很討厭他。

    可是，為什么呢？

    他是哪里得罪了她么？

    始終追溯不到問題根源的顧決回到班級，也變得有些惱火。

    故而在經(jīng)過林躍身邊時，他直接將那封粉色情書丟到他桌上。

    -

    自習(xí)課上。

    望著窗外黑寂寂的天，裴嘉茉又一次把指甲咬到斷裂出血。

    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埋頭在座位上學(xué)了整整一個下午，就連晚飯都沒有工夫去吃。

    周思園察覺到這無來由的抑重氣氛。

    輕輕推下她的手。

    小心道：“嘉茉，別咬指甲了，你都出血了。”

    她恍然回過神。

    收緊指尖。

    飽滿的唇瓣中央沾了一點(diǎn)血漬。

    在雨夜教室昏黃的光線下，顯出異樣病態(tài)的美感。

    周思園牽過她的手，拉到自己桌前，從書包里翻出創(chuàng)可貼，為她小心翼翼地包上。

    “下次不許這樣了，知道么？”

    裴嘉茉遲遲點(diǎn)頭。

    似乎還不習(xí)慣被人這樣關(guān)心，無措地收回手。

    “我出去一趟。”

    天臺。

    下過雨的秋夜天色黯淡。

    四下闃靜，一陣?yán)浼诺那镲L(fēng)吹過，欄桿下雨水漫到腳邊。

    裴嘉茉背倚著磚墻發(fā)呆。

    手機(jī)貼著外套口袋震動一聲。

    她劃開屏幕，看見他發(fā)來的信息：「今天身體好些了么？」

    偏偏腦海中浮起晨間撞見的那一幕，霎時間心中那股躁郁不安的情緒又一次翻涌上來。

    沉默一會兒，裴嘉茉轉(zhuǎn)過身，將夾在指尖早已搖搖欲落的微弱火星碾滅。

    輕輕觸動屏幕：「五分鐘后，來天臺。」

    顧決依言跑上來的時候，時間將將過去兩分半。

    沒有如愿看見想見的人。

    幾秒后。

    手機(jī)傳入新的短訊。

    「沿著欄桿一直往前走。」

    確定不是玩笑后，他放下心來。

    終于在走到天臺盡頭時，聽見左側(cè)的雜物間內(nèi)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

    推開那扇舊漆斑駁的木門。

    只見那些雜物零零落落地歪倒在一旁。

    廢棄的舊物陳腐氣息很重。

    踏入后關(guān)上門的一瞬間，視線被黑暗吞噬。

    靜默中，他循著女孩發(fā)出的輕弱呼吸，走到門后。

    裴嘉茉蹲在角落，抱著雙膝。

    他摸到她柔軟的發(fā)頂，跟著半蹲下來，“怎么躲在這里？”

    她沒有說話。

    雨后的濕氣粘落在發(fā)間。他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和以往有所不同。

    疎凈馥郁中又多了一股陌生的清苦氣息。

    指尖湊近，碰到她面頰的皮膚。

    “今天不開心么？”

    黑暗放大每一絲一毫的觸感。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裴嘉茉下意識地避了避。

    顧決僵了片刻，有些難過。

    收回手，不敢再碰她。

    準(zhǔn)備起身時，卻被她摟住脖頸緊緊地抱住。

    “不要走！”女孩急切道。

    顧決笑了下，摸摸她的頭。摟著腰將人從地上抱起來。

    他極高，一把抱起她的時候，裴嘉茉的雙腳幾乎是半懸在空中的。

    他就以這樣的姿勢抱了一會兒，才將她輕輕放下。

    “哥哥……”埋在頸間的呼吸聲小小的。

    他俯身，并低下頭。

    “我在這里。”

    鼻尖似觸到她的呼吸。

    顧決吻了吻她頰邊散落的發(fā)絲：“是我讓你不開心了么？”

    她將頭埋得更深。

    柔軟的面頰陷入他頸窩，小貓似的蹭動。

    即便不說話，這一刻的沉默也使他感到安寧。

    人生或許很少有這樣的時刻，心軟得像是要融化在這個秋夜。

    在自己紊亂的呼吸和心跳聲中，顧決突然很想叫她一聲寶貝。

    但他沒有。

    因?yàn)樗窍蛄怂淖齑健?/br>
    溫?zé)岬臍庀溥^來時，裴嘉茉愣滯一秒，承接了這個青澀的吻。輕輕啟唇，舌尖親昵地與他纏繞。

    顧決終于如愿嘗到她口中甜熱的氣息。

    風(fēng)將木門吹得簌簌晃動，就在她即將與他分開時，顧決的唇又追上來，這一次他的吻帶著與生俱來的掠奪性，他收緊雙臂將她縛在懷中，溽熱的舌尖纏住她吮吸。

    胸腔激烈起伏下，他終于明白那股陌生的氣息從何而來。

    是煙草和尼古丁的味道。

    她抽過煙。在他到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