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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現在再回想,陳浠也認定這是她最莫名且艱辛的出差經歷,不過她自覺已經仁至義盡,雖說溫之信醉成那樣是有她一份功勞,但她至少沒把他丟在路邊。 但當陳浠單純地以為那趟出差的艱難困苦都已經結束,卻沒想到只是剛剛開始。 隔天去企業拜訪,兩人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下午的時候卻被攔在門外。 天空忽然電閃雷鳴,盡管撐著傘,兩人依舊被淋成落湯雞。 溫之信的傘被大風吹壞,迫不得已縮在陳浠的小傘下。 兩人有身高差,打一把傘十分別扭,陳浠瞄到他濕透半邊身子,又掃了一眼他失去血色的嘴唇,最后無可奈何地把傘往他的方向傾斜了一些。 但溫之信只是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把傘推了回去,并提出建議:今天先回去。 可以。陳浠舉雙手贊成。 雨天不好打車,他們兩個找了一家便利店避雨,在里面逛了三圈,最后溫之信買了兩杯熱牛奶,遞給了陳浠一杯。 便利店的燈光昏暗,溫之信舉著一杯牛奶,像是捧著一盞燭光。 陳浠沒什么情緒地盯著牛奶看,沒伸手接。 溫之信皺起眉,似乎有些疑惑,很快催促她:不冷嗎?拿著,快點。 謝謝。 后來陳浠再從頭到尾追溯復盤那天的細節,最后得出結論,大抵就是從這一杯熱牛奶開始,仿佛一個卷旗息鼓的暗號,兩人持續半年之久的戰爭出現拐點。 暴雨天道路堵塞,那天他們在便利店等了將近一小時才打到空車。 由于溫之信淋得實在是太狼狽,渾身濕透,像剛從水里撈出來,和他相比,陳浠幾乎可以說是清爽,只有褲腿濕漉漉的,因此回酒店之后,陳浠讓他先去洗漱。 溫之信也沒推讓,快速進了浴室。 中途,他的手機響個不停,是林思思的電話。 陳浠當作沒看到,自顧自研究空調按鈕,最后開了一個除濕模式。 溫之信很快穿戴整齊出來,讓陳浠去洗漱,但陳浠進去之前還是提醒了一句:林思思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可能是有急事。 溫之信擦頭發的動作頓了頓,知道了,謝謝。 他很快地拿起手機撥了過去,站在窗邊,背對陳浠開始低聲打電話。 陳浠翻了個白眼,沒管他們講了什么,哐地甩上了浴室的門。 等她出來的時候,溫之信那通電話還沒打完。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一開始看著窗外,聽到陳浠出來的動靜后回眸望來,視線落在她的濕發上停了一下,又朝對面說了兩句,很快就掛了。 陳浠陰陽怪氣道:掛這么快干什么,怕我聽到你們組的什么機密啊。 溫之信雙唇緊閉,沒回答這個問題。 陳浠嗤笑一聲,準備關燈睡覺。 兩個人老實地躺在各自的床上,井水不犯河水。 這一趟出差使人身心俱疲,陳浠一點也不想動彈,干脆頂著半濕不干的頭發入睡。溫之信能清楚感受到不遠處的潮濕感覺,渾身都不舒服,過了會兒,他重新把床頭燈打開,支起身子看著閉著眼的陳浠,問道:睡著了? 陳浠翻身背對他,迷迷糊糊地說:睡著了。別煩我,我困死了。 你把頭發吹干再睡。 陳浠不回他了。 溫之信看起來有點憤怒,唇線繃得很直,盯著陳浠的背影看了一陣子,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打開床頭燈,穿上拖鞋去了衛生間,把吹風機拿來插在了兩張床中央的插座上,開了風對著陳浠的頭頂吹。 陳浠沒睜眼,但往被子里縮了縮。 溫之信怔了一下,伸手探了探風,最后繃著臉把吹風機調整成暖風檔。 事后陳浠評估,認為溫之信有極大的做高級理發師的潛力,因為她那天是在充斥著耳朵的呼呼聲中舒適睡著的,不過可惜的是睡得并不安穩,陳浠依稀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和酒店外同樣大的雨在她的腦海里瓢潑,牛油果色的畫面以及嗆人的味道頻繁出現,有人作壁上觀,有人嚎哭,也有人呼喊無門。 破碎的畫面不斷閃現,最后她被驚醒了。 掙扎半天才迷蒙地睜開眼,緊接著看到了另一張床上與她面對面的溫之信。 陳浠驚了驚,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但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出差,因為暴雨與酒店的原因,她和溫之信暫且住在一間房間里。 屋子里的窗簾拉得掩飾,但依舊留有一絲縫隙,借著縫隙傳來一點光,陳浠發現面前的人眉心的褶子非常明顯,呼吸也有一些沉重。 她伸手試探地摸了摸溫之信的臉和額頭,果然燙得厲害。 陳浠伸手推他:喂,溫之信,你發燒了。 溫之信的呼吸平穩了一點,眼皮抖了抖,又靜了下去。 見喊不醒,陳浠沒有耐心再磨蹭。她套上外套下樓詢問有沒有退燒藥,結果卻發現酒店前臺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大廳空蕩蕩的,只有景觀噴泉在發出嘩啦啦的水聲,好像恐怖片里的某個場景。 陳浠頭皮一陣發麻,暗罵這破酒店沒一個方面是靠譜的,最后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的藥店,叫了跑腿去買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