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164節
憨嘛,那是真的憨。 等秦鴛回自己屋里去了,落后了的汪嬤嬤才勻了氣、進來了。 見了親信嬤嬤,季氏端著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汪嬤嬤啊老汪啊你知道那丫頭跟我說什么嗎真是嚇死人!” 汪嬤嬤被季氏急吼吼抓著念了一通,一時間也懵了。 符靈? 蕩秋千? 別說沒有見過,以前連聽都沒聽過! 揉著同樣噗通噗通直跳的心窩,汪嬤嬤試圖冷靜下來:“您別急、別急,您要這么想,這是好事!” 季氏不解:“為什么?” “您想,”汪嬤嬤深吸了一口氣,“大姑娘對家里如何?她會對家里人不好嗎?” “那不會,”季氏一搖頭、一擺手,“我們一家,和睦團結,心與心都在一塊!” 這可不是她吹牛,而是事實。 雖然,人與人相處,是有那么些生分,但本心絕對是好的,心里都惦記著其他人。 “所以啊,”汪嬤嬤一錘定音,“大姑娘有多少本事,那都是沖著外頭去的。 她道行越高,法寶越多,我們府里就越安全。 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會來啃這么一塊硬骨頭,您就安安心心的。” “也是,”季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后,問,“我收著的平安符,還有多少?” “十一二張吧。”汪嬤嬤道。 季氏把胸口掛著的香囊取出來,看了眼其中的符紙,嘀咕道:“省著些用。大姑娘近來辛苦,我也不好意思開口。” 正說著話,外頭來傳話,說是秦胤從宮里回來了。 季氏忙把人叫進來,問:“老侯爺看著心情如何?” “心情很好,”那人答道,“聽說是皇上應允了老侯爺往飛門關坐鎮。” 一時間,激動、感慨、擔憂等等情緒又泛了上來,季氏搓了搓手,把它們都趕到腦后。 “我去老夫人那兒,”她道,“老侯爺要離京,老夫人那兒也要準備不少事情。” 她得讓自己忙起來。 腳不沾地,就顧不上東想西想了。 季氏進了正院,一抬頭,就見秦灃與秦治立在廊下。 “怎么?”她問。 秦治與她道:“父親與母親說事,讓我們等等。” 季氏聽了,便也候著,低聲向丈夫詢問這一趟進宮狀況。 還沒有說幾句,又有人從外頭來。 正是秦鸞。 季氏看看了右手邊,丈夫似是在認真思考什么,再看看左手邊,秦鸞走到秦灃邊上,兄妹兩人亦低聲交談。 “是不是,”季氏琢磨了下,“是不是要把阿鸞和阿渺叫來?” 秦治神游天外。 回答她的,是秦鸞。 秦鸞笑盈盈地:“我也覺得該去請二妹與二弟來。” 第190章 您說得是 聽秦鸞如此說,季氏也就不管秦治的神游,讓汪嬤嬤安排人,把一雙兒女喚來。 不多時,秦渺和秦鴛先后趕到。 看到緊閉著的屋門,與廊下站著的人,最后出現的秦鴛歪了歪腦袋。 這也太…… 齊齊整整了吧? 除了先前出征的大伯父,家里人都在這里了。 饒是秦鴛大大咧咧,也覺得這等場面,恐是要說大事。 不是她能咋咋呼呼、拉著大姐說那符靈的時候。 秦鴛按捺住心情,老老實實站在了季氏身邊。 秦治此刻也回神了,見兩姐弟被叫了來,他唇角忍不住一抽。 這等架勢,也太、太不吉利了吧? 好像老父親這一趟出門,要回不來了似的…… 雖然說,父親此番心急生病,身體弱了、也瘦了,但聽太醫們的意思,只需靜養著,性命無礙。 即便堅持去飛門關,父親亦是去坐鎮,而非沖陣砍殺。 秦治知道,戰事沒有十成十的說法,但對老父的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怎么就這么些工夫,就成了“有去無回”的局面了? 能不能,別這么嚇人? 當兒子的,受不得這種驚嚇。 差不多的想法,也出現在了秦灃的腦海里。 全叫來,顯得小題大做了些。 具體內情,秦灃一樣被瞞在鼓里,但他知道一點,祖父母與阿鸞在謀劃著什么。 那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他已經感受了好久了。 以至于,有時候也分不清,祖父是真病還是假病。 那大風大雨前、空氣里彌漫著的水氣,有多少是外頭積累的,又有多少是自家摻和的。 秦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通過觀察近些日子祖母與阿鸞對祖父病情的反應,他隱約猜到,祖父沒什么事。 既然沒事,所有人這么立著…… 秦灃轉頭看向秦鸞。 阿鸞抱著拂塵,站得筆直,眼睛卻是閉著養神。 安穩、平和。 如這春季里的風,不疾不徐,不冷不熱,很舒坦、亦自在。 不由的,秦灃的心緒也靜了下來。 那些紛紛雜雜的念頭從腦海里消失得一干二凈,他徐徐吐出了一口氣。 阿鸞告訴他的,都是對的。 弄不懂的事,不用著急,等著聽祖父與祖母吩咐。 令行禁止。 屋里,秦胤與侯夫人商議妥當了。 門打開,所有人魚貫而入。 侯夫人微微頷首,很好,來得真全,也省得再去叫人、等候了。 她先開了口:“讓錢兒守著中屋,采薇守著院子,再點兩個機靈的,守嚴實些,今日的話,一個字都不能傳出去。” 慎重到這個份上,除了知曉內情的秦鸞,所有人皆是一愣。 季氏反應快,讓汪嬤嬤把守住。 汪嬤嬤里里外外巡視了一圈,確定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才站在院子里,對季氏點了點頭。 季氏重新回到東次間里,與侯夫人道:“您放心,都守好了。” 所有人都坐下來。 秦治憂心忡忡著,沒忍住,問了:“父親,莫不是您的身體著實不太好?怕皇上知道了不讓您去?” 永寧侯白了秦治一眼。 知道小兒子耿直,果然就是這么耿直。 老侯爺也不多言,手掌一撐,從榻子上坐起身來。 “唉……”秦治急得要去扶他。 永寧侯一揮手,趿著鞋子,在屋子里走了兩個來回:“要不是擠得慌,老夫能把你一個過肩摔,摔出去!” 秦治見他如此表現,哪里敢去質疑。 倒不是怕摔,他就是被摔大的。 他怕老父親逞強。 “您說得是、您說得是,”秦治趕忙順著道,“母親有話要交代我們,您先坐下來,讓母親說完?” 秦胤豈會看不出兒子的心思,沒有繼續計較,哼了聲,坐回去了。 這一坐,腰背筆挺,人身如松。 與不久前坐在竹轎子上的人,判若兩人。 秦治看在眼中,恨不能往他腰后塞兩個大引枕。 季氏此刻倒是琢磨出了些味兒,拿腳尖踢了踢秦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