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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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哀家成了皇后、皇太后,宮里這一套一套的,都沒有小姑娘能放松著與哀家說話了。 連哀家?guī)讉€親孫女,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怕說錯話,更不用說其他召進(jìn)宮來的孩子。 你不一樣,能坐得住,又不拘著,這很好。 往后啊,想來就來,多來陪陪哀家。” 秦鸞笑著道:“您不嫌棄我長在京外,只知觀中念經(jīng),不懂京中風(fēng)雅就好。” 皇太后皺眉。 這種話,姑娘家哪會自己說自己? 定是趙啟口無遮攔。 “哀家與你說,不用管他們爺們那些事!”皇太后哼道,“爺們主意大過天,想好了之后十頭牛都拉不住。 以前哀家也氣皇上,對哀家說的話陽奉陰違。 這次見他為了啟兒氣得不行,哀家啊,哼,有那么一點(diǎn)幸災(zāi)樂禍。 這下知道養(yǎng)兒子的滋味了吧! 你來慈寧宮陪哀家,是我們兩人的事,別管皇上,也別管啟兒。” 秦鸞行了禮,跟著夏嬤嬤出了慈寧宮。 冬日的夜來得快,宮人們忙著把甬道兩邊的油燈點(diǎn)亮。 見夏嬤嬤經(jīng)過,紛紛問安,亦有幾個,好奇地打量秦鸞。 宮里有宮里的消息,都知道慈寧宮召見了秦大姑娘。 原來,秦大姑娘長這模樣。 秦鸞走出宮門,回身看了眼漸漸籠上夜色的宮城。 皇太后召見,聊的是家常,稱的是喜歡,擺的是態(tài)度。 二殿下傷了永寧侯府的顏面,皇上大抵還在為祖父裝昏而惱,且一國之君,也不適合與臣子說多少軟話,所以才由皇太后出面,表達(dá)對秦家的重視。 因?yàn)椋笾懿荒苌倭擞缹幒睢?/br> 失地未收、邊疆未定。 行軍打仗,需要勇敢機(jī)智的年輕一代,也需要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老將。 朝廷還需要永寧侯披掛上陣。 身后傳來馬車動靜。 秦鸞回頭看了眼,便退至一旁,讓出路來。 馬車在她身側(cè)停下,簾子撩起,車內(nèi)女子定定看她。 那女子生得明艷,朱唇含笑。 秦鸞雖沒有見過她,卻能猜到她的身份。 能坐自己的車架隨意出入宮廷的,只有先帝在世時最疼愛的女兒、平陽長公主。 秦鸞自報家門,行了一禮。 “阿矜的女兒?”長公主鳳眼一抬,“長得真好看,跟阿矜一樣好看。” 簾子放下。 馬車駛?cè)雽m門,沿著長長的甬道,越行越遠(yuǎn)。 車?yán)铮疥栭L公主閉上眼養(yǎng)神,很輕很輕地,喃了聲:“一看就是個好姑娘,是不能便宜趙啟。” 第56章 過命的交情 御書房里,皇上靠著椅背,疲憊得揉著眉心。 徐公公從外頭進(jìn)來,見狀,道:“剛才,順妃娘娘使人送了一盅甜湯,還溫著,您要不要……” 皇上沒有睜開眼,淡淡道:“不用,退出去吧。” 里頭無需伺候,徐公公只能依言退下。 才出了門,就見遠(yuǎn)處行來一人身影,定睛一看,正是鄧國師。 走到近前,鄧國師道:“我有事稟皇上。” 徐公公壓著聲:“太傅剛走,皇上心情不太好。” 聞言,鄧國師扯了個無比嘲諷的笑容,道:“那老東西!皇上總有一天砍了他!” 徐公公深以為然:“是該砍!” 兩人嘀咕了一番,徐公公入內(nèi)通傳,而后請了鄧國師進(jìn)去。 “什么事這么要緊?”皇上問。 鄧國師上前一步,道:“貧道聽說了一些事。” “說吧。” “太醫(yī)院頭一次去安國公府看診時,廖大人并未診出喜脈。”鄧國師道。 皇上道:“朕知道這事,日子淺,診不出來也難免。” 鄧國師又道:“那日,安國公府來請診的人剛走,定國公就進(jìn)了太醫(yī)院,尋廖大人說了會話。” 聽到“定國公”三個字,皇上的眼睛睜開了:“念之?” 鄧國師繼續(xù)道:“二殿下在您詢問后,出宮與忠勤伯府的幾位公子一塊,在貴香樓吃酒,散席時,正好遇上定國公與黃侍衛(wèi),定國公勸了殿下幾句。” 皇上的眉頭皺著:“他勸什么了?” 鄧國師向翁二公子打聽了,一五一十說完。 隨著他的復(fù)述,皇上的臉色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了下去:“勸?朕聽著全是挑撥!也就啟兒蠢!” 鄧國師垂下腦袋,不接這句。 “皇上,”徐公公恭謹(jǐn)勸道,“定國公怎會知道安國公府何時要請大夫?興許就是趕巧了,并未有牽連……再說,他插手二殿下的婚事做什么?他與安國公府不熟,與永寧侯的關(guān)系也很普通。” “巧不巧,再查查不就知道了?”皇上沖鄧國師抬了抬下顎。 鄧國師應(yīng)下,又道:“貧道倒是覺得,他和永寧侯的關(guān)系不太對。” “哦?”皇上示意他說下去。 “以侯爺與兩位先定國公的交情,他對定國公該更關(guān)心才是。”鄧國師道。 皇上摸著胡子的手,頓住了。 同是先帝麾下的大將,秦胤和林翰情同手足。 林宣有神童之名,才兼文武,因著林翰的緣故,十幾歲就對排兵布陣發(fā)表看法,時常受采納。 秦胤總說,林翰養(yǎng)了個好兒子。 先帝建隆二年,林翰戰(zhàn)死,林宣承爵,統(tǒng)帥大軍。 彼時大周初立,朝中亦有縮減兵力、以內(nèi)政為主、收復(fù)為輔的聲音,是秦胤拉攏了幾位主戰(zhàn)派、一起支持林宣,在之后的幾年里又將國土拓了三分之一。 秦胤與這兩父子,是過命的交情。 人走茶涼這這個字,不符合耿直的秦胤的性子。 他該對林繁多一份關(guān)注與支持才是。 可照這幾年來看,兩人就是朝上遇見,互相問個安而已。 原本,皇上不覺得不對,此時聽鄧國師一提,不由上了心。 鄧國師說完了想說的,恭謹(jǐn)告退。 皇上打發(fā)了徐公公,一人坐在大椅上,沉默不語。 油燈暗了,視線有些模糊。 恍惚間,眼前閃過許多人的面容,年老的、年輕的;意氣奮發(fā)的、鮮血淋漓的…… 淑寧宮中,順妃放下了筷子。 趙啟卻未有察覺,依舊用得很香。 順妃撫著指套,心中一股無名火,燒得guntang。 以前,就算她自己毫無胃口,只要兒子吃得好、吃得多,她就舒坦了。 今日相反,簡直越看越氣。 皇上做主了婚事,按說,就如她那日與袁嬤嬤說的那樣,審時度勢,看著眼前的好處就是了,其他的,再想也無用。 可她這兩天,明里暗里,挨了不少笑話。 “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在其中都算好聽的了。 如今婚禮在即,順妃實(shí)在氣不順。 坐在對面的趙啟總算有了反應(yīng),知母妃脾氣,道:“她們就是酸您,等您抱得了皇長孫,她們更酸。” 順妃忿忿道:“就她能生?你娶秦鸞,秦鸞難道不能生?” 趙啟撇嘴:“一只土雞,還能給您下只金鳳凰?” “你出去問問,這滿天下,還有哪個是鳳凰命?”順妃氣不打一處來,“土雞?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傻兒子!” “長成那副德行,可不就是土雞……”趙啟嘀咕完,見順妃氣得不行,到底還是住了口,沒有繼續(xù)說。 順妃起身退席,不想對著這糟心兒子。 趙啟告退,留順妃清凈。 出了大殿,廊下幾個宮女湊在一塊說話。 趙啟聽了幾句,聽到“秦姑娘”幾字,問:“你們說,皇太后下午召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