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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小憩之后,展昭又打算去蹲點,本來想著讓白玉堂繼續休息,白玉堂哪舍得讓自家貓單獨受累,自然也是貼得緊緊得跟了去,兩人來到桐安藥鋪,找了個居高的屋頂蹲點,鋪子里的情況一覽無遺。 夜涼如水,早已無人的街市顯得清冷寂寂,江南的斜檐屋頂,一貓一鼠,兩人就這樣靜靜得坐著,月色映襯,清輝洗禮。 如此灑踏的夜晚,若是有人能看到,勢必以為屋頂上的兩人是在賞月細語,濃情蜜意,但是要是走近了聽,你就會聽到我們的展大人一如既往清晰而又淡定的分析理論了。 “我早上明面上查的是童青陽的案子,其實是在暗中調查他的三夫人,按這些街坊的說法,三夫人鮮少出門,幾乎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種,你覺得我們今兒個遇見她會是巧合么?” 白玉堂道:“貓兒,你懷疑她有嫌疑?” 展昭搖搖頭,說道:“我懷疑兇手并不是一個人,可能還有幫兇。” “什么?” 展昭邊盯著藥鋪,邊說道:“你我都明白,這幾起案件雖然可怖,但絕非那些百姓口中所謂的赤魃鬼所為,而是有人精心布置,我開始的時候以為兇手故意把現場布置成那樣只是為了恐嚇,掩飾或者挑釁官府,但是回過頭來想了想,我發現并非如此,兇手的目的既不是為了嚇人,也不是掩飾,更不是挑釁,兇手其實是在等我們發現下一個遇害者。” “你的意思是,兇手是有意想讓我們來發現接下去他要害誰?” 展昭點點頭:“沒錯,他巴不得我們按照他的思路來進行,而事實是,我們的確按照他的計劃,按部就班得走過來了。” “我不明白,兇手這么做有什么意圖?” “對我而言,所有精心設計的犯案,都是兇手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混淆官府視線下的套罷了,抓住這一點,我便可以大膽假設這個案子里所有沒有嫌疑的人,然后設身處地得想,如果我是他們,我會用什么手法達到目的。” “恩,你說。” “我們還是先來假設吧,這幾起案子的關鍵人物,除了已經死亡的那兩位,剩下的你覺得最有嫌疑的人是誰?” 白玉堂想了想,說道:“最有嫌疑的自然是蘇黎染,不過你剛剛既然這么說,那童三夫人,還有兩家藥鋪的伙計也值得懷疑,恩,對了,還有蘇貴。” 展昭笑了笑:“恩,說的沒錯,但你還是漏了關鍵人物。” “是誰?” “吉安藥鋪的楊老板。” “楊老板?他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兇手砍了一只手?!” 展昭把劍遞給白玉堂,說道:“你左手執劍,做一個削自己右手的動作,然后仔細想想,是不是會跟楊老板的傷勢一樣?” 白玉堂比劃了一下,果然! “而且我問過公孫,之前的案子,兇手都是先殺了人再分尸,為何到了楊老板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原來那楊老板是自己斷了自己一只手,貓兒,你如何會想到是他?” “嘖嘖,其實我第一開始懷疑楊老板是在他看到蘇黎染后大呼‘赤魃鬼’奪命的時候,普通人看到有人揮刀砍自己第一反應不該是這樣,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他的反應應該是‘你為何要殺我’而不是‘因為你是赤魃鬼所以要殺我’,他之所以那么心急火燎得說,是因為他曉得有人會來,他需要給將來的人提示,提示他們這案子跟之前的兩起是同一個案子。” “他故意誘導我們?” “對,其實他根本不需要這么急得來誘導我們,因為案發現場的布置也會讓人聯想到這次的案件跟前幾次有關,他這么心急反而容易出破綻,但是審問過他之后,我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白玉堂早已習慣了展昭的推理模式,很順服得接口問道:“怎么不對勁?” “最初這案子給我的感覺兇手應該是一個很有城府,有心計有手段的人,但是吉安鋪子的發展讓我有些訝異,因為似乎兇手突然變得很急功近利,對,他變得很想趕快結束一切的樣子,也正因為這樣,破綻才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 白玉堂望了一眼靜悄悄的藥鋪,示意展昭接著往下說。 “我覺得,很可能是桐安藥鋪那件案子,出現了一些兇手意料之外的狀況,兇手急于擺脫這個突發狀況,導致計劃的變更……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制定犯罪計劃跟實施這個計劃的并非同一個人,而那個實施的人,擅自變更了這個計劃,以致原本精良的計劃一下子變了味。” 白玉堂開始覺得有些繞了:“貓兒,別兜圈子說。” 展昭摸了摸下巴,換了坐姿,跟著連眼神都變了:“如果我是那個制定計劃的人,絕不會讓這案子這么快就結束的,并且為了誤導,我會讓部分人死亡,部分人僥幸逃脫,造成兇手是無定向害人,隨意挑選目標的連環殺人惡徒,而目的,便是讓真正的兇手能隱匿在這些僥幸逃脫的受害人之中并且可以繼續犯案洗清嫌疑,呵,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很少有人會想到去懷疑兇手既是被害人這種貌似悖論的觀點,但是這案子的兇手居然會突然冠冕堂皇得推出了一個看上去既定的假兇手蘇黎染,這才是最讓我感覺意外的,如果沒猜錯,案子早已背離了原本的計劃,說不定真兇以為大局已定等著皆大歡喜,而制定計劃的人估計是怒其不爭,恨不得殺之為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