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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胭脂山在線閱讀 - 第225頁

第225頁

    就在將士們陷入極度的悲觀絕望中,以為大單于傷重,突出重圍再無希望之時,沒想到第二日大單于竟如常出現(xiàn)在了眾士卒面前,并且指揮士卒就地取材,嘗試用樺木做伐,計劃在湖水尚未完全封凍前,橫渡北海。

    將士們對乘伐橫渡北海的大膽設(shè)想寄予了全部的希望,開始沒日沒夜的趕制木筏,只有每日近身服侍大單于的樸須頡知道,大單于此舉不過是想讓大家看到希望,盡力撐到援軍到來。

    算算距離拓陀從火井燃爆最厲害的那次趁亂突圍,已經(jīng)過去了近一月,援軍若是從單于庭趕來,最快還要十五日,然而大單于的傷,怕是撐不到那時候了。

    入夜,雪林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為防止火井突然噴涌爆燃,士卒們不敢使用明火,不斷從地底發(fā)出的沉悶響聲,猶如來自地獄的召喚。

    簡易軍帳中,巫醫(yī)借月色剛給冒頓的箭傷換了藥,樸須頡陪在大單于身側(cè),替他取來一瓢雪水,喂他一點點喝下去。

    眼前的大單于,比樸須頡在單于庭參加祭祀大典時,憔悴消瘦似變了個人,蠟黃的臉色,皸裂的薄唇,許是因為傷痛,眉間兩道溝壑深鎖,烏青的眼圈深深凹陷下去,就連面頰都因瘦削而塌陷,臉部線條凌厲猶如刀刻。

    昨日巫醫(yī)換完藥曾私下對他說,大單于此次箭傷傷及肺腑,每日換藥只能醫(yī)治外傷,對內(nèi)傷絲毫不起作用,大單于如今完全是靠異于常人的意志力在生扛,若是再這么拖下去,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樸須頡不忍再想,放下手中木瓢,輕聲道:今夜末將值守,大王早些歇息吧。

    冒頓恍若未聞,盯著帳外皎潔的月光,緩緩道:孤離開單于庭時,歡兒還病著,也不知如今怎樣了。

    樸須頡沒想到大王會突然說起小王子,面色微怔,止住了手里的動作,回道:小王子吉人自有天相,定是早已好了。

    冒頓的唇角扯出一絲微弱的笑意,眼中似有萬千柔情,淡淡道:當(dāng)日他母閼氏曾哭著對孤說,希望是她替孩子遭那份罪,孤只當(dāng)如今是孤替歡兒遭這一份罪,希望那孩子日后都沒病沒災(zāi),健康平安長大。

    樸須頡的唇角抽動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接話,聽見大王又道:只有歡兒健康平安了,他的母閼氏才能展眉舒心,不會再像那日一般無助痛哭......

    樸須頡抿了抿干澀的唇角,干脆徹底閉上了嘴巴。

    許是話說得有點多,大單于喘了一陣,額上滲出了一層汗珠,強忍著傷口的劇痛,沉聲道:此次孤若是能活著回去,便立歡兒為太子,如若孤的宿命是葬身北海,你便奉孤的遺旨,立孤的大閼氏為國母大閼氏,立歡兒為太子,由國母大閼氏輔政,直到歡兒成年。

    他從不認命。毋論當(dāng)年被送月氏為質(zhì)的那段艱難歲月,抑或孤身一人從月氏逃回,直至后來殺父自立成為匈奴大單于。

    所有這一切,都是他不甘接受命運擺布,奮力拼爭的結(jié)果。

    許是這一年多來,他所經(jīng)歷的戰(zhàn)事太順了,讓他放松了戒備,此次竟輕信了敵人,甚至在向北行軍的一路,察覺到堅昆太子的異樣,他都未曾多想,以致于陷入丁零和堅昆早早設(shè)下的埋伏。

    饒是如此,他依然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一支急行軍突出重圍,前往最近的樸須部調(diào)派援軍,為拓陀回單于庭求援爭取出了時間。

    事到如今,他為自己當(dāng)日的輕率自大,盲目冒進付出了慘痛代價。痛定思痛之時,他雖知現(xiàn)下深陷絕境如倒懸之危,可他仍不認命,只要他還剩下一口氣,就要帶領(lǐng)活著的將士殺出一條血路去。

    當(dāng)然,他也必須為只能由他來承擔(dān)的后果負責(zé)。

    安排好他的身后事,便是他身為匈奴王,除了安撫眾將士,等待援軍到來殺出重圍之外,如今必須要負的責(zé)任。

    樸須頡大驚失色,忙道:大王是撐犁孤涂單于,是天之子。大王定能化危為安,平安回到單于庭!

    冒頓搖了搖頭,唵啞著枯嗓,咳了兩聲,咽下口中涌上的一抹腥甜:去,取羊皮卷來,我現(xiàn)在便立字為據(jù)。

    樸須頡不敢不從,待要去取,忽聞帳外有小卒用驚喜到劈裂的嗓音通傳:大單于!援兵到了!是匈奴的援兵到了!

    冒頓微微一怔,推算了一下時間,暗想單于庭的援兵絕不可能提前這么多日趕到北海,怕是其中有詐,匆忙要從榻上起身,出帳查看虛實。

    怎奈剛從榻上站起,他便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緊跟著眼前陷入一片漆黑,整個人完全不受控地直挺挺向后倒下,重重地栽到了榻上。

    作者有話說:

    這兩章匈奴王擺爛了..

    主角光環(huán)在他媳婦身上..

    第98章

    北地的冬夜,漫長卻又異常絢爛。

    迢迢星河之手可摘,星孛閃著幽紫的光,拖長尾擦過天際,縱貫北斗。

    赤發(fā)碧瞳的堅昆人與高鼻深目的丁零人聚在簇簇火堆旁,生啖鹿rou,生飲鹿血,被宰殺的雄鹿尸首冒著熱氣,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殷殷血跡將雪地染成一片赤紅。

    自從將匈奴騎兵誘入這片雪林,丁零和堅昆聯(lián)軍已在這里駐守了近兩月之久。

    他們?nèi)缤T捕巨獸的獵人,巨獸負傷被困,他們有的是耐心,待那巨獸自己磨平了尖利的鋸齒爪牙,被傷痛和饑餓折磨至奄奄一息,他們再將其一舉捕獲,不費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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