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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蘭佩輕輕喚了一聲,阿諾猛然驚醒,迅速湊上來問:小主醒了?可是傷口疼醒的? 經阿諾這么一提醒,蘭佩才覺出自己的身體像是從中間斷裂成了兩截,上下錯位,最疼的位置集中在腰側。 她想微微側身查看傷勢,怎奈身體根本動不了。 別動!阿姆說了,你除了外傷,筋骨也有錯位,半月之內千萬不能翻動傷口,除了換藥,其他時間都只能保持這樣的姿勢平躺。 阿姆? 蘭佩朝氈房里看過去,并沒有第二個人。 嗯,阿姆原先在單于庭做過巫醫,后年歲大了托病離開了單于庭。這頂氈房是阿姆為了幫你養傷臨時搭得,她們一家住在旁邊那間大氈房里。這次幸好遇見了她們,不然,我只怕有十個腦袋,也不夠大人砍得! 蘭佩稍稍心安,又忽然想起什么,焦急地問道:我這是昏睡幾天了? 三天,可把我嚇壞了!阿姆說沒事,你三天之內肯定能醒過來,我起先還不信 蘭佩迅速打斷阿諾的話,命令道:不行,再不回去便要過了我和哥哥約定的期限,他與父親會急死的,阿諾,你速回單于庭,說我墜崖受傷又遭遇狼群攻擊,傷及筋骨,暫時不能移動,現在一處牧民家休養,讓他們千萬放心,待到傷口好轉,我定會盡快回去。 不,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阿諾不依。 你請那個阿姆過來,我與她說。 讓她照看你我不放心! 阿諾!蘭佩急:我再不回去,單于庭會出大事的! 我不管,出什么大事,會比小主還重要! 出什么大事,蘭佩也說不出,因她并未如前世那樣嫁給烏日蘇,此刻又受傷被困,此生的軌跡已然發生變化,后面會發生些什么,全不在她掌握。 她只是覺得不安。 負了與哥哥的預定,懸而未決的婚事,還有即將回到單于庭的冒頓,都如懸在她頭頂的利劍,牽動著她與無數人的命運。 她盡力穩住心神,用嚴厲的口吻對阿諾說:莫要再辯,我自有道理,你照做便是! 見小主真的動氣,阿諾嚇得噤了聲,默了一會,低低道:那我去和阿姆說。 快去! 不等阿諾走到氈房門邊,蘭佩又叫住她:回來! 小主可是不要我走了? 阿諾一陣歡喜,趕緊跑回炕沿,雙眼重又閃出晶亮的光。 回去,若是見到太子,若是他問起我,不許多說一個字,更不許告訴他我現在何處! 小主 去吧。 氈房的門輕輕關上,霎時萬籟俱靜。 腰間的刺痛一陣陣傳來,蘭佩咬緊牙根,緩緩闔上雙眼。 原先,她以為自己能夠如期回到單于庭,就算父親沒有解除婚約,考慮到冒頓已經回來,她再以墜崖為由裝個身體虛弱,短時間內,頭曼和父親都不會逼她再嫁。 如此,參加完祭祀大會,她很快便可同父親和哥哥一起回到封地,從地緣上遠離王室。 后面任他冒頓再怎么折騰,只要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他一個胸懷天下,南征北戰的大忙人,哪里還得空想起她來,應該很快就能將她忘了吧。 剩下她此生的任務,便是保護好父親和哥哥,免遭惡人jian計,絕不讓他們再參與到無謂的王庭政治斗爭中去。 而她自己,就在封地伴著日月星辰,草場雪山,恣意無為,過此一生。 可現在,因為那群該死的狼,她的計劃出了意外。 耽擱的時間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假戲一旦做成真的,便會麻煩無窮。 最大的麻煩,是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無法承受長途顛簸,祭祀大會結束后,能否立即啟程回封地,成了未知。 她有預感,父親和哥哥很有可能以她養傷為由,將她獨自丟在單于庭。 到那時,她不得不天天在冒頓的眼皮底下晃悠,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被迫陷入你死我活的王庭政治斗爭中。 這簡直是她最不愿見到的局面 正思忖間,有人輕聲而急促地敲了兩聲門,不等她應,那人已推門而入。 端著一盆熱水。 蘭佩收回思緒看去,一位老婦人正向她走來。 老婦人約莫五十上下的年紀,佝僂著背,裹著暗紅色頭巾,深深的溝壑嵌在臉上,皮膚是久經日曬的深紫色,嘴巴干癟著,看起來有點兇。 應該就是阿諾口中的那個阿姆了。 姑娘醒了? 嗓音也很詭異。 蘭佩明白為什么阿諾不放心讓這個阿姆照顧自己了。 嗯。 她低低應了一聲,未敢再多話。 傷口可是有刺痛感? 阿姆說著放下手中銅盆,湊近揭開她的衣服查看傷口。 是一處長約三寸的咬傷,最深處可見骨。 是。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蘭佩看不見自己的外傷,只知道外傷內傷加在一起,疼得她徹心徹骨,一直在冒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