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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諸縈走到桓珩床榻前站定的那一刻,桓珩的眼皮突然動了動,慢慢的睜開眼,當他睜眼的第一瞬,瞧見的便是諸縈。 他的目光亦從最開始的茫然,經一兩息的功夫便轉為清醒。桓珩起身,從床榻上一躍而下,對諸縈行禮。或許時因為有諸縈私底下悄悄的施加過技能的原因,雖然桓珩睡了整整兩日,但是精神尚好,手腳也并不發軟,行動看起來十分自如。 爾之機緣,即已尋得,便莫要耽誤時日了。諸縈站在桓珩身前,神情淡然,面容帶著淺淺笑意,慢慢開口道。 桓珩心中一凝,看來夢中所見,果然為真。 他不由神態更加恭敬端肅,是。 諸縈原本是想親手施加瞬移的技能,把桓珩送到宋國去,也免得一來一回的耽擱功夫,但她心間又不由浮起一個念頭,都道君賢臣良,往往能被載入史冊的重臣,都有那么一段被君王禮遇的過往。 不說三顧茅廬,但至少親自前往,也算是聊表誠意。不但日后能顯現這位臣子的重要,更為緊要的是向天下賢才展示自己求賢若渴的身態。 這也是這個時代慣常的做法。 故而,諸縈將本欲抬起的手按下,面帶笑意的悠然離去,只余點點粉白花瓣垂落,留予眾人印象。 和諸縈所料不差,桓珩在她離去之后,便著手安置了朝中事物,因為諸縈的默許,衛國的許多事宜已盡皆交由桓珩之手,衛王除了大事,幾乎很少插手。 好在衛王本就是沉迷女色的人,雖然有野心,可是更懼怕鬼神,生怕自己死后會淪落到不堪的地步,巴不得事事順著諸縈,能向諸縈賣個好。這段閑置的時日,衛王不用憂心朝政,也有了空閑,一時間后宮喜信頻傳,恐怕要不了多久,桓珩就能多上許多位庶出的弟弟meimei。 上無君主壓制,下無臣子阻撓,桓珩政務安置的十分順利。 因為有夢中游覽仙宮,神仙牽線與賢臣相會的緣故在,桓珩這番宋國之行,竟然無人阻攔,相反,臣子們一個個涕泗橫流,恨不能禱告天地,覺著是鬼神庇佑,衛國稱霸諸侯國的時代,將要來臨。 昔日陳國強盛,可不就是從陳侯以五張羊皮,買下了名臣季昇開啟的嗎? 雖然,也不能否認陳國的數任先王,皆為勤勤懇懇之輩,一代積攢一代,才攢下了不菲的家底。可季昇變法,的確是直接催化陳國強盛的原因,陳國亦是在他的手上,從諸侯國的合兵中全身而退。 季昇的存在,除了極少數人知曉是變法的好處,更多的人,則在腦海中多了一個概念,一代賢臣是能使一個國家強盛的。 而桓珩夢中被神靈牽線,遇及賢臣一事,更是給了衛國上下一種,衛國將會大興的暗示。 又如何不令人興奮、狂喜呢? 就在桓珩預備啟程,眾臣在桓珩的馬車前相送,君臣依依惜別時,桯儼亦在客舍中陷入沉思。 他本不是深信鬼神之說的人,可夢中的一切,栩栩如生,還有那與自己言談甚歡,觀點甚合的人,也是面貌清晰。往日里,他雖也做夢,可從無如此清晰,夢中人的面貌也總是不清。 更重要的,是諸縈。 桯儼一直都對這位舉止不凡,來歷成謎的貴女心生疑惑,若說她是庶民,壓根不可能有此等品貌姿儀,可若說是貴女,為何要在他這小小客舍攬下一間屋子,偶爾現身,總是行蹤不定。 就桯儼察言觀色的敏銳來說,諸縈和子硯,決計是沒有私情的。而且 他記得當初諸縈救下子硯時,子硯身上的傷甚重,平常人或許都難以活下來,落在諸縈的手上,卻連愈合都較常人快上不少。桯儼細細的回想和諸縈相遇的細節,越是回想,便越能察覺到不對。 但若是將諸縈的身份視作下凡塵的神女,則一切都能解釋的清。 自古以來,凡是大賢者,皆能有一番不凡的際遇,危急時刻,亦有神跡顯現,救下他們的性命。就桯儼的觀察,子硯的確有幾分才能,若說來日可成大事,未必沒有可能。 就連桯儼自己,他一向是對自己信心滿滿,否則也不可能因為瞧不上這些諸侯天子,獨自開了家客舍,將那些國君當成大白菜一般挑揀。 思索中的桯儼,不由又想到夢中遇見的桓珩,想到桓珩的風華儀度,談吐見聞,還有對國事的態度,這份見識,即便放在諸侯中,亦是翹楚。 在桯儼看來,宋王雖賢能,卻被祖宗宗法所累,少了兩分銳氣,陳王雖野心勃勃、雄才大略,可難免有些剛愎自用,過于武斷自傳,桓珩兼具二人的優勢,又年紀尚輕,沒有沉累的暮氣,自可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衛國將來如何,實在難說。 若夢中的一切,皆為真,那么桓珩便是桯儼多年所求的良主明君。 思及此,桯儼望著屋外的瓢潑大雨,嘴邊不自覺露出笑容,頗有深意??磥硭@些年積攢的東西,很快就能有勇武之地。而這偌大的天下,風云將變。 不說桓珩一路是如何前往的宋國,諸縈之后的時日卻是悠閑得緊。她只要等著桓珩將桯儼帶回來,就能將自己手中所畫的圖紙,付以實際。 諸縈閑來無事,自是日日看著小紙人們逗趣,那日將小紙人們悉數送出去救人,但后來召回來之后,不知為何,有一只小紙人格外不同,不知是何人幫它裝扮的,竟裁了一朵花,粘在了小紙人的頭上,甚至還幫這只小紙人穿上了花布衣裳,制成曲裾的樣式,又在小紙人的臉頰兩側涂上了紅艷艷的胭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