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她看著桓珩,神色無奈,頗帶勸告的又補上了后一句。 桓珩并不像王都中人以為的那般,無甚勢力,只是被迫的驅逐邊關的無寵公子,光看澠城城主對他畢恭畢敬的模樣就能知曉。桓珩這些年在邊關,與不少官階不高,但手握實權的將領們關系匪淺。 甚至可以說,他將這些將士們的心收攏至一起。哪怕不能在他和衛王間做出抉擇,但相比王都中的幾位公子,這些邊境將士們的心都在桓珩身上。畢竟不是隨便哪個公子都能忍受邊關苦寒,與他們同吃同住,在戰場上以血rou之軀與敵軍相搏。 關鍵時刻,更是可以托付性命。 沒有這般患難的情誼,即便名義上仍是臣子的名分,但到底有所不同。 而更為重要的是,在謀士聞是的籌謀下,桓珩在王都中也有微末勢力,只是與桓昤等人相比較,無疑于蜉蝣與大樹,微不可見。當然,這一點諸縈并不能察覺,她只是根據桓珩府中供與她的蔬食和一應用度猜出來的。 她房中的不少衣物,或許連衛王宮中,那些恩寵平平的夫人和姬妾們都比不上。 諸縈是神女,所以要供應最好的一切沒錯,但是這個最好,恰恰也體現出了桓珩的家底。 在王都中人尚且不知曉桓珩真正的能耐時,尚且想了法子借由鄭國軍隊的手,意圖害死他,更莫說,若是暴露了,他又該面臨何種境地。 桓珩聽了諸縈的話,不由愣了愣。這道理他并非不明白,可是桓越是自幼時起,就對他伸出援手的兄長。在桓珩年幼時,那般困窘的境地中,如光束一般出現的人。 比起衛王,兄長桓越更像他的父親,甚至會親手教他讀書習字。桓珩因為沒有母親,到了該開蒙的年紀,竟也無人提及此事,是兄長桓越替他開的口。 可以說,若是沒有桓越,便不會有如今精通六藝,風姿卓然的桓珩。 他不是衛王那般薄情寡意之人,所以明知他該韜光養晦,明知如此出手,會有多少風險,卻仍是毫不猶豫的做了。 蓋因他是桓珩,他尚且有心,而非是那些為了王位不擇手段,肆意犧牲他人性命的齷齪之人。 但是諸縈既然說了,要靜待時機,桓珩雖然心中沉重悲慟,可他相信諸縈,一如當日,諸縈從天而降,攜帶著漫天的花瓣,和一瞬間在貧瘠的荒地中迸發的綠意,將彌留之際的他,帶回人間。 他不是不悲憤,他在沙場拼殺,豁出性命,可孤軍難搏。 殘陽孤血,只余荒涼,家國天下,寧不知誰與相負。 諸縈,便是枯蔓中悄無聲息綻放的鮮妍生機。至少,衛人世代供奉的神明,尚未拋棄他們。 故而桓珩對諸縈一拱手,神態恭敬,珩,明白。多謝神女指點。 然而這時機,一等便是月余。 衛王歸國后,僅記著諸縈所言的眼前事不可盡信,只以為是指桓越是無辜的,壓根沒有往另一個地方思索。他著臣工查清此事,順著景夫人刻意留下的痕跡,自然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后來又派人去搜查衛后的寢宮,果不其然,搜查出翠微閣中的催情之藥。 哪怕衛后口口聲聲稱冤枉,奈何鐵證如山。又有伺候衛后的宮婢指認,稱是衛后怕自己所為暴露,所以不擇手段,特意選在衛王未歸都的時候,在桓越公子的飯菜中下了毒,再謊稱是桓越公子畏罪自盡,好掩蓋她的所作所為,亦能趁機除掉這個王位上的有力爭奪者,好讓繼后所出的桓昤公子,來日能繼承衛王之位。 平白失去了最得意和疼愛的兒子,衛王震怒。 衛王本想殺衛后泄憤,可始終下不了決斷。誰知齊國的使者先一步到來,衛后畢竟是齊國的公主,同為大國,誰又比誰弱,齊國自然要庇護他們的公主。 這下為難的便是衛王了,為了能護住這位齊王的嫡親meimei,齊國甚至提出可以獻上肥沃的阜城。 本來區區一座城池,衛王雖然眼饞,可卻比不上他精心培養的王位繼承人桓越的性命。 但最為關鍵的是,齊國與陳國為鄰國,陳國又與衛國接壤。 有道是遠交近攻,所以齊衛兩國方才聯姻,就是為了不被日趨強大的陳國逐一吞噬。但若是齊衛聯盟出了差池,屆時被陳國看準時機,不說滅國,至少也會被狠狠扯下一塊rou來。 偏巧因為諸縈之故,而前來衛國議和的鄭國使者們,也不日將至王都。很難不叫衛王多加思量。 誰知道還有更棘手的。 在衛王思量著,為了國事,不得不放了親子之死的罪魁禍首之時,宋王室的使者竟然也趕到了衛國,帶來了宋王的王令,必須嚴懲兇手,否則似衛國這般無義之國,休怪宋王室行使權力,頒布王令,宣衛國除國。 雖然如今諸侯國早不受宋王室的管轄,可除國這般嚴重之事,哪怕衛國上下自成一體,可在諸侯國間,便徹底失去顏面。甚至眼饞衛國的國家,盡可以打著衛國已除國的名義,前來瓜分。 屆時,衛國恐怕真的要面臨險境了。 就這樣又拖延糾纏了半月有余,才突然出現了轉機。 原本在邊境的桓珩,竟然獻上了本該死去的衛后宮婢喚云。正是喚云指證衛后先是陷害公子桓越與衛王姬妾有染,又在桓越的飯菜中下毒。 當初真相一明晰,衛王就下令將喚云處死。誰能想到,她竟然平安無事,甚至被桓珩親自押往都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