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之淵也上了車, 直接靠著沈靈舟這邊坐了。

    因著這個(gè)宮女在，兩大一小三個(gè)人一路都沉默著。

    回到將軍府，沈之淵讓沈七給宮女靜書安排住處，靜書低著頭恭敬施禮, 安安靜靜跟著走了。

    沈靈舟被寧奕馳抱在懷里, 一直盯著靜書, 直到她走遠(yuǎn), 這才奶聲奶氣的開口：“叔叔，舟舟餓, 吃飯飯。”

    從將軍府到宮里，來回這么一折騰，都過了午飯時(shí)候了。

    見小姑娘還這么說話，寧奕馳和沈之淵對(duì)視了一眼, 都輕輕嘆了口氣。

    二人和小姑娘想的一樣，在離京之前, 小姑娘這么說也好。

    回了沈之淵的院子, 喊了人擺飯, 三人默默吃完了飯。

    沈之淵沉思了一會(huì)兒, 商量著問：“寧世子, 不如再住上幾天, 你帶著舟兒早幾日回去？”

    他舍不得舟兒，可他怕宮里改天再出了什么幺蛾子。

    “不要！舟舟不要！”還沒等寧奕馳開口，沈靈舟先拒絕了。

    她這才剛到, 叔叔還有五六天才離京呢, 她才不要那么早回去。

    她要送叔叔離開, 她才走。不然連個(gè)相送的人都沒有, 叔叔又是孤零零的一個(gè)人離家, 多可憐。

    寧奕馳也點(diǎn)頭：“我倒是覺得沒必要改變行程，不然更容易惹人起疑?！?/br>
    沈之淵是關(guān)心則亂，二人這么一說，他也點(diǎn)點(diǎn)頭：“那成，那咱們就按照計(jì)劃來，明兒我就帶舟兒去吃遍京城的美食。”

    小姑娘拍著小巴掌，呲牙樂了。

    沈之淵又嘆氣：“只是要委屈舟兒了，還得這么磕巴著說話?！?/br>
    小姑娘嘿嘿笑了兩聲：“舟舟不委屈?！?/br>
    寧奕馳伸手在小姑娘的小腦門上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何止不委屈，我看是樂在其中?！?/br>
    孩子這么大了，能不能不要總戳腦門。小姑娘伸著小手抓住寧奕馳的手，張嘴就咬了一口。

    寧奕馳故意“嘶”了一聲，惹得小姑娘咯咯咯一陣笑。

    幾個(gè)人坐著正嘮著，沈七進(jìn)來報(bào)：“將軍，靜書姑娘來了，說是要進(jìn)來服侍。”

    沈之淵的臉色沉了沉，語氣不悅：“我這正忙著，讓她先回去，用得著她的時(shí)候自會(huì)喊她?！?/br>
    沈七應(yīng)是走了出去，外頭沒了動(dòng)靜。

    靜書雖然沒進(jìn)來，可剛才歡聲笑語的氣氛被打斷，氣氛有些冷。

    沈靈舟伸著小手摸了摸沈之淵的手，小小聲安慰著：“叔叔不氣。”

    老皇帝居心叵測(cè)地給了這么個(gè)宮女，真是件麻煩事。不過叔叔只要小心謹(jǐn)慎忍上幾年，等三殿下登基就好了。

    沈之淵回握住小姑娘的小手，笑了笑：“叔叔不氣?！?/br>
    一個(gè)宮女而已，如果她安分守己，他自會(huì)以禮相待。若是她不知好歹，他也不會(huì)客氣。

    又坐了一會(huì)兒，見小姑娘困了，寧奕馳帶著她離開，送她回去歇晌午覺。

    把小姑娘送回了小院交給菘藍(lán)，寧奕馳也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一進(jìn)門，常山就湊上來小聲耳語幾句，寧奕馳微微頷首，換了一身衣裳，帶著常山出門。

    ---

    沈之淵把宮女靜書喊到了自己屋內(nèi)。

    沈之淵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地上站著的靜書，好一會(huì)兒，開口道：“靜書姑娘請(qǐng)坐?！?/br>
    靜書受寵若驚一般忙屈膝施禮：“將軍折煞奴婢了?！?/br>
    見她不坐，沈之淵也不再讓，靠坐在椅子上，語氣隨意：“過幾日，我將離開京城去往邊關(guān)，不知靜書姑娘是要留在京城，還是跟著我去？”

    靜書：“不知將軍是問奴婢的意思，還是問陛下的意思？”

    沈之淵略微意外道：“陛下的意思又如何？姑娘的意思如何？”

    靜書微微低著頭，并不與沈之淵對(duì)視，姿態(tài)恭謹(jǐn)，白皙的臉頰泛起了紅暈：“陛下的意思，是讓奴婢跟著將軍，貼身服侍將軍，若是能為將軍開枝散葉，自是好事?！?/br>
    聽著這話，沈之淵略微一琢磨，就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

    怎么著，老皇帝這是見留舟舟不成，想讓他自己生一個(gè)，回頭給他送過來當(dāng)人質(zhì)？

    沈之淵在心底冷笑一聲。想得倒是挺美。

    這么多年，他沈之淵為何不娶妻，也不納妾？

    就是怕一著不慎弄出孩子來，回頭苦了孩子和女人。

    沈之淵不動(dòng)聲色又問：“那姑娘的意思又如何？”

    靜書直言不諱：“若是將軍允許，奴婢自想留在京城。”

    “哦？”沈之淵拍了拍椅子扶手，頗感興趣地問道：“為何？留在京城，你就不怕完不成陛下交到的任務(wù)，陛下怪罪？”

    靜書兩只纖細(xì)的手規(guī)規(guī)矩矩搭在身前，聽了這話，兩只手往一起攥了攥。

    “陛下交代的任務(wù)，須得將軍配合，若是將軍打定主意不配合，無論如何，奴婢都完成不了。反正都是一死，那奴婢還不如死在京城，又何苦奔波到那苦寒之地去客死他鄉(xiāng)。”

    說的大實(shí)話。心思通透，頭腦清醒。

    沈之淵一直沉著的面色緩和，嘴角淡淡往上揚(yáng)了一下，目光露出一絲欣賞。

    靜書說完，像是松了一口氣，脊背挺得直了一些，靜靜等著來自面前這個(gè)年輕英俊，卻壓迫感十足的男人的答復(fù)。

    可好一會(huì)兒，也不見他開口。她忍不住抬頭看去，正正和沈之淵那深邃的目光對(duì)上，她心頭跳了一下，又忙低下頭。

    沈之淵略微粗啞的聲音傳來：“走上前來?！?/br>
    “是?！膘o書應(yīng)道，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沈之淵面前一步的位置。

    “多大了？”沈之淵問。

    靜書：“回將軍的話，奴婢今年十六?！?/br>
    沈之淵又問：“跟陛下睡過了？”

    靜書猛地抬頭，目光錯(cuò)愕，隨后閃過一絲羞惱，可還是恭敬地小聲答：“不曾。”

    沈之淵再問：“和別人呢？”

    靜書的臉頰通紅，頭低低的，兩只手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也不曾?！?/br>
    “那就好?！鄙蛑疁Y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我也不曾和任何女人睡過?！?/br>
    靜書的臉更紅，頭更低。

    為什么面前這個(gè)男人，說起這等私密之事，能用這種平淡的語氣來聊。

    他、他、他沒有羞恥之心的嗎？

    不過，他問她可有和其他男人睡過她理解，他一個(gè)將軍為何又向她一個(gè)奴婢交代他的過往？

    靜書又尷尬，又羞臊，又好奇，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一眼。

    可一對(duì)上那雙探究深邃的眸子，心中忍不住又是一跳，只覺得臉頰更燒了。

    坦誠交了底之后，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盯著靜書那張如花似玉的臉看了好一會(huì)兒，沈之淵像是回過神一般，大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拍，粗聲粗氣地說：“既然陛下讓你到我身邊，是讓我睡的，那我也不能違抗圣命。只不過這幾日我忙著，等離開京城，咱們?cè)俸蒙弦凰??！?/br>
    聽著這虎狼之詞，靜書瞠目結(jié)舌，臉臊得像喝醉了酒，又涂抹了胭脂。

    沈?qū)④娬f這話，還不如，還不如直接把她扛起來，丟到榻上來得痛快些。

    “那行，話也說明白了，你就先回去，要睡的時(shí)候我自然會(huì)去喚你，在那之前，莫來擾我?！鄙蛑疁Y又道。

    “是?！膘o書面紅耳赤，聲如蚊蠅應(yīng)了一聲，像是身后有狼攆一樣，落荒而逃。

    誰能告訴她，出身名門，戰(zhàn)功赫赫，譽(yù)滿京城的沈?qū)④?，為何是這樣一個(gè)粗鄙之人。

    在靜書的身影快走到門口之時(shí)，沈之淵又語氣淡淡地補(bǔ)充了一句：“若是做了我沈之淵的女人，就得死心塌地跟著我，膽敢三心二意，我沈之淵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之人。”

    聽出那淡淡語氣之中的陰狠，靜書只覺得腿有些發(fā)軟，她忙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恭敬施禮：“是，靜書雖為女子，最看不起的卻也是那等背叛之人?！?/br>
    雙面人不好做，沈之淵更不好惹，不然她也不會(huì)一上來就攤了牌。

    至于她那不顧她死活，強(qiáng)行把她送進(jìn)宮里，企圖賣女求榮的狠心爹和后娘，老皇帝想以他們來拿捏她，簡直笑話。

    對(duì)她不好的人，老皇帝愛怎么對(duì)待就怎么對(duì)待吧，她才不在乎。

    她被送給了沈之淵，不管最后怎樣，她的名譽(yù)也沒了，這輩子不可能再嫁給他人。

    在這大楚，跟過沈之淵的女人，怕是無人敢娶。

    與其兩面不討好，她還不如跟了這個(gè)說話粗鄙，但也不失真性情的男人。

    好歹他年輕，英俊，體格也不錯(cuò)。

    這可是無數(shù)京城貴女們肖想的對(duì)象，如今，這個(gè)男人居然落到她的手里了。

    如此算來，跟了他，她也算不得吃虧。應(yīng)該說，還賺了。

    這般想著，靜書臉上的羞臊淡了些，一雙水盈盈的杏眼含羞帶怯地看向沈之淵。

    撞上那突然之間變得柔情似水，還隱隱帶了一些期待的目光，沈之淵一直淡然的面龐一滯，忙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br>
    靜書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婀娜多姿地走了，腳步不再匆忙，身影不再慌亂。

    回味一下剛才那女人冷不丁變得含情脈脈的目光，沈之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蹙眉道：“女人的心就是難琢磨，這怎么的，一會(huì)兒功夫就看上本將軍了！”

    接下來的幾日，沈之淵沒有找靜書，靜書也跟個(gè)鵪鶉一樣，老老實(shí)實(shí)窩在屋子里。

    沈之淵和寧奕馳二人，帶著沈靈舟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嘗遍了各色美食。

    小姑娘每天磕磕巴巴，卻是歡天喜地。

    快樂的日子總是那么短暫，眨眼就到了沈之淵離京的日子。

    沈之淵和沈靈舟爭執(zhí)了許久，他想讓寧奕馳帶著小姑娘先走。

    可小姑娘軟軟糯糯的，性子還挺倔，堅(jiān)持要送他。

    沈之淵磨不過小姑娘，最后妥協(xié)了，答應(yīng)先走一天，讓小姑娘送他。

    一早的，天還未亮，眾人就到了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