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殺 第37節
還能是哪個,當然是二姑娘了!難不成還能是那個紈绔又兇殘的周老三? 不過這話顧霆尉自是不會當著周慕白的面說,只夸贊道:“自然是那位性子溫婉,容貌傾城的姑娘了。” 聽見顧霆尉這么夸贊自己,周璃有些不好意思。周喬在外面聽了半天,也是忍不住地要進去湊熱鬧:“顧霆尉,你這是在夸我嗎?” 顧霆尉一瞪眼,開什么玩笑! 奈何早聞周慕白最疼老幺,顧霆尉秉持著投其所好的目的說:“實不相瞞,性子溫婉容貌傾城是說令姊。” 周喬大大咧咧地坐到周慕白旁邊,“那我呢?” 周慕白含笑看著她刻意刁難顧霆尉,抬手叫人奉上她愛吃的果子。 顧霆尉面不改色,昧著良心說:“喬妹聰明伶俐,身手極佳,令人十分敬佩。” 一聲喬妹叫得周喬差點被果子噎住,她咳咳咳地咳嗽了好幾聲,愣是沒想出下一句刁難的話來。這顧霆尉可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剛還叫她粗鄙小童,轉眼到了大哥面前就把她夸上了天。 “看來將軍是對周某的二妹有意了。”周慕白示意顧霆尉落座。 “正是!”顧霆尉坐回去,眸中帶光:“那日初見令妹,便被其風姿所折服,此后多次相見,便覺她是世間最溫柔最心細,更是最有見地的女子。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周喬聽他這么夸周璃,不由贊同地點點頭,jiejie自然是世間最好的女子。 “多次相見?”周慕白似笑非笑地重復了這一句。 顧霆尉面色一僵,這、這是又說錯話了? 見屋里氣氛不太對,周璃忙進來,溫聲道:“大哥,早膳已備好了。” 周璃一進來,顧霆尉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璃——那個,周姑娘好。” 周璃微微欠身,“顧公子好。” 只是短短一句話,就叫顧霆尉笑開了花。 此時周慕白挑了挑眉:“承蒙將軍抬愛,但這婚事不是兒戲,父母不在,我這做大哥的斷不能叫兩個meimei受委屈。”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嫁給他顧霆尉怎么會受委屈呢?享福還差不多。 于是顧霆尉解釋:“周大哥放心,我家只有我一個,沒什么兄弟妯娌,我父親母親也都是明事理之人,定會善待我的妻子。我顧霆尉頂天立地,也絕不叫自己的心上人受半分委屈。” 周慕白淡道:“這些都是旁的,只是聽說此番去兗州將軍受了傷,還傷及私隱之處,恐是……” 顧霆尉一驚,當即看向周喬,后者也是一臉茫然,她可什么都沒說。 “將軍這事可謂是人盡皆知,周某知道并不稀奇。” 顧霆尉一張臉都臊紅了,“那個,周大哥,這事其實是個誤會,我……”他看了周璃,也不好說得太直白,“我沒問題的。” “將軍是要強之人。”周慕白說,“周某曾在外游歷過幾年,也認得幾位名醫,若將軍需要,周某便將人請來。” “不用不用不用!”顧霆尉連連擺手,見周慕白不相信,他趕緊說,“這事不過就是個拒親的幌子,可往大了說也夠得上欺君拒婚,我這才一裝裝到底的。不信你問周喬,她是最清楚的!” 被點到名的周喬一臉驚訝:“啊?你那些事我可不清楚哦。” 顧霆尉咬牙:“周喬。” “好了。”周慕白淡淡一笑,“將軍之意周某明白了,但此事也需令尊令堂知曉,若他們有異議,即便周某贊成也是無用的。” 顧霆尉眸中一亮:“有大哥這句話在,我這就回家稟了父母!只是眼下單月不宜議親,望大哥和周姑娘見諒!” 周慕白點頭,余光瞥見了周璃嬌羞又帶著笑意的樣子。 走之前顧霆尉還給周喬使了個眼色,周喬手里拿著果子跟了出去。一出去就被顧霆尉瞪了一眼:“不興你這樣落井下石的!這主意還是你給我出的,眼下你大哥誤會了你倒是在一旁看笑話!去兗州的路上我都保證了,你不也同意了嗎?” 周喬切了一聲:“我可只管幫你拒了賜婚,沒說一管到底啊。” “我不管,你去幫我跟你jiejie解釋,別叫她擔心。” 周喬還在火上澆油:“我jiejie有什么可擔心的,你不行那就找別人唄。” 顧霆尉半晌沒吭聲,直到走到門口他忽然湊近說:“其實你jiejie同我已經……唉,這別的男人恐是入不了她的眼,更近不了她的身啊。” 顧霆尉說完就跑,剩周喬在原地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顧霆尉你個王八羔子!” 第41章 心意 周喬氣沖沖地跑回去,只見周璃一個人坐在桌邊等她,不由問道:“咦,大哥呢?”“大哥去更衣了,今日還要去早朝,待下了早朝再用早膳。”周喬走過去坐下,緊緊盯著周璃起身將早膳一一擺好,盯得周璃都有些不自在了。“jiejie,你是真的想嫁給顧霆尉嗎?”周璃手上一頓,也坐了下來,只低聲:“婚姻大事自是要聽大哥安排。”周喬知道jiejie最是聽大哥的話,她也跟著點點頭,“其實吧,我覺得大哥還是看得上顧霆尉這人的。” 周喬氣沖沖地跑回去,只見周璃一個人坐在桌邊等她,不由問道:“咦,大哥呢?” “大哥去更衣了,今日還要去早朝,待下了早朝再用早膳。” 周喬走過去坐下,緊緊盯著周璃起身將早膳一一擺好,盯得周璃都有些不自在了。 “jiejie,你是真的想嫁給顧霆尉嗎?” 周璃手上一頓,也坐了下來,只低聲:“婚姻大事自是要聽大哥安排。” 周喬知道jiejie最是聽大哥的話,她也跟著點點頭,“其實吧,我覺得大哥還是看得上顧霆尉這人的。” “真的?”周璃眸中閃著光。 周喬說:“單論他樣貌和身段,那在北晉都是數一數二的。身手兵法就更不必提了,比他這個人都信得過。雖說在戰場上總是急攻猛進,但也不是毫無章法地亂來,即便他不是顧伯父的兒子,定然也一樣能搏個云麾將軍回來。哦對了,還有他這回的傷是假的,他可沒那么容易受傷。” 周喬說了這么多,都是夸贊顧霆尉的話,可周璃看她面色卻不像是贊同的樣子,于是她問:“喬兒,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太……” 周璃這般開門見山地問了,周喬也誠實地點頭。 “可是jiejie,顧霆尉這輩子都會征戰沙場的。”周喬認真地看著周璃,“戰場上其實沒有大戰小戰之分,任何一戰都有可能回不來。每次清點傷亡之后,就會有孀婦來認領丈夫的尸身,有哭暈過去的,更有要殉情的。還有那些小孩子,出生之后都沒見過父親幾面,此后就只能跟母親相依為命了。” “有點銀兩的人家,會把尸身運回去下葬。沒有錢安葬的人家,將士的尸身只能就地掩埋。之后孀婦一家老小領了撫恤的銀兩,就要千里迢迢踏上歸程。那點銀子大概是在路上就會花光。他們到家之時,懷里應該就只剩一方牌位了。” 周喬雖不想嚇她,卻也要把自己所見的悲慘之景全部告訴她。周璃聽得動容,紅了眼眶。 “大家都羨慕大將軍的風光,都想住大將軍府,想要用不完的金銀財帛。卻沒看到在那之前的累累白骨和無家可歸。jiejie,即便這樣你還是想要嫁給他嗎?” 早膳的粥有些涼了。周璃卻沉默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直至一碗見底,她把空碗放到了桌上,用錦帕擦拭了唇角。 “喬兒。”周璃輕喚。 周喬放下筷子看著她。 周璃微微一笑,“你的顧及我都明白。只是……我不愿因此負他。既然想要選擇他,那他的一切我都接受,就如同母親待父親那般。” 她們的母親,是陪著父親死在戰場上的。 “我原本以為,顧公子只是靠著顧伯父,以為他是個胸無大志只知道打打殺殺的人。這樣的他即便是太尉公子,即便生得再英俊,我也是瞧不上的。” 說到這里,周璃眸中泛著光,“可相處下來,我卻發現他遠不是那樣的人。他是率直,卻也粗中有細。他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光明磊落,每每與他在一處時,我都會覺得很安心。有時……他也是霸道不講理的,可偏偏就是無法讓人生厭。” “我也知道你的擔心,亦明白行伍之人總是與尋常人家的兒郎不同。他又是督軍太尉之子,更要事事沖在最前面。我擔心,卻不能阻止。退一步來講,如果他為了兒女私情而在戰場上龜縮不前,我反倒會覺得失望。” 周璃一席話,也叫周喬明白了她對顧霆尉的情意與決心。她忽而咧嘴一笑,jiejie性子雖柔,可骨子里到底是有著將門血脈,不會輕易畏懼。 周璃見她笑了,也跟著笑:“你笑什么呀,可是jiejie說錯了什么?” 周喬搖頭,“既然jiejie心意已決,那我定會幫著jiejie的。雖然最終還是要讓顧霆尉那廝壓我一頭,我姑且為了jiejie不跟他計較!你放心,大哥那邊我也會使勁幫你們說好話的!” 提及大哥,周璃不自在地垂眸,卻也感激周喬的心意,“好。” 周喬說到做到,周慕白剛下朝回來,就見一道靈動的身影守在書齋門口,見他回來,周喬忙端著早膳迎上去:“大哥你看巧不巧!” 周慕白哪里看不出她是掐算著他下朝的時間等在這里的,唇角勾起笑意,“你今日不去軍營?” 周喬眨眨眼:“你好不容易回來,我自是要在家的!” 周慕白笑而不語,這幅殷勤的樣子,只怕不是想在家陪他這么簡單。 他推開書齋的門,正想把周喬手上的早膳接過來,就見她身形輕盈,利索地端進去了。周慕白跟在她身后,笑著搖搖頭。 周喬學著周璃的樣子把早膳擺好,還朝周慕白招招手:“大哥快來呀。” 周慕白本想去換下官服,但瞧著她一臉期待,還是走了過去。 周喬把沏好的茶遞給他,跟著湊過去問:“怎么樣怎么樣,這是我親手沏的,香不香?” 周慕白嘗了一口,滾水沏茶,茶味有些澀。 “尚可。”他回道。 “尚可?”周喬瞪大了眼睛,“不對吧,我沏了好幾遍才有這香味,你是不是喝得太少了,再來一口?” 周慕白又喝了一口,點頭道:“很不錯。” “我就說吧。”周喬坐回去,隨手拿了他早膳里的一塊瓊花芡實糕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試探地問:“大哥,你覺得那個顧霆尉怎么樣?” 周慕白挑眉:“你同他相處恐是要比我多,怎的反倒來問我?” “哎,我同他只有同袍之宜嘛,可他想娶jiejie,那可就是終身大事。大哥你見多識廣,看人也準,你覺得他怎么樣?jiejie嫁給他會不會受委屈?” “顧太尉一家同父親母親交好,自然都是磊落明理之人。” 周喬忙跟著點頭:“顧伯父和夫人那都是特別好的人,肯定不會為難jiejie的。這么說,大哥你也是同意的?” 可周慕白還未發話,周喬又自顧自地說:“我覺得這事也是為難大哥。” “此話怎講?” 周喬掰著指頭數:“這爹娘不在了,jiejie婚事必是得大哥定奪,可大哥也沒成過親啊,這種事怎好叫大哥一人cao心。” 周慕白盯著她,愣是沒說出話來。 周喬嘰嘰喳喳個不停:“前些日子容華jiejie還在問呢,我看大哥跟容華jiejie就很般配。她也讀了好多好多書,還會作畫彈琴,人又生得極美,我要是男子,我早送八百封求親帖子了!” “于是你還真邀她出來,叫她摔傷了腿。”周慕白適時出聲,把周喬的話給堵了回去。 周喬有些心虛,“我只是想……” “陛下賜婚一事,與你有什么干系?”周慕白面色沒變,語氣也依舊溫和,可周喬卻有點不敢看他了。 “先是一封陳情書惹得陛下大怒,而后又枉顧北晉律法,在兗州私自處置沈氏父子。樁樁件件都能叫人上秉成大罪,陛下有沒有說你仗著軍功和周家無法無天?” 周喬耷拉著腦袋:“說了。” 周慕白看她被說得一言不發,又問:“大哥說你,你可委屈?” 早前剛知道這些事的時候,周慕白便要重罰的。可一回來看見她嫣然笑臉,是怎么都狠不下心來。可不說,終歸是會縱得她恣意妄為,然現在開口說了,看見她蔫著小臉不敢還嘴的樣子,他又覺得話是不是說重了。 誰知周喬又跟上一句:“反正我做都做了,大哥要罰就罰吧,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