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普通朋友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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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職前他還給周織澄留下了不少“經典”的潑冷水言論,比如“你其實在明迪也跟個女工差不多,別看工資一個月兩三萬,工作時間這么長,時薪比女工還低”,比如“做律師不穩定,是乙方地位低,我這么優秀,更適合考公,你女孩子更不適合當律師”等等。 當然,他離職之后,周織澄就知道自己被他給騙了,又羞又惱,被自己蠢到了。 所以,直到現在,周織澄還是把那次被騙的經歷當成一次不大不小的黑歷史。 江向懷正色道:“當然知道你不會相信,律師不會無條件相信當事人說的話,人都是自私的,自然只會提供一些對自己有利的證據和言論。” “是啊,作為一個普通律師,更無法得知真相,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酒精量超標了。” “所以,你當時從程序正義下手?”江向懷低聲。 “嗯。” “在南日縣相對保守落后的法律環境下,有些難吧?”江向懷眉頭微擰。 周織澄垂了垂眼,笑道:“這里是落后,但不是愚蠢,法官和檢察官大多上了年紀,或許他們的法律知識欠缺了點,但是他們有更樸素的法律情感。” 江向懷語氣平靜:“非法證據排除……” 她輕輕地舒了口氣:“當時我翻看筆錄和檢驗報告等證據,發現醫院的抽血環節違規了,一般醫院都知道不能使用酒精棉簽,但是我們縣醫院做檢測的時候沒注意到這一點,用了酒精棉簽,污染了血液,還有就是酒駕檢測用的試管和儀器都有法律規定的規格,縣醫院用的器材都不合格。” 江向懷聽到這就明白了,她獨立后接的第一個刑事小案,就做了無罪辯護,申請了非法證據排除,對于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律師來說,對于一個相對封建保守的縣城法律環境來說,這的確是個大膽的挑戰性舉動。 她當時面臨的壓力一定不會小,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會有人罵她是鉆牛角尖的年輕律師,非要洗白醉駕。 所以她的徒弟葉白說她,憑一己之力促進了南日縣的醫療交通系統的整改,還真是半點沒有夸張。 “當時爭議了一段時間后,檢方采用了我的辯護意見,退回公安重新補充偵查了,但距離事發過去了那么久,當事人體內早就沒有酒精了,也沒有合規的備用血液,最后只能以證據不足撤訴了。” “那你的當事人肯定很高興。” 周織澄想起他,倒是有點一言難盡:“他是很高興,高興到一見到我,就說——不愧是高材生律師,很會顛倒黑白,錢沒白花,他說他那晚糊涂了,的確喝醉了,氣得他母親在旁邊錘他。” 他的夸贊比罵人還難受,而且,當時他們都還在交警大隊那里,一個老警察聽到這話,狠狠地瞪了眼周織澄,大概怪她跟“壞人”同流合污,冷哼一聲:“讀死書的書呆子。” 倒也沒說是罵誰的。 老警察越想越氣,無法判定是否達到醉駕標準,但酒駕是逃不了的,狠狠臭罵了那人一頓,扣了分,罰了錢,還罰人做了一周的掃大街義務活動。 那條街偏偏就在開倫律所樓下。 每天周織澄騎小電驢上班,老遠就能聽到那個年輕人熱情地扛著掃把在樓下大喊:“大律師,訟棍大師,高材生,周律師!早上好!” 如果不是他媽攔著,他可能就真的會送她一個寫著“顛倒黑白”的錦旗。 第11章 法律援助 開倫律所在官村設有一個法律援助中心,需要律師值班,最近也在舉辦“進村戶法律宣傳”的活動,這也是節目錄制的一部分內容。 “好了,說完了,咱們要去村里了。”葉白心滿意足給幾人吹完了周律師大戰南日縣司法系統的故事后,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鄉了,順便催促趙延嘉他們也動作快點。 “村里?”趙延嘉以為自己聽錯了,“去村里干嗎?辦案,還是咨詢?怎么不讓他們來律所咨詢啊,我們要準備什么,需要看卷宗或者其他資料不?” 葉白回答:“都不是,準確來說,我們今天去做法律援助。” 趙延嘉了然地點點頭:“明白,這我在美國也做過。” “那是最好不過了。”葉白看了他一眼,又笑著道,“做法律援助沒有錯,但我們也是去宣傳律所,拓展案源的,要跟村民們搞好關系,建議你們收收高貴的少爺脾氣哈。” 她說完,用余光瞥了眼高高在上的陸合,暗示的意思很明顯。 陸合把他的電腦收進書包里,冷笑了一聲。 “應酬嘛,我懂。”趙延嘉胸有成竹,“我以前在美國實習過,跟客戶的關系都特好,我是相當平易近人,而且我家做生意的,別的不敢說,應酬,我在我媽肚子里我就學會了。” 葉白:“……” 官村在南日群島的某個小島上,從南日縣城過去,要先坐船,然后再換乘公交或者村里的三輪,船倒是還好,小雖小,但也不差,他們過去的時候,還看見一些游客來這邊體驗海釣,湖藍色的海面上舟楫往返,海風襲來,清澈碧波泛起漣漪,金燦燦的陽光隨風晃蕩,拍打著雪白柔軟的沙灘。 趙延嘉趴在小船沿上,看著遠處丘陵山頭的藹藹霧氣和近處充滿了亞熱帶水域特色的漁港礁石,他被咸濕的海風吹得很舒服,伸出手指撥弄了下海水,忍不住感慨:“比我想象得漂亮,有點像來度假的。” 葉白很驕傲:“我們這邊風景很美的,世外桃源,空氣清新,好山好水,只是還沒怎么開發旅游資源,開倫律師說過,這簡直就是田園詩一般的地方,來了你就絕對不想離開的。” 陸合淡聲:“王婆賣瓜。” 葉白:“別逼我在鏡頭前打你。” 江向懷看了看環繞南日縣的半山上的白色大風車們,笑了笑:“或許節目播出后,南日縣就要成熱門旅游景點了。” “這是法制節目。”周織澄也笑,但她答應參與錄制的時候,就抱有這個私心,縣政府這幾年努力招商引資,引進人才,就是想開發旅游資源,目前做得比較成功的只有南宵村。 隔壁船只上的攝影師大哥忍不住說道:“放心,相信我們的技術,肯定把南日縣的美全都拍到。” 陸合語氣淡淡:“把彪悍民風也拍進去。” “先把你拍進去,讓觀眾看看你嘴有多賤。”葉白瞪他。 幾人從船上下來,登島后,周織澄這才突然注意到,趙延嘉還扛了個長條黑色大袋子,寶貝似的抱在了懷中,神神秘秘的。 她問:“你這帶了什么?” “交友秘笈。”趙延嘉自信滿滿。 江向懷扯了下唇角,對周織澄道:“別管他,你是跟不上他的腦回路的。” 他對趙延嘉一向寬容,因為他不寬容,就會被氣出病,不管他遇到什么離譜的事情,只要想到這是趙延嘉做的,所有的離譜都會變得合理了起來。 有一些漁民遠遠地就認出了周織澄,熱情地大聲打招呼:“周律師,你今天又下鄉了啊?哎呀,中午去我那吃飯啊,上次說好的要去,后來也沒空來!” “林一伯,早上好,我今天下鄉來辦事情。”周織澄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 幾個漁民們扛著裝得滿滿當當的鐵桶走了過來,身上濕漉漉的,帶著海鮮腥氣,他們把桶放在了周織澄面前,招呼道:“一伯給你抓一點,今天南日鮑和蝦姑都很肥,還有你阿嬤愛吃的龍須菜,難得來一趟,必須帶點新鮮的回去!” “不用不用。”周織澄說,“今天不太方便,我們還要進去官村工作,后面是電視臺的人。” “對對對,想起來了,還是周律師厲害,帶我們南日上首都電視!” 其中一個大爺忍不住看了江向懷幾眼,覺得眼熟,又盯著看了會,猛地一拍手:“這不是當年那個粉頭發小子嗎?好多年沒見了,你變老了。” 江向懷沉默。 大爺熱情得很,還模仿了起來:“就唱流行歌啊,染一頭小流氓頭發,縣城文化節跟周家那小子一起組合唱歌,把我小孫女迷得不行。” 江向懷也是沒想到,這么多年了,還有人記得他在鄉村大舞臺唱歌的事情,十年前的暑假他在南日縣的確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周織澄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等那幾個漁民走了,趙延嘉就纏著周織澄,一會跑在她左邊,一會又探到她右邊,聲音聒噪:“周律師,我哥還參加過你們這的文化節啊?有沒有照片?沒想到我哥也曾非主流過啊,還會染粉頭發……” 強烈的好奇心讓他都無心關注,他們去官村搭乘的是會“突突突”叫的鄉村拖拉機了,又吵又顛簸,車里還裝著司機大爺從山里拉回來的柴火堆,他們只能擠在角落里。 他吭哧爬上拖拉機,腦子忽地閃過了什么,一拍大腿:“我哥那會sao氣十足地唱歌該不會是為了求偶?跟周律師告白?” 周圍一片寂靜,幾人數目相對,一時沒人說話,只有拖拉機發動機的嘈雜聲。 葉白“啊”了一聲,眼睛在江向懷和周織澄之間徘徊來徘徊去,欲言又止,什么都沒說,但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沉默了半天,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江律師原來不僅早就認識周律師,還曾經喜歡周律師啊?難怪就覺得他們之間不對勁。 周織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難不成要告訴他們,一直暗戀的人不是江向懷,而是她? 江向懷連解釋都不想解釋,他只笑了下,靠在拖拉機后座的欄桿上,盯著趙延嘉,慢條斯理地重復了聲:“求偶?” 空氣又停滯了好一會。 葉白的嗓音弱弱地響起:“那個……十年前……周律師未成年吧……吧?” 拖拉機顛簸了下,她的尾音也跟著顫抖,混雜在轟鳴的發動機聲中,明明模糊,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清楚了。 “變態!”趙延嘉正義感爆棚,大聲唾棄,“虧你還是個大律師,知法犯法,必須抓起來。” “我看你是皮癢了,趙延嘉。”江向懷陰測測地開口。 官村的法律援助中心就設在村口的檢查站里,村長早通知大家,今天會有律師來值班,所以,周織澄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村民在那等著了。 官村在小島內部的山陵里,要行駛差不多 5 公里的盤山路,靠山又近海,所以村里有靠海生存的漁民,也有靠種植枇杷、龍眼的果農,法律援助中心的屋子里擺滿了村民準備送給周織澄的自家水果蔬菜和剛打撈上來的新鮮海貨。 “周律師,我等你好久咯,上次你給我們講了欠條、借條,幫我看看我這個借條寫得對不對啊?” “周律師,我兒子前段時間跟人打架了,被警察給抓了,急死我了。” “周律師……” 周織澄一進屋,就被蜂擁上來的村民們圍住了,她坐了下來,一一接過大家要給她看的材料,笑著安撫道:“別著急,我慢慢看,我今天都在官村,時間很充裕。” 陸合環視了下周圍簡陋的環境以及一窩蜂沖上去的粗魯村民,下意識就皺眉。 周織澄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江向懷,介紹道:“這是江向懷律師,他也是來做法律援助的,除了我和他之外,還有三個實習律師,大家也可以去問問他們,找他們幫忙的。” 趙延嘉雖然身上富貴毛病多,但心思單純又善良,見村民們都朝他看過來,內心一下就充滿了熱情和正義,拍了拍胸脯:“對對對,本少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歡迎大家來問我。” 村民們看了他一眼,不自覺露出嫌棄的神色,沒人愿意去。 葉白嘻嘻笑著,落井下石:“還好村民還不知道你準備三戰法考。” “走開。”趙少爺委屈。 恰好這時,有個嬸子剛從外面跑進來,她手上抓著一只“咯咯”大叫掙扎著的老母雞,她風風火火地推搡開人群,擠了進來,扯著大嗓門道:“周律師,周律師在哪?” 她沒看到坐著的周織澄,反倒一眼看到了站著的衣冠楚楚的江向懷,問:“這也是律師嗎?” 周織澄愣愣地點頭:“對,他是律師。” “是律師就行。”嬸子說著,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手里的老母雞往江向懷的手里塞,聲音憤怒,“該死的短命鬼,把我家的老雞母都偷光了,就剩這一只了,你們掂量一下,這雞多重多肥,卻被人給偷了!我已經報警了!太可恨了!周律師,那小偷說這雞母不值錢,不會坐牢,我們家雞母會不值錢?” 南日的方言會把母雞叫成雞母。 周織澄沒回答嬸子的問題,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只老母雞撲棱著飛到了江向懷的身上,翅膀亂揮,雞毛飛舞。 江向懷臉上的神情僵住,身體更是僵硬得一動不動,薄唇抿成了直線,喉結滾動,瞳孔微微放大,臉色也不動聲色地白了一些。 她記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向懷,怕雞。 第12章 欠條借條 “啊!”周織澄聽到了男人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