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哥，你太厲害了！這體力，你當初怎么不去考體育系呢？這兩年體育系的畢業生多吃香啊，到處都在搶著要！根本不愁找工作的。”褚夢鸞不由為江小滿惋惜起來。

    她和方星塵都聽百川校長說了，江小滿就是因為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所以才不得不回到老家創業的，說是創業，其實就是白手起家，做點小生意，不至于把自己跟他爹給餓死罷了。

    這就是他們這一代大學生的悲哀了，時代變化太快，誰也不能確定，現在的所謂“好專業”，四年之后會不會突然就涼了。

    她們這樣的家庭還好，最起碼父輩還有點社會人脈和家底子，就算失業了，讓家里給安排找個工作，或者贊助點創業基金，自己做點小生意，也未必就比上班差，可江小滿就不一樣了。

    聽百川校長說，江小滿當初上大學的時候就是奔著以后好就業去的，誰知道還沒畢業，這個專業就涼了呢？

    就像幾年前，大家一提到體育系音樂系美術系這些，都覺得只有文化課成績差的學生才會去上的，誰又能想到，短短幾年時間，風水輪流轉，當初的“熱門專業”都涼了，反倒是這些看起來冷門的專業，畢業生一下子就搶手了……褚夢鸞想想都覺得替江小滿可惜。

    “我也沒想到啊，早知道當初就去考體育系了，話說我高中的時候八百米還破過我們學校記錄呢。”江小滿想到這里也覺得挺郁悶的。

    “沒事！回老家創業也挺好的，咱們這的洋芋跟蜂蜜都好吃呀，以后我們家喝蜂蜜我都找你買！”褚夢鸞安慰他。

    “行！那我先替鄉親們謝啦，回頭等我把養蜂事業搞起來，就給學校捐錢蓋宿舍！以后再有人來支教，就不用住教室了哈哈~”

    聊了幾句就到江燦燦家了，江奶奶逮了一只雞要殺了給他們吃，方星塵在旁邊拽著那只大公雞的翅膀，拼命攔著她：“奶奶，我們真帶菜了！不信你問小滿哥呀，那些菜吃不完壞了就可惜了，你再殺雞，不是更吃不完了嗎？”

    “是啊奶奶，我家這幾天不是在造房子嗎？每天都有剩菜，我帶的都是家里吃不完剩下的，再不吃就壞了。”江小滿趕緊跑過來，他可不像方星塵這么束手束腳的，一只手扶著江奶奶，另一只手捏住大公雞的腳脖子輕輕一扯，大公雞慘叫著逃開了，丟下幾片鮮艷的雞毛。

    “哎，小滿吶，學校老師難得來一趟，也不能光吃剩菜呀，廚房里還有兩條臘rou，你切一塊下來幫我炒個菜，再蒸幾個醬雞蛋吧？”

    “行！都聽您的！”江小滿沖著褚夢鸞使了個眼色，讓她幫忙把江奶奶扶到一邊休息，他帶著方星塵，讓江月月帶他們去把東西分門別類放起來。

    這次他們帶的東西可多了，一床蠶絲被、幾件床單被罩之類的，還有一些江奶奶和兩個孫女能穿的衣服，這些都要放到衣柜里。

    學校分給學生們的紙筆本子和課外書之類的，都放到江家唯一的一張“書桌”上，這書桌的樣式還是幾十年前的，抽屜拉手都銹跡斑斑了，桌面到處都是裂紋，江燦燦不知道從哪里撿了幾張掛歷，一張張貼在上面，勉強糊住了半邊供她寫字，剩下的半邊只能放著不管了。

    “月月，這個罐子里是擦臉的，這個長管子里是擦手的，以后你早晚洗完臉，記得把手和臉都擦一下知道嗎？還有你奶奶，你也幫她擦點。”江小滿把順手帶來的面霜和護手霜交給江月月，讓她自己放好，這樣用的時候她就知道在哪了。

    剩下的就都是他們自己買的米面油之類的了，江家就一層草房子，擔心米糧受潮壞掉了，江小滿還帶著方星塵從外面搬了幾捆干柴火進來，臨時在旁邊的屋子里搭了個防潮的臺子，把大米和面條之類的都放在上面。

    “月月，你記得跟奶奶說，這些要盡快吃掉，不要省著不吃，不然就便宜了你家的大老鼠啦。”江小滿叮囑江月月。

    “不能留點給我二姐吃嗎？二姐也很久沒吃過大米飯了。”江月月眨巴著大眼睛。

    “放心吧，你二姐在城里參加比賽呢，吃住都在電視臺，你不知道，人家電視臺的大食堂里什么吃的都有！別說大米飯了，一頓飯光是主食就有好幾樣，你二姐想吃什么都行！你和奶奶把自己照顧好，就是對你二姐最大的幫助啦！”

    說著，江小滿示意方星塵把手機打開，打算讓江奶奶和江月月拍一段視頻，發到學校視頻號上，這樣有個好處，不管是誰的手機，只要有網絡就能看到，他可以把視頻鏈接發給節目組的生活老師，讓她幫忙拿去給江燦燦看看，免得小丫頭一個人想家。

    而且他們也答應過江燦燦的粉絲（雖然也并沒有多少），要多拍點江燦燦的視頻給他們看，現在江燦燦不在家，拍點她家的場景應該也可以。

    “小滿哥，這視頻放出去，不會有人罵咱們賣慘吧？”褚夢鸞有點擔心。

    “咱們郎山的窮可是全國馳名的，已經夠慘了，還需要特意賣慘嗎？”江小滿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也是。”褚夢鸞心有戚戚道。

    打死她也不相信，現在一些發達地區都開始奔向共同富裕了，郎山這邊連“富裕”的邊兒都還沒沾上呢。

    而且聽百川校長說，這幾年還是多虧了國家扶貧攻堅的大力支援，他們這邊已經是比以前富裕多了，證據就是老百姓都能吃飽肚子了。

    聽說早些年，就是江小滿上大學之前吧，他們這里還經常有因為糧食不夠吃、吃了發芽的洋芋死掉的呢。

    后來那位犧牲在扶貧路上的專家給郎山帶來了脫毒高產的新品種洋芋，才讓整個郎山的老百姓徹底擺脫了吃不飽肚子的窮困。

    讓褚夢鸞協助方星塵拍視頻，江小滿拎著裝菜的背簍去了“廚房”，抬頭一看，很好，另外半邊的屋頂也塌了，現在江家的廚房徹底變成了“敞篷式廚房”。

    他們下午還有別的事情，做不了太復雜的菜式，不過江小滿早有準備，他跟江奶奶說帶來的是“剩菜”，其實都是他提前處理好的食材，rou醬和酸豆角都是在家里炒好的，魚也是切塊腌制后，用面糊和蛋清裹上油炸過的，他還切了幾斤新鮮豬rou，下鍋熬到表面金黃，這樣連著熬出來的豬油一起盛出來，放在搪瓷盆里，可以吃好久都不會壞。

    切了半盆洋芋片，先舀了幾大勺熬好的豬rou和豬油，倒入蔥姜蒜爆香，然后倒入洋芋片，加兩勺黃豆醬翻炒片刻，倒入大半鍋水，等到水煮沸之后，下面條煮熟，最后再加點切碎的菜葉子就能出鍋了。

    這樣“一鍋出”的面條看著賣相挺糟糕的，其實味道特別香，而且有rou有菜有主食，一般人家煮這一鍋就夠全家人吃的了。

    不過今天好歹是“待客”，擔心江奶奶面子上過不去，江小滿又讓江月月拿了四個土雞蛋過來，把洗干凈的青辣椒切碎，和雞蛋打在一起，加鹽、豬油、醬油和蔥花，攪拌均勻后撇掉上面的浮沫，上鍋蒸熟就行了，這樣蒸出來的雞蛋羹和飯店里賣的不一樣，但是特別下飯。

    帶來的酥炸魚塊做起來就更簡單了，炒鍋加一碗水煮沸，倒入炸好的魚塊，再加一勺豆油、姜絲，快收汁的時候撒點蔥花，因為魚塊腌制的時候就已經加過鹽了，所以連鹽都不用加，直接盛出來就能吃了。

    其實這道菜要是能加幾塊豆腐一起煮更好吃，但是江家這邊別說賣豆腐的了，她家連黃豆都沒種，江小滿只能湊合著這么煮了。

    “小滿哥，咱們能想辦法給燦燦家的廚房修一下嗎？”抬頭看了看江家的敞篷廚房，方星塵忍不住問道。

    第63章

    方星塵沒想到的是, 這天晚上，刷到這條視頻的很多網友，尤其是看了節目喜歡上江燦燦的粉絲們都紛紛跑到視頻下面來打賞了。

    大家只有一個目的：甭管以后蓋不蓋新房了, 趕緊先把廚房屋頂補上吧！

    夏天多暴雨, 網友們簡直不敢想，江家就一個眼睛快要瞎了的老奶奶, 外加一個五歲的小娃娃, 萬一下雨廚房不能用, 她們要怎么做飯？

    不過, 也有之前被騙過的網友提出質疑, 懷疑這是不是團隊擺拍的。

    方星塵這邊還沒來得及回復呢，就有熱心網友指路, 讓質疑的網友去翻看這個視頻號之前的視頻。

    結果, 質疑的網友翻完前面的視頻, 也跟著眼淚汪汪的跑回來打賞了……

    僅僅一個晚上, 后臺打賞就超過了三千塊錢。

    有了這筆錢, 別說補屋頂了，直接修個新廚房都行了。

    說做就做, 回電視臺之前，江小滿幫江奶奶聯系了村里會做泥瓦工的人，付了錢，讓他們幫忙蓋個新廚房。

    不過，考慮到江家這老舊的草房子早晚要拆了重建，江小滿特意讓人把廚房修到了下風口離老宅稍遠的地方。

    “先修在這里用著，等以后造新房子了, 肯定有新廚房, 到時候這個廚房都不用改造了, 拿來煮豬食正合適，豬圈也可以挪到那邊去。”江小滿順手幫江奶奶規劃了一下。

    江奶奶聽說這錢都是江燦燦的粉絲給捐的，她還不知道粉絲是什么意思，等到問清楚之后，終于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來——

    “好啊！我們燦燦也有人喜歡了，真好！她爸不是個東西，往后也指望不上，沒想到反倒是這些不認識的人，幫了咱們家的大忙！哎，小滿吶，等見到我們燦燦，你記得跟她說，叫她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粉絲！”

    說著，又摸索著從柜子里拖出了幾個扎緊的塑料袋推給江小滿——

    “小滿吶，這個給你拿去吃！”

    “這是什么啊？”江小滿好奇地抱著一堆嘩啦啦響的塑料袋。

    “哎，都是不值錢的東西！我自己曬的洋芋片，蘿卜干，還有筍干，燦燦不在家，也沒人下山拿去賣，你都拿去吃吧！我家燦燦麻煩你太多了！”

    雖然江小滿經常說兩家祖上是親戚，但江奶奶心里清楚，他們兩家多少年都沒走動過了？

    再說了，她家這樣的窮親戚，走動起來也只會拖累人家，可江小滿卻從來不嫌棄，還肯來回跑著給她家買米買面、修廚房，還陪著燦燦去大城市參加比賽，這些都是她想還也還不起的人情啊！

    她只恨自己眼睛看不清了，不然給江小滿做兩雙鞋也是好的。

    “好啊，我跟我爸都愛吃這個，那我就不客氣啦！等我從省城回來，也給您和月月帶好吃的。”江小滿楞了楞，沒有推拒，笑瞇瞇地把這些塑料袋裝著的菜干放到背簍里，一路背著下山，又背到了j省電視臺對面一晚上房費上千元的大酒店。

    這次他有備而來，帶了不少他們郎山的土特產，連臘rou和泡菜都帶來了。

    酒店客房不能做飯，但是，衛昇的公寓可以做飯啊！

    沒錯，避開動不動就要“上吊警告”的助理小白，江小滿和衛昇終于建立了秘密的統一戰線——衛昇提供場地和廚具，江小滿自帶食材，他們要背著衛昇的經紀人和助理，吃！獨！食！

    “東西都帶來了嗎？”化妝室外，衛昇把助理小白支走，讓他去給自己和江小滿做兩杯檸檬水，自己偷偷戳了江小滿一下。

    “帶來了！不過你不是說不能讓小白和電視臺其他人發現嗎？我藏在我們房間了，等下你把你家鑰匙給我，我趁你家沒人偷偷運進去。”

    作為電視臺的編內卑微打工人，和其他頂流大明星不一樣，衛昇是住在臺里給他租的公寓里的，就離電視臺隔著一條馬路，非常方便隨時叫他來單位加班，咳~

    “沒有鑰匙，我家是指紋密碼鎖，我等下發個訪客密碼給你……對了，千萬別放廚房和客房，這兩個地方小白要經常去檢查的，我跟你說，你就放在我臥室大床對面那個電視柜下面，那里放著我的保險箱，小白平時不會動那個柜子的。”衛昇快速提醒道。

    “哥你可以啊，錢多的都拿保險箱裝了？”江小滿羨慕極了，他家蓋了房子之后就沒剩下多少錢了。

    “做什么春秋大夢呢？那里面都是合同！合同！”衛昇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要真有這么多錢，早特么退圈去電視臺技術部報道了。

    娛樂圈的錢是好賺，但各種說不出口的煩心事兒也多，尤其是網上有些人，可能壓根就不認識你，就因為看了別人給他發的黑通稿，或者道聽途說幾句，就跟風來罵他，還給他取各種難聽的綽號，什么“衛生巾”、“體制狗”之類的……想想就心塞。

    “噗~沒事！哥你這么想，他們看不慣你，說不定就是因為你長得帥命又好呢？畢竟現在大學生就業形勢多難啊，你看我，大學畢業就失業，不像你，這么年輕就有了電視臺的編制，再混個十來年，混個‘德藝雙馨老前輩’總沒問題的，到時候誰還記得你現在的黑歷史啊？”江小滿安慰他。

    “說誰有黑歷史呢？我哪里黑了？”衛昇被他說的心里舒坦了些，聽到黑歷史三個字，又不高興了。

    “嘿嘿~口誤！口誤！”

    兩人聊了一陣子，小白就端著兩杯蜂蜜檸檬水回來了。

    這蜂蜜就是江小滿送給衛昇的。

    “怎么一點也不甜？”衛昇喝了一口，忍不住皺眉道。

    “哥，你周四要參加臺里‘國際禁毒日’晚會錄制，今天開始就要戒鹽戒糖了。”小白好心提醒他，“還有禮拜六臺里一個節目，禮拜天去試鏡……”

    “好了好了，知道了！”衛昇一臉郁卒地灌了一大口幾乎沒加蜂蜜的檸檬水。

    江小滿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同情的眼神，也跟著喝了一口檸檬水，哎？真甜！

    小白好像把本該給衛昇加的蜂蜜都加到他杯子里了？

    今天是江燦燦百強進三十強比賽，江小滿簡直比她本人還緊張，衛昇看他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場外亂轉，一把揪住了他，給他灌了一大杯檸檬蜂蜜水，總算讓他安靜下來了。

    “時間差不多了，進場吧。”衛昇抬起腕表看了眼時間。

    “衛哥，你一定要把我們家燦燦搶到手啊！”江小滿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

    “放心吧，其他三位老師也都有他們要捧的人，我問過臺里了，臺里也支持我選燦燦。”

    衛昇不好意思跟江小滿說的是，臺領導的原話是：江燦燦現在可是咱們這個節目“扶貧攻堅”最大的噱頭，這么好的正能量代表，必須由臺里自己人親自來帶，不能便宜了外人！

    左右看看，其他三個嘉賓都不是自己人，得了，就衛昇吧！

    小衛同學真是體制之內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吶~

    雖然但是，有了江燦燦這個“正能量代表選手”，他們這個節目過審的概率都大大提高了呢。臺里對她非常滿意，目測只要她現場表現不翻車，是肯定能走到決賽了。

    至于名次那就暫時別想了，那是各家資本間的博弈，也不是臺里自己就能拍板定下的。

    江燦燦何止是不翻車啊，百強進三十，她的一首經典老歌《燭光里的mama》，楞是把四個導師四個嘉賓唱的熱淚盈眶。

    就連總導演陳菽，都忍不住在總控臺表演了一把猛男落淚。

    這孩子的歌聲也太催淚了吧？

    實際上，江燦燦自己也是眼睛里含著淚花唱完了這首歌的。

    她第一次聽這首歌，是在學校的大喇叭里，那天是她第一天上學，午休的時候，家住村里的孩子都跑到門口，等著家長過來送好吃的——學校伙食一般，住得近的家長擔心孩子吃不飽，經常在午休的時候給孩子送點烤洋芋燒紅薯之類的。

    她和其他家住山里的自然是沒有人來送吃的，那天中午，江燦燦蹲在廊檐下，聽著大喇叭里傳出的這首《燭光里的mama》，聽著聽著眼淚就下來了。

    她想，如果她的mama還活著的話，一定也會給自己送好吃的吧？

    這幾天江小滿回去有事，把她托付給江夏哥哥，江夏哥哥確實很懂娛樂圈那一套，有他在，她在節目組過的也比之前好多了，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忍不住想念自己的mama，有時候一個人躺在床上，她會忍不住想，要是mama陪自己來參加比賽，一定不會睡在外面的沙發上，而是和她一起躺在床上，抱著她，說不定還會給她唱歌、哄她睡覺……雖然她并不記得mama到底會不會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