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為后(雙重生) 第74節
珍兒被帶下去之后,馮堇在屋中坐著,越想心里越難受。 短短一日之內,她便接連遭受了三個人的背叛。三哥和珍兒是她至親至近之人,而豫王,則是她決定要生兒育女共度一生之人。 她對他們一片誠心,而他們,卻不約而同地,都選擇了背叛她! 馮堇心里實在憋悶,便推開窗戶想要透下氣,卻從窗外飄進幾粒雪花,原來,不知不覺,窗外下起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她用手接住,雪花很快便化在手心里。 一瞬間,她心中的郁氣散了許多,再多的傷心難過,終將如這雪花一般,消散在時間里。 第八十九章 翌日, 馮堇去正院給潘氏請安,一進偏廳,就見馮蘅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她。 馮堇假裝沒看到, 照常叫了聲五姐, 便徑直坐下了。 馮蘅卻按捺不住, 開口嘲諷道:“七妹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還假裝對豫王殿下沒有傾慕之情,暗地里,卻不聲不響地和豫王有了私情。如今全京城都傳遍了,馮家七娘, 貪圖名利攀附豫王, 卻被豫王始亂終棄了,昨夜還不知廉恥地跑去醉春園那種地方苦苦糾纏。七妹, 你如此不知羞恥, 牽累我們馮府名聲,就不曾想過后果么?” “后果再嚴重,也不過是聲名敗壞嫁不了人,不過我不在乎,大不了立個女戶自己過一輩子。倒是五姐受我牽連, 本就婚事不順,若再蹉跎下去, 跟我一樣嫁不出去, 就當真是我的罪過了。”馮堇不以為意道。 “你!”馮蘅氣極, 眼珠一轉道:“怪只怪我做不到像七妹你這樣不要臉, 為了榮華富貴, 連身有隱疾的豫王殿下都能刻意出手勾引。不過這么做倒也有好處, 即便被豫王拋棄了,七妹你應該也還是完璧吧?” 馮堇頓時冷下臉來:“五姐既然聽了那么多傳言,也應該知道,是豫王言語哄騙在先,言而無信在后,何來我刻意勾引一說?五姐這么著急往我身上潑臟水,是連自己的清名也不想要了?” 馮蘅噎了下,隨即道:“那你身邊那個叫珍兒的丫鬟呢?我可是聽說,前兩日,三哥和她在你的無塵院暗通款曲。她如此不知廉恥勾引主子,難道不是授了你的意?” 馮堇見她拿這件事戳她,正要反駁,卻聽三嫂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五妹誤會七妹了,前幾日七妹都不在家,談何授意?這件事說起來都怪三郎,一時沖動枉顧規矩,與七妹實在沒有半分關系。” 見三嫂走進來,笑著幫她辯解,馮堇心下愈發愧疚,是她管束下人不力,才害了三嫂。 “即便不是七妹授意的,那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做主子的不知廉恥攀圖富貴行勾引之舉,當丫鬟的自然也是有樣學樣了。”馮蘅依舊嘲諷道。 “五妹,我都說了,是你三哥自己一時沖動,珍兒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她懂什么?更別提什么勾引不勾引的了。你一個閨閣千金,對自己的親meimei說話都這般難聽,傳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話么?”孟星笛蹙眉道。 馮蘅有些不敢置信,區區一個庶媳,竟也敢端嫂子的架子教訓她? 馮蘅正要反駁,卻見母親身邊的嬤嬤過來傳話,還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住了嘴。 三人一同去給潘氏請安,潘氏審視地掃了馮堇兩眼,到底沒多說什么,只簡單說了兩句,便讓她們回去了,連膳都沒留。 馮堇和孟星笛攜手離開,馮蘅則是留了下來用早膳。 “母親,剛才在偏廳,為何不讓我與她們好好分辨?三嫂她憑什么教訓我?”馮蘅不滿道。 “你懂什么?”潘氏斥了她一句。她早前就懷疑,馮堇找了個有權勢的情郎,原先她以為是成國公府那個薛華斌,如今才知道,竟是豫王!如果是豫王,那一切便都能解釋得通了。 雖然昨晚豫王說是因為國師才刻意試探哄騙馮堇,但她總覺得,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早在國師來京城之前,馮堇和豫王應該就有了私情。 昨晚豫王雖當眾羞辱馮堇,但以豫王之前暗中為馮堇做的事,他對馮堇用情應當不淺。 不管兩人是因為什么誤會才導致昨晚的事,但誤會一旦解除,豫王很有可能真的會登門提親。 在事情明了之前,自然不能輕舉妄動。 且,即便沒有豫王,馮堇身后可還有國師這座大靠山,輕易得罪不起。 擔心馮蘅再口無遮攔去得罪馮堇,潘凌夢再三叮囑馮蘅,以后對馮堇要客氣些,萬不可再如今日這般嘲諷奚笑于她。 馮蘅滿心不樂意,但見母親耳提面命十分嚴肅,也只能暫時應下了。 這廂,馮堇見三嫂一路拉著她的手,還跟她一起回了無塵院,心想:該來的總會來,她對不起三嫂,三嫂登門問罪也是應當的。 因而,一進屋,馮堇就主動道歉:“三嫂,實在對不住,是我沒有管好珍兒,讓她和三哥做出、做出那種事來,您要打要罰,我絕不反抗,只是您千萬別動氣,免得傷了肚子里的孩子。” 孟星笛噗嗤一笑:“傻七妹,你在說什么呢?三嫂今日來,可不是來跟你問罪的。” “啊?那三嫂今日來是為了……”馮堇不解地問。 “我今日來啊,是想代你三哥跟你道句歉,他一時沖動做了錯事,現下已經知道錯了,你就看在他是你親哥的份兒上,原諒他這一回,好不好?”孟星笛誠懇地請求道。 馮堇一臉不可思議,她怎么也沒想到,三嫂今日不是來問罪,而是來代三哥道歉的。 “他自己犯的錯,怎么好意思逼著三嫂你來替他道歉?”馮堇生氣道。 “七妹,你誤會了,不是你三哥逼著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且我今日來,不單是代他跟你道歉,還想厚顏跟你討個人。”孟星笛笑著說。 “三嫂該不會是想跟我討要珍兒吧?”馮堇不敢相信地問。 “聽你三哥說,珍兒嗓子極好,唱得一手好曲兒,他吹得天花亂墜的,我都好奇想聽聽了。七妹,你就將珍兒舍給我,如何?”孟星笛商量道。 馮堇一聽便明白,三嫂說是讓她把珍兒舍給她,實則還是給三哥做通房。否則想聽珍兒唱曲兒有許多法子,何必非要把珍兒討過去? 只是她不太理解,三嫂遇上這種事,為何非但不生氣也不嫉妒,反倒如此大度,主動替丈夫張羅通房?就不怕這個通房納進門后會與她爭寵么? 轉念一想,馮堇大概明白了,三嫂其實和三哥一樣,只把珍兒當成一只會唱曲兒的寵物鳥,誰會將一只寵物鳥真正放在眼里,擔心它會與自己爭寵呢? “三嫂且容我想一想,等我想好了,再給你回復。”馮堇說完,客氣地將她送了出去。 送三嫂離開后,馮堇去到關押珍兒的耳房,將今日三嫂來的目的告訴了她,然后說:“你以為你給三哥做通房,是給他唱曲兒侍奉他一輩子,實則,你要唱曲兒侍奉的,不止是三哥,還有你未來的主母。這樣,你還是堅持原來的想法么?” “奴婢愿意侍奉三少爺、和三少奶奶。”珍兒堅持道。 馮堇徹底失望了,自她十歲回到馮府,珍兒便一直陪著她,至今已有六年,這六年里,珍兒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 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親手將珍兒送給三哥做通房,葬送她的一輩子。 馮堇閉了閉眼,說:“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多勸你,今日你我主仆情誼已盡,待會兒我便去跟母親討回你的賣身契,放你自由。出了無塵院,無論你作何選擇,都與我無關,一切后果,都由你自己承擔。” “奴婢愧對小姐,今生無以為報,下輩子做牛做馬,再報答小姐恩德。”珍兒說完用力磕了三個頭。 馮堇沒等她磕完,便轉身離開了耳房,帶上兩錠金子去了正院,向潘氏討要珍兒的賣身契。 潘氏對她心有忌憚,便干脆地將珍兒的賣身契給了她。 馮堇要將兩錠金子遞過去,潘氏卻擺了擺手道:“當初買珍兒那小丫頭時,不過花了二兩碎銀。你拿兩錠金子來贖她,也太抬舉她了些,這賣身契你拿去便是。不過,你當真要將她送給三郎做通房?” “母親誤會了,我要這賣身契,是想給珍兒放良。”馮堇解釋道。 潘氏驚訝之余,暗自點了點頭,看來這七娘頭腦還算清醒,沒有糊涂到直接把貼身丫鬟送給三郎當通房。這樣一來,就算那丫鬟后面被抬進了三郎的院子,起碼明面上,七娘不會太過難堪。 馮堇拿到賣身契,回去便讓人帶著珍兒去辦了脫籍,又取了三錠金子,連同潘氏沒收的那兩錠,都給了珍兒,放她歸家去了。 辦完這些,馮堇便懶得關心后續,直接回了長明宮當差。 因著下雪天寒,山里神音寺的修建停了下來,等明年開春再繼續動工。烏蒙山洞窟,也暫時封存了起來。 這就意味著,這個冬天,馮堇不必再往深山里跑,只需留在長明宮當差。 這日,馮堇正將洞窟里拓印的經文分類整理時,突然聽見國師突然開口道:“馮女官自上次休假回來,好似沉靜了不少。” 馮堇這幾日本來將事情都埋在心底,不想表現出來分毫,沒想到還是被國師看破了,她想了想,還是問了句:“國師可曾被人背叛過?” 她看到國師琉璃般的碧藍眸中升起一層迷霧,迷霧里仿佛有重重時光在回溯,半晌后,迷霧散去,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后來呢?國師是如何對待背叛您的人呢?”馮堇好奇地問。 “我每年都會按時祭奠她。”國師說。 馮堇怔了下,才反應過來背叛國師的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她張了張嘴,想要問背叛他的那個人是什么人,又是因何而死,卻到底沒有問出口。那是國師的傷心事,她又何必戳人舊傷呢? 不過,國師的話倒是給了她啟發,背叛她的人,她只需在心里祭奠一回舊日之情,便可以徹底埋葬了。 第九十章 馮堇不是不明白, 豫王可能有什么苦衷,但無論他有什么苦衷,都不該這樣不同她商量便自作主張, 疏遠她羞辱她背叛她。 還有三哥, 她知道他壓根不覺得睡她一個丫鬟有什么錯, 他心里也并非沒有她這個meimei, 他只是和這世間許許多多其他男人一樣,對三妻四妾習以為常,把丫鬟通房當個玩意兒罷了。 就連珍兒,她也清楚,她并非有意背叛她, 她只是性子倔, 又一根筋認定了三哥,才會做此選擇。 但無論他們有什么理由, 他們到底還是選擇了背叛她, 給了她重重一擊。 既如此,她也沒必要再為他們傷心難過。 將和三哥的兄妹之情,和珍兒的主仆之情,還有和豫王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全都埋葬在心底之后, 馮堇瞬間覺得六根清凈了許多。 她甚至有種看破紅塵,剃發為尼, 一輩子追隨國師修習佛法的沖動。 但一頭青絲蓄起不易, 她到底還是沒能舍得斬掉青絲, 只裁了幾身法衣換上, 權當是帶發修行了。 十一月初一, 太后生辰, 圣上特意為太后舉辦了盛大的千秋宴。 馮堇跟著國師一起去赴宴,在宴會上看到了多日不見的豫王,還有已經出嫁的劉佩珊和蕭念蘭,以及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謝凝香。 不過,馮堇只掃了一眼,便沒再關注他們。 見師姐今日也隨著薛夫人進宮赴宴了,馮堇本想上前問候一聲,但她隨侍國師不好擅自離開,只好隔空跟師姐打了個招呼。 千秋宴辦得很隆重,不止宗親勛貴,內外命婦,連番邦使臣,也紛紛獻上壽禮。 有獻曲獻舞的,有獻稀奇珍寶的,甚至有人獻了一部血經,說是每日取自己的鮮血為墨,耗時七七四十九日才抄完的一部經書。 圣上則是當場宣布了幾項減稅政令,為太后積福。 而輪到豫王獻禮時,他只獻上了一頂鑲滿寶石的金冠,美則美矣,卻有些俗氣,最重要的是,這份賀禮既不特殊,也看不出任何用心之處。 比起圣上的賀禮,豫王的這份賀禮,就顯得太過敷衍了。 馮堇立在國師身后,看到金冠后心里難免有些驚訝,她記得前世豫王是親手給太后畫了一幅畫像做壽禮,這次怎么變成了一頂金冠? 馮堇驚訝的同時,眾賓客也在竊竊私語地小聲議論,豫王卻恍若未覺,只笑著說了幾句祝壽之語,便將金冠呈了上去,又道:“母后四十千秋,不知可有什么心愿?兒臣一定傾盡全力幫母后實現。” “哀家如今只有一個心愿,那就是早日看你成婚生子。”太后笑呵呵道。 一旁景興帝紀岷開口幫腔道:“九弟,你喜歡哪家小娘子,說出來,朕今日便給你賜婚,也好圓了母后的心愿。” 紀煊卻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太后見此補充了一句:“便是家世低些也無妨,只要煊兒你喜歡,哀家都會應允。”說著,她意有所指地掃了國師身后的馮堇一眼。 馮堇心下一驚,連忙低下頭回避太后的目光,距離上次豫王當眾羞辱她已有十余日,太后居于深宮,怕是還沒聽到這消息。 太后見馮堇回避她的眼神,心下有些疑惑,便詢問的看向紀煊。 紀煊突地勾唇一笑:“母后,兒臣確實有一個極喜歡的小娘子,只是她與兒臣在身份上不太匹配,兒臣怕說出來,母后和皇兄都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