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傅珩對甜食沒什么興趣,卻很樂意和顧玫吃一樣的食物, 顧玫低著頭, 像一只貪吃的小貓,貪婪地吃著面前的荷花酥, 似乎在吃了不得的珍奇美味。 傅珩被她所感染, 含笑咬了一口荷花酥, 平平無奇的點心也比往日多了些滋味。 顧玫進宮侍候太后的消息像長了翅膀,頃刻間就傳遍京都的大街小巷。有人歡喜有人憂,任國公傅玄司自是憂愁的那個。 傅玄司沉著臉,喝了一杯又一杯烈酒,酒瓶東倒西歪擲在地上,仔細數來竟有七八個之多。 小丫鬟戰戰兢兢,輕手輕腳將酒瓶收起來,默默關上房門。剛出門便見周氏端著醒酒湯迎面而來,小丫鬟如蒙大赦,三步做兩步走到周氏面前,低聲稟告:夫人,國公爺喝醉了。 周氏頷首,向丫鬟擺了擺手,推門而入。屋內充斥著濃重的烈酒味道,熏得人頭昏腦漲,周氏走到支摘窗前,打開窗子,散發酒味。 癱坐在太師椅上的傅玄司聽到聲音,睜開醉醺醺的雙目,見來人是周氏,就咧開了一個笑容。含糊道:屋子里酒氣重,你快出去! 周氏沒說話,轉身走到太師椅旁,端起醒酒湯一勺一勺喂到傅玄司口中,傅玄司原想和周氏說兩句話貼心話,酒意襲來,頃刻間就睡著了。 約莫是喝了太多酒,傅玄司的臉漲得紅紅的,眉頭也皺成一團,周氏伏到他耳邊柔聲詢問:可是頭疼? 傅玄司嗯了一聲,隨即又沉沉睡去。 周氏抬手,輕輕給傅玄司揉捏額頭,力道不輕不重,傅玄司舒服的輕哼一聲,頭疼緩解了些許。 傅玄司睡醒的時候已到傍晚,周氏正坐在他身旁理賬,她低垂著眸子,溫柔又沉靜,如夏日亭亭的荷,只要看到她,就能讓他心神凝結。 傅玄司溫聲開口:天色暗,你不要再理賬了,沒得傷眼睛。開口以后才發覺聲音低沉,嘶啞得厲害。 周氏聞言放下手中的賬本,到八仙桌旁沏了一杯茶遞給傅玄司,待傅玄司將茶飲盡后才道:夫君只道光線昏暗傷眼,可否知道喝酒傷身? 傅玄司知道自己今日太過于失態,便拉住周氏的素手,低聲道:我以后不會再這樣了。 周氏坐到傅玄司身旁,徐徐道:圣上抬舉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確實讓人憂心,但夫君也不該枉顧自己的身子,你若是傷了身體,咱們任國公府以后可該如何自處? 周氏三兩句話下來眼中就含了淚花,傅玄司疼的心都化了,一把將周氏抱到膝頭,低聲安慰:你莫要憂心,大丈夫當苦心籌謀,我以后定不會再自暴自棄。 周氏低低嗯一聲,而后才道:依我看鎮國公未必像外面傳得那樣得圣心,恐怕是沾了鎮國公夫人的光,才得到圣上和太后的青眼。 傅玄司浸yin官場多年,練就了一雙利眼,也早就看出了事情的癥結所在。傅玄安確實是因著顧玫才受寵的。 憑傅玄司的能力,在官場上可以輕而易舉將傅玄安整垮,但顧玫無官無職,又是顧家嫡女,實在是讓人無從下手。 周氏看出了傅玄安的猶疑,柔聲道:夫君不要憂心,明日我就進宮去看望姑母。云太妃在皇宮經營多年,若好好籌謀一番,神不知鬼不覺的讓顧玫消失也不無可能。 待解決掉顧玫,傅玄安便無足輕重了。 周氏秉性柔嘉,長了近二十年,連螞蟻都不曾踩死,但為了傅玄司,莫說做壞事便是殺人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夫君待她好,她也要全心全意回報夫君。 說是侍候太后,慈寧宮內宮女嬤嬤一大堆,哪里輪得到顧玫親自動手,一整日下來,顧玫也就是幫太后布了兩次菜,待吃完晚飯陪太后散了一會子步,顧玫就只身回到流云閣。 推門進入寢屋,只見傅珩正端坐在拔步床邊的杌子上看書,他姿態端正,神情淡然,仿佛所處的不是侄媳的寢房而是書房一般。 顧玫頓在原地,抬手捏了捏太陽xue,無奈道:天色已晚,請圣上回宣室殿就寢。 傅珩聞言抬起頭來,他瞥了一眼顧玫,開口道:夫人難道想一直站在門口跟朕說話? 天色雖暗了下來,到底還有宮人在門外當值,顧玫怕宮人瞧見傅珩,便關上房門,走進屋內。人進了屋,卻不肯靠近傅珩,只湊近八仙桌,直直地站著。 小姑娘瞪著大大的杏眼,警惕地盯著傅珩,如林中惶惶不安的小鹿,無端的讓人心生憐愛。 傅珩放下手中的書卷,側過身體,向顧玫招了招手,輕聲說道:到朕跟前來。 顧玫搖頭,固執的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傅珩在朝堂上一言九鼎,在顧玫面前卻半點脾氣也無,他站起身踱到顧玫跟前,坐在她身旁的太師椅上,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很平靜,像清泠泠的泉水,醇和又溫潤,半點狎昵也無,顧玫卻被瞧的渾身不自在,她垂下頭,目光投在地面上,紅暈悄悄爬上耳朵尖。 縮在廣繡衫子里的柔荑無措的絞著繡帕,像是要把帕子絞爛似的。也不知過了多久,顧玫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此時此刻,是傅珩寡廉鮮恥夜闖侄媳寢房,該羞愧的人是他,她又何故躲躲閃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