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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期期艾艾流眼淚,她雖是內宅婦人,卻也聽說過圣上的鐵血手段,她親手將圣上賞賜的雪梅圖摔到地上,是對圣上的大不敬,若是被圣上知曉了,輕則獲罪流放,重則午門斬首,無論那一種,她都承受不起。 林婉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一通流,她跪到老太妃面前,苦苦哀求:姑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您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呀! 事及圣上,老太妃也做不了主,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 突然一個念頭在腦海冒出來,林婉抱住老太妃的大腿大聲哭訴起來:今日這事是在府內發生的,只要我們不往外宣揚,瞞得死死的,圣上便不會知曉。 她抬手擦掉糊了滿臉的眼淚,偷偷剜了顧玫一眼,接著道:鎮國公府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是被圣上懲罰,國公府也要受到牽連。夫人若是個好的,便應該為鎮國公府的名聲著想,將此事壓下去。 老太妃沉思片刻,覺得林婉的話甚有道理。便將目光投向顧玫。 顧玫勾唇,好一個林婉,果真生了一張好嘴,明明犯了滔天大錯,自己不認也就罷了,竟還把鍋踢到了她這里來。 顧玫輕笑一聲,低頭睨著林婉:林姨娘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不過請姨娘好好想清楚,你現在穿的衣,吃的飯,住的屋,都是誰給的。 圣上寬厚,賜國公爺封地千里,這才有了鎮國公府的體面。你摔壞圣上御賜的雪梅圖,不親自到宮里請罪也就罷了,竟還想瞞天過海將此事揭過。你不忠不義不知感恩,簡直妄為人。 顧玫一通大道理說下來,鎮的林婉目瞪口呆,饒是她舌燦蓮花,也再說不出半個字來。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老太妃。 老太妃囁嚅半晌,還未說話,只聽顧玫接著道:食君之祿便應忠君之事,今日這事涉及圣上,孫媳認為應立即報到殿前,請皇上圣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是圣上給鎮國公府定罪,我們也應擺上香案叩謝隆恩。 顧玫的話大義凜然、句句在理,噎的老太妃只好將準備好的說辭咽回去。事情發展到這里,恐怕不給顧玫一個交代,此事難以善了。 老太妃屏退下人,放低姿態對顧玫道:祖母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秉承了顧家忠君愛國的好品質,但人活一世,需得學會迂回,剛斷易折,總要柔順一些才能長久。 今日這事,無論從哪兒說,都是婉兒的錯,婉兒出生低,不及你有見識,這管家的權利,還是交還給你,祖母年紀大了,現在什么都不求,只求家里順順當當,安安穩穩的,你看可好? 顧玫暗暗嗤笑,老太妃竟想用管家權換林婉平安,她現在有吃有喝,有時間為未來做籌謀,別提多自在了,要那費力不討好的管家權做什么? 上一世,林婉有她的幫助才堪堪管了一個月家,知道管家的艱辛后,再不肯管,以顧玫是正室理應管家的由頭,將管家權還了回去。 顧玫辛辛苦苦打理庶務,最后卻被那對狗男女活活氣死,這一世,她才不要做那樣愚不可及的事情。 顧玫大鬧這一場,并不是真的想要把林婉逼到絕境,也不是想要管家這個費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她想要的是實實在在的甜頭。 顧玫看向老太妃,直言道:林姨娘管家管的極好,孫媳自不會奪人所愛。孫媳所求,只不過是隨意進出府門的自由。 經營店鋪需耗費十成十的心血,她若抽不出足夠的時間,又怎能掙得夠安身立命的銀錢? 老太妃頓了頓,這才想起前幾日顧玫日日外出經營店鋪的事情,國公府的顏面固然重要,可也越不過婉兒的性命。 她躊躇片刻,咬牙答應了顧玫的要求。 顧玫是在祖母跟前長大的,祖母喜好讀書,顧玫受祖母熏陶才才成為遠近聞名的才女。眼看著祖母生辰在即,顧玫決定給祖母挑一方上等的硯臺,別看祖母年紀大了,可是日日都要練字! 古墨齋是京都最有名的墨寶鋪子,鋪子里掛著一副趙學士的楷書,趙學士是大瑞開國以來,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博學之才,是莘莘學子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不言而喻,古墨齋最大的賣點并不是墨寶質量,而是里面掛著趙學士的字畫。來此地買文房四寶的人,有九成都是想看一看趙學士的大作,沾一沾他三元及第的氣運。 顧玫帶著彩玥在古墨齋兜兜轉轉,仔細挑選硯臺,彩玥神情古怪,偷偷扯了扯顧玫的袖子,小聲道:小姐,您在酈陽街有一間鋪子,就是賣墨寶的,您怎么舍近求遠來旁人的鋪子了。 顧玫赧然,嫁進國公府后,她為了得到傅玄安的歡心,一心為國公府籌謀,日日忙的腳不沾地,根本沒時間打理自己的陪嫁,導致酈陽街店鋪的生意每況愈下,入不敷出,只得關門大吉。 那鋪子已經倒灶兩月有余,柜臺的灰塵都積了厚厚一層,哪里還有拿得出手的好物件? 看著顧玫躲躲閃閃的神情,彩玥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瞪大眼睛說道:那鋪子莫不是倒灶了? 顧玫默默點了點頭。 彩玥上下掃視顧玫,看的她羞愧難當,差點鉆到地縫里去。只聽彩玥恨鐵不成鋼道:小姐,國公府再好,也是您的夫家,說到底還是由國公爺做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