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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行 第4節(jié)

    她加快步子,走到陸崢身旁,可憐兮兮道:“你走慢一些,我肚子疼?!标憤槍⑺舷乱豢?,最后定在她略顯蒼白的唇色上,雖然沒有回話,但是還是放慢了些。他個高腿長,放慢的速度雖然不顯,但較平時的利落,稍顯溫吞。

    這個點(diǎn)還是休息時間,從食堂回來的人不少。還有幾個與陸崢認(rèn)識,當(dāng)下就笑嘻嘻地望他們倆身上看,曖昧十足。陳錯毫不在意,陸崢亦然。進(jìn)了食堂,陳錯跟在陸崢身后打飯,她今天斜斜地扎了個辮子,垂在胸前,白t牛仔褲,素顏,倒是唬住食堂大媽。

    她沖人家甜甜一笑,哄得大媽勺了厚厚的一層紅燒rou給她,還叮囑陸崢:“小陸啊,好好照顧人家姑娘?!标憤槍﹂L輩一向是很有禮貌的,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了聲好,然后領(lǐng)著陳錯到一邊坐下。剛剛對著大媽還是笑臉,坐下來也不看她,就只知道埋頭吃飯,速度很快,卻不粗魯。

    陳錯吃了幾口,就有些吃不下了。她很難受,暗中一直按著自己的小腹。見自己還沒吃掉四分之一,陸崢餐盤里的已經(jīng)見底了。陸崢看著她依舊慢吞吞的吃,突然端起自己的盤子,走了。陳錯抬頭,喊了一聲,見人沒搭理她,只好皺著眉頭,繼續(xù)吃。

    她得吃飽,不然姨媽痛加上胃痛,能折磨死她。但速度較剛剛,還是快上了許多。擔(dān)心陸崢走遠(yuǎn)了,她吃了沒幾口,就擱下勺子,正想站起身,肩膀就被人壓住了。陸崢站在她左邊,將一罐牛奶放到桌子上,淡然問她:“去哪?”

    陳錯看了看那罐奶,再瞅陸崢,一下眉開眼笑,連肚子都沒那么疼了。她搖了搖頭:“沒去哪?!彼焓謱⒛瞧颗D棠眠^來,玻璃制瓶身,還是熱的。陳錯將吸管插進(jìn)去,喝了好幾口。溫?zé)岬呐D踢M(jìn)入五臟六腑,熨得人心暖。

    陸崢看她盤里剩了一大堆,皺眉道:“吃不下了?”陳錯點(diǎn)頭,他挑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說教:“你知道在災(zāi)區(qū)里,要吃到這樣的飯菜多難嗎?”陳錯咬著吸管,好半天才松開,舔過唇邊奶漬,瞇眼道:“我知道啊?!?/br>
    被這么一堵,陸崢一下說不出話來。陳錯繼續(xù)道:“三年前我經(jīng)歷過一場地震,被埋在下面四天三夜,別說飯了,我當(dāng)時連蟲子都吃過?!彼脑捿p描淡寫,好像回憶一場趣事般,將這件事說了出來。陳錯道:“被救出來的那個月,我拼命的吃,胖了十斤,還把胃給吃壞了。”

    陸崢安靜了一陣,起身去取來一雙新筷子,將陳錯的餐盤拖到自己面前,快速吃了起來。陳錯坐在他對面,見這男人毫不遲疑地把飯菜往嘴里填,她晃了晃小腿,心里哼起小曲。

    她心情好了,小腹也沒那么疼,心思便活絡(luò)了起來。陸崢剛剛應(yīng)該已經(jīng)吃飽了,現(xiàn)在吃她那份,動作就慢了下來。陳錯拿起筷子,往餐盤里夾了一筷,陸崢動作頓了頓,抬眼望她。陳錯三兩口嚼吞入腹:“幫你吃點(diǎn),免得陸隊一會胃不舒服。”

    陸崢:“……”陸崢不搭理她,她又用八卦語氣問道:“那個娃娃臉說很多人對你投懷送抱,真的嗎?”陸崢頭也不抬:“假的?!标愬e篤定道:“我不信?!币婈憤樈o了她一個眼神,大意是你不信問我做什么,陳錯托著下巴回道:“不過呢……你這么不解風(fēng)情,人家小姑娘喜歡上你呀,指不定被傷成什么樣呢?!?/br>
    她嘖嘖地為她們嘆息,滿臉心疼,好似已經(jīng)看見了陸崢傷姑娘心的畫面一般。陸崢進(jìn)食的速度加快了,顯然不想同她繼續(xù)廢話下去。陳錯雙手捧著奶瓶,小口小口的咽,多情的眼不離陸崢,一遍遍在他臉上來回掃著。

    感覺到了她的安靜,陸崢便多疑起來,總覺得一會還得有什么等著自己。他抬眼,陳錯正望著他,二人對視了一陣,竟然是陳錯先移開視線。陳錯眼神不自在地往一旁撇,手碰了碰自己的臉。眼睛先是落在光滑的桌面上,企圖要看清自己臉上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再然后又生生忍下來將手機(jī)拿出來,用前置攝像頭看臉的欲望。

    見她動來動去,陸崢道:“你剛剛不是很多話要說嗎,怎么不說了?”陳錯雙眼霍地亮起來了:“你關(guān)心我?想聽我說話?”陸崢語氣一頓:“不是?!标愬e興奮道:“陸隊,你知不知道,關(guān)心一個人,就是喜歡上她的開始啊?!?/br>
    陸崢挑眉:“我關(guān)心的人很多,那豈不是每一個我都要喜歡?”話音剛落,他心里就有些后悔。他不應(yīng)該搭話的,對面這人肯定更來勁了。果不其然,陳錯身子朝前靠了靠,聲音壓得很輕,跟說一個秘密一樣::“我和他們不一樣?!标憤樏蜃〈?,陳錯右手放到唇邊,那是一個說悄悄話的手勢。

    陳錯笑得很甜,聲音更是揉了蜜,她說:“因為我喜歡你啊。”陳錯話音剛落,她就緊緊盯著陸崢,不愿意放過對方的任何一個面部表情。她清楚地看到,陸崢的瞳孔微微一縮,然后身體后退,這是防御的姿勢。他嘴唇先動了,像是要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皺起眉,疑惑地看她,再然后,他表情恢復(fù)淡然。陳錯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沒辦法急。陸崢道:“我吃完了,先走了。”陳錯:“別啊,我們一起啊?!?/br>
    陸崢起身,端著餐盤,垂眸望她:“你要跟我回宿舍?”陳錯厚顏無恥道:“雖然我很想啦,你們宿舍有其他人嗎?”陸崢:“沒人你也不許去,這是規(guī)矩。”陳錯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陸隊長,這是規(guī)矩?!?/br>
    等陸崢將餐盤放好,食堂阿姨便給他塞了兩顆桃子,他隨手遞給了陳錯一顆。桃子嫩紅嫩紅的,陳錯美滋滋地接了過來,一口咬了下去。她被汁水噴了一臉,陳錯僵住了,她含著那個桃子rou,臉上下巴、脖子胸口,全是桃汁。

    她緩緩轉(zhuǎn)頭,看向陸崢。陸崢的臉微微側(cè)著,右手成拳壓在嘴唇處,肩膀微微顫抖,顯然是在偷笑。陳錯咬牙切齒道:“你為什么不提醒一下我。”陸崢輕咳一聲,眼睛還有未褪盡的笑意:“我不知道這個桃子,這么……熟?!?/br>
    再然后,他就笑不太出來了。桃子汁一下在陳錯的白t 上暈開變透,位置尷尬。他甚至能看清陳錯今天穿的內(nèi)衣,還是蕾絲邊的。

    第12章

    陳錯嘴巴紅潤,濕淋淋的,她還舔了舔,并非故意,只是本能。她覺得到處都是黏膩,簡直令人抓狂。食堂外有一排水槽,洗手用的。她叼著桃子,擰開水龍頭,仔仔細(xì)細(xì)洗了一陣。陸崢不知從哪拿來紙巾,遞給她擦。陳錯說了聲謝謝,然后發(fā)現(xiàn)陸崢面色古怪,像有話要說,又說不出口。

    她將手上水珠拭凈,又小心翼翼咬了口桃子:“干嘛這樣看我?有那么好笑嗎?”陸崢搖頭:“你衣服濕了。”她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胸口已經(jīng)暈了一大片,剛剛還沒注意。陳錯有些尷尬地那紙巾揉著那片濕潤,結(jié)果越搓越透。

    下一秒,一件衣服帶著浴后的皂香,攏住了她。陸崢脫了軍裝外套,給她套上。他只穿著一件背心:“扣子扣好?!标愬e受寵若驚,將衣服穿好,拉鏈拉上。她臉頰有些熱,又不愿被看出來,只好先開口調(diào)笑:“陸隊,你今天怎么對我這么好?!?/br>
    陸崢看她一臉傻笑而不自知,低聲道:“衣服記得還我?!标愬e聞了聞袖子,小聲道:“好香啊?!彼齽幼鲃偼辏憤樉拖訔壍溃骸皠e亂聞,記得還我?!彼D了頓,又道:“不許人前還?!标愬e嘟囔道:“干嘛啊,你怕人誤會啊。”如果當(dāng)著全劇組人面前還,就會顯得很不專業(yè)。

    就算陸崢不提醒她,她也不會那么做的??墒窍胧且换厥?,聽陸崢這樣直白說出避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見她不情不愿,陸崢挑眉:“誤會什么?!标愬e將頭發(fā)上的橡皮筋扯了下來,用手指松開長辮。夜色漸濃,路燈盞盞亮起。

    她發(fā)間裹住的濃郁香味,一下便散到了陸崢面前。陳錯將頭發(fā)順到胸前,將過長的袖子一下下折起,她說:“怕人誤會我和你做了什么啊?!彼f的是曖昧的話,語氣不緊不慢。似被香意迷惑,陸崢鬼迷心竅,追問:“做什么?”

    陳錯察覺到了陸崢的不同,她一下掀起眼睫,望向他。慢慢的,她勾起唇:“你說做什么?”陸崢看著陳錯,這女人生得很白,他第一眼就知道了。她雙頰不知道什么時候,飛上兩片暈紅,下巴小小,脖子很細(xì),被他的衣服攏住了。

    他的衣領(lǐng)很方正,很硬,襯著她的柔軟。他知道現(xiàn)在的情緒是不太對的,他什么話都不該說,什么事都不該做。因為他真的有點(diǎn)想伸手,碰一碰陳錯的脖子和下巴,又或者是她的耳垂。一盞路燈突然噼啪一聲,大概是蛾子撞進(jìn)了燈罩里面,翅膀不斷震動著,咔噠咔噠,將他驚醒過來。

    陸崢抬腕看了眼手表:“走了,我該訓(xùn)練了。”陳錯顯然也沒從剛剛那股子突如其來的氛圍中掙脫去來,她慢半拍地啊了一聲,再然后,她埋怨道:“哎呀,你著什么急?!标憤槻阶蛹涌炝?,他得先回宿舍穿衣服,他現(xiàn)在只穿著一件背心,是違規(guī)的。

    衣衫不整,要是被上司看見,肯定要被罵一頓。天知道他為什么把衣服借出去,大概是不想陳錯頂著濕噠噠的前襟,穿過這滿是男人的訓(xùn)練營,徹底擾亂軍心吧。陳錯見他走得快,只好小跑跟上:“肯定沒女孩追你吧,投懷送抱都是騙人的,是吧?!?/br>
    陸崢突然停下,陳錯險些撞上他。她抬頭,陸崢斜斜地看著她。他睫毛很長,眉骨也深。半明半暗地將她望著,帥得讓人心慌。他說,怎么沒有,你不就是?陳錯怔住了,站在原地,都忘了去追。好半天,她才捂著跳得極快了心口,罵自己沒骨氣,陸崢只用了一句話,就把她將軍了。

    陳錯穿著陸崢的外套回去了,她回的酒店,在樓道里就撞上了制片。對方在她的胸口和外套上來回梭巡了一番,露出了曖昧的笑容。陳錯冷淡地點(diǎn)點(diǎn)頭,用卡刷門進(jìn)去了。

    見她態(tài)度冷淡,等陳錯進(jìn)去后,制片的臉一下沉了下來,帶著幾分輕蔑地想,sao*,平時冷得跟什么似得,還不見了那些肌rou消防員,什么都肯給了。胸口那么濕,指不定干了什么事才回來。

    陳錯將陸崢的衣服扔到了床上,她也跟著陷到床上,鼻子埋進(jìn)衣服里,狠狠地嗅了嗅。真好聞,男人的味道暖融融地包裹著她,她紅著臉,摳著那軍扣。上面還有紋路,堅硬冰冷的,摸久了也就熱了,就像本人一樣。

    她拿出手機(jī),將陸崢的照片翻出來看。她好久沒這么喜歡一個人了,剛開始確實(shí)是一時興起。后來越接觸越覺得迷人,陸崢太少笑了。剛剛分開的時候,他側(cè)著臉,笑得有些邪性,還野。就像初次見面的時候,她看到他眼睛里的火。

    可把想得陳錯雙頰發(fā)紅,小腹酸軟,她雙腿忍不住絞在一塊。這時月經(jīng)痛又去而復(fù)返,把陳錯那點(diǎn)子旖念都沖得一干二凈。她本打算致電前臺,將衣服送去干洗。可手指剛落到室內(nèi)電話上,就收了手,最后還是選擇了笨拙的手洗。

    等第二天干了,還噴上了自己常用的香水。一款名為vous coucher avec moi的香水,中文名春宵一刻??上ш憤槻欢闼?,只懂味道。她甚至都能想到陸崢拿到這件衣服的表情了,定是又嫌棄又后悔自己的紳士舉動,所引來的麻煩。陳錯背了個大包去現(xiàn)場,穿著防曬衣,戴著口罩。拍攝前她吃了幾片藥,助理許家憂心地看她,小聲問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

    陳錯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下巴指了指攝影機(jī),示意對方好好學(xué)。這些天連著拍攝下來,加上太早起了,陳錯為了醒神,抽了半包煙,嗓子都啞了。她選擇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拍攝中途,許家給她叫了個外賣,是杯生姜紅糖水,熱乎乎的,送到她手里。

    她有些驚訝地看了許家一眼,這個大男孩笑得很害羞地垂下睫毛。陳錯拉下口罩拿出手機(jī):“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痹S家忙搖頭:“沒多少錢,不用了,陳老師你教了我這么多,該是我孝敬您的?!标愬e哭笑不得,將微信打開,在線給人轉(zhuǎn)了個紅包。

    紅糖水挺甜的,就是有些膩。暖得胃倒是舒服,陳錯一直擰成一團(tuán)的眉稍稍松了一些。今天的拍攝第一個項目是索降,遇到一些高樓大火,就得用上這個行動。陸崢穿著軍綠訓(xùn)練服,站在那棟綠色的高樓上。他動作很快,也非常利索。

    將繩索扣子扣好,就飛速地從樓上滑下,長腿有力地蹬了幾回,不過幾秒就平穩(wěn)落地了。導(dǎo)演笑著喊卡,說動作不錯,再拍幾條就過。陸崢站在導(dǎo)演身后看鏡頭,審視自己的動作。陳錯站在攝影機(jī)后面,端著她的飲料慢吞吞地喝。

    她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抬眼望去,竟然是陸崢。陳錯笑了,用唇形說了句,你剛剛真帥??上ш憤樦豢戳搜鬯掷锏乃筒焕洳粺岬匾崎_視線,沒有回應(yīng)。

    第13章

    陸崢的戲份沒有剩下多少了,他的單人場景基本都拍攝完畢。劇組后來就要留在基地拍攝團(tuán)隊訓(xùn)練,等團(tuán)隊訓(xùn)練部分結(jié)束,再進(jìn)行紀(jì)錄片形式跟拍現(xiàn)場。陸崢的劇本翻得皺巴巴的,雖然無需他說臺詞,但他還是將之背的七七八八。他做事一向認(rèn)真,今天在索降,卻有些分心。

    只是這種分心,一般人看不見,只有和他一組的白田感受到了他動作上的凝滯。白田在拍攝結(jié)束,跑去喝水的時候,攝影師陳錯給他塞了一杯冰水,讓他帶給陸崢。白田眉飛色舞,笑嘻嘻地給陸崢?biāo)腿チ?,哪知道陸崢根本不要,只讓他喝?/br>
    白田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他再怎么沒眼力見,都不敢就這么喝了,陳錯得多傷心啊。再說了,郎才女貌的,和陸隊挺配的。因此那杯冰水就放在了不太顯眼的地方,直到瓶身上的涼意不在,都沒去到該去的人手上。

    導(dǎo)演喊卡的時候,陸崢的最后一條鏡頭就算過了。陳錯理了理自己汗?jié)竦念^發(fā),然后等陸崢和導(dǎo)演組的人說完話了,就走到人面前:“你的外套,我什么時候還?”她的聲音非常低,除了陸崢,大概誰也沒聽見,很有避嫌的自覺。

    只是陸崢只沉聲來了句:“不用還了?!标愬e愣了一瞬:“你就不怕我拿它干壞事?”聽她這么說,陸崢倒將她從上至下掃了一眼,然后道:“你能拿它做什么?”陳錯自己先有些臊,她轉(zhuǎn)移話題:“為什么不要了,之前不是說好了嗎?”她語氣失落的宛如失去了一個約會機(jī)會,而不只是簡單的還衣服而已。

    陸崢還沒聞到她留在衣服上面的香水味呢,她想。陸崢不作太多解釋,言簡意駭:“不要了。”說完他將剛剛松開通風(fēng)的扣子,重新扣上。指節(jié)修長,手腕有力,摸著那硬質(zhì)感的軍衣,非常性感??上н@時候,陳錯也沒辦法沉迷美色。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又對她閉上了一扇門,連給她翻窗進(jìn)去的機(jī)會都不留下,灰頭土臉,很挫敗。她心猶不死:“你的戲份結(jié)束了,我們晚上一起在食堂吃飯?”然而陸崢只給了她一個別傻了的眼神,就整整領(lǐng)子,朝自己所帶的隊伍走去。

    他的拍攝結(jié)束了,該回到自己的正常生活里了。陳錯,只是一個錯誤,她不適合他。

    陳錯伸手夠了一把,卻馬上回神,意識到這里還是劇組,她不應(yīng)該這么情緒外泄,讓別人看到,該怎么想??捎謱?shí)在不甘心,沒了拍攝,她和陸崢見面的機(jī)會,大概會更少了。因為現(xiàn)場跟拍,得選一個有默契的,并且又過拍攝經(jīng)歷的消防隊。

    陸崢帶領(lǐng)的那個隊是去年才組起來的,可能性不大。尤其是陸崢的態(tài)度根本不明朗,要說完全不喜歡的話,那昨晚的那玩笑似的話,僅僅只是陸崢的一時興起嗎?

    下午的拍攝,是許家掌機(jī),陳錯在旁邊指導(dǎo)拍攝。男孩子個高體力足,用斯坦尼康的持久力比較好。很多次陳錯為了教他拍攝走位,幾乎要貼到許家身上來,只把這大男孩搞得手足無措。倒是陳錯板起臉,讓許家把器材卸了,一邊待著,什么時候找回專業(yè)性了,再回來。

    許家灰白著臉,走到一邊。而陸崢那里,他在帶新兵,扣著個軍帽,抱著雙手,腳與肩持平,威壓像座山一般壓在新兵身上,兵蛋子們一個個都忍不住瑟瑟發(fā)抖,只覺今天要被心情不好的教官,cao練致死。

    陳錯將所有低落情緒,在工作的時候全部拋之腦后。只有拍攝結(jié)束,她才能整理一下這些負(fù)面情緒。劇組結(jié)束的晚,一組組動作拍完,cao場上就只剩下被他們集中拍攝的那一隊,其他的隊伍基本都在吃飯。

    怪不得陸崢在她約飯時,會給她那樣的表情。而被陸崢訓(xùn)練得哭爹喊娘的新兵們,一個個覺得陸教官今天怕不是來大姨夫了。不但訓(xùn)練得狠,還訓(xùn)練得晚,比平時足足拖了有半個小時有多。等到了飯?zhí)?,都成餓死鬼了。

    教官單獨(dú)另外一桌,白田端著餐盤過來,一屁股坐到陸崢旁邊。然后他就跟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瞪大了眼睛,因為對方左手邊,就放著今天陳錯讓他給陸崢?biāo)偷乃?,都喝了一半。白田指了指水,又望陸崢,直罵人悶sao,喝都不敢當(dāng)著人家小jiejie面喝。

    小jiejie這個詞是白田從微博上學(xué)的,他年紀(jì)輕,接受的新潮流,新信息也多。剛一出口,陸崢就以一種鄙夷地眼神望他:“你丟不丟人?都多大了,還喊人小jiejie?!卑滋锊挪粫@么輕易被轉(zhuǎn)移話題:“這水是陳錯給的那瓶吧,是吧是吧!”

    陸崢輕哼一聲,讓白田閉嘴。白田還要磨嘰,陸崢揚(yáng)眉,威脅似地看了白田一眼,白田不敢再說,但心想著,陳錯還真有可能成為嫂子??搓懜邕@態(tài)度,就知道兩個人之間肯定不簡單。

    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白田心中嫂子的陳錯,在拍攝結(jié)束后吃不下飯,只回了酒店買了個粥,喝過后就去剪輯師的房間看成片。一般劇組拍攝,各個部門都是同時進(jìn)行,包括剪輯。這樣才能及時知道哪些鏡頭能用,哪些鏡頭需要補(bǔ)。

    然后她又去美術(shù)組和導(dǎo)演一起開了個會,確定了之后的拍攝場景和所需變動。最后才回到房間,準(zhǔn)備沖澡。而就在她洗澡的時候,她隔壁房間的客人,也同樣洗好澡。那人吹完頭發(fā)后,就將風(fēng)筒放在床上,開始化妝。

    女客人有個約會,就在半個小時后。她心情極好的勾眉抹唇,然后提著包包準(zhǔn)備出發(fā)。她找來一張卡片,插入卡槽。她可不希望在她走后,房間里的空調(diào)停下,畢竟這個天太熱。她出門了,而陳錯剛擠出洗發(fā)水。

    酒店的浴室設(shè)備不錯,噴頭水流很大,她除了水聲,什么都聽不見。浴室全是煙霧,霧蒙蒙的,所以她不知道,在五分鐘后,隔壁房那被住客遺忘的吹風(fēng)筒,因為沒有拔下插頭,而將床單整個燒焦點(diǎn)燃。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還在想,如何能夠再見上陸崢一面。而能奪人性命的濃煙已經(jīng)快速地順著走廊,一縷縷鉆進(jìn)了她的房間里。

    陳錯關(guān)上噴頭,她隱約能聽到嘈雜聲,不知從哪傳來。她拿來浴巾,將自己裹住,凝神靜聽了一陣,她好像聽到了救命聲。而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人剛洗完澡后,身上還帶著水,該是覺得涼的。可她覺得熱,甚至覺得整個浴室都像巨大的悶爐,悶得她心慌。

    她艱難地喘了口氣,月經(jīng)期讓她比平時還要虛弱,她打開門,一下被滿室濃煙給嗆了回去。隔壁的火已經(jīng)燒到她這邊了,墻上掛的液晶電視已經(jīng)變形,不知會不會爆炸。

    陳錯捂緊口鼻,重新將門關(guān)上。這里離消防局很近,救援很快就會來。她必須冷靜,才能活下去。

    第14章

    她發(fā)現(xiàn)起火時間太晚了,從剛剛開門的情況來看,現(xiàn)在她出去,十有八九被嗆暈在半路,那就離死不遠(yuǎn)了。陳錯當(dāng)機(jī)立斷,將掛在一邊的毛巾和衣服扯下,用蓬頭全部打濕。然后塞到浴室門縫下。她將自己身上的浴巾也澆濕了,再濕一塊,繞著臉綁在后腦勺上,做了個簡單的口罩。

    她打開窗戶,往外看。她住的樓層不高不低,在四樓??纱巴鉀]有任何安全落腳點(diǎn),管道在三米外,可供扶手太少,她被徹底困死了。陳錯雖然面臨過死亡的險境,可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她還是要害怕。雖然心里篤定會有消防員來救她,但她更怕她撐不到人來。

    陳錯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努力讓自己的呼吸不要太急促。她不知道她浴室里進(jìn)了多少煙,這次為了來拍攝消防宣傳片,她特地買了相關(guān)題材的書來看。其中有提到,在實(shí)際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遇害者,都是吸入濃煙中毒或窒息死。

    她將蓬頭打開,調(diào)至冷水,不斷澆在浴室的墻壁和那扇門。很快,消防車的出警鈴就從遠(yuǎn)處傳來,陳錯將蓬頭放開,跑至窗邊。然而她的浴室窗戶面朝酒店背面,消防車應(yīng)該停在了大門處,她看不到任何消防員,陳錯眼睛濕了,她忍了忍,咽下哽咽,告訴自己不要急,會沒事的。

    火勢燒得太快,她的房間離起火源太近了。而此時樓下三隊消防官兵到位,陸崢指揮禁戒組疏散群眾,然后他就看到了劇組的人在不遠(yuǎn)處,看著樓上的火勢。制片和導(dǎo)演臉都白了,不知在說些什么。

    陸崢快速地跑了過去:“你們是住客?”導(dǎo)演一看到陸崢,當(dāng)下?lián)淞诉^來,急促道:“陸隊完了完了!陳錯聯(lián)系不上了,她、她好像被困在里面了,起火的樓層,她就在那!”陸崢神色一僵,咬牙讓對方冷靜,確認(rèn)了被困有陳錯后,他指揮滅火組,單干線正面突破,實(shí)施內(nèi)攻滅火。

    火勢燒得太猛,陸崢從消防車上拿出梯子。他要快速爬到三樓,再往上走。一層層上去,還要靠掩護(hù),太慢了。戰(zhàn)勤員老陳聽到陸崢的決策,忙道:“陸隊,這樓層沒有太高,從里攻入還是來得及的?!标憤樐税涯槪骸拔遗卤焕藛T等不及?!?/br>
    浴室的門已經(jīng)被火燎到了,因為水澆上去,已經(jīng)在冒白煙。門上還有玻璃,磨砂玻璃已經(jīng)非常明顯地出現(xiàn)裂縫,爆開也是早晚的事情。那時候就再也沒東西可阻擋濃煙和火勢,她要死在這里了,陳錯沒有任何一次,這么深刻地意識到死亡逼近。

    如果上次地震被困,是漫長的凌遲,那這次就是心驚rou跳,刻不容緩的絕境。陳錯咬咬牙,她等不到人來救她了,她得自救。她攀到了窗子上,將腿伸了出去。

    陸崢從三樓破窗進(jìn)去,他看了眼天花板,還沒有燒焦,可室內(nèi)的濃煙已經(jīng)到了一種非常危險的地步。他踢開門,用最大的速度,朝上跑。這時對講機(jī)里傳來聲音:“陸隊,三樓有被困人員,在31房間,你趕得過去嗎?”

    陸崢停了腳步,他低沉道:“收到。”給他傳遞這個消息的是白田,被困者是一位男性,報告這個消息的是他老婆,說自己老公沒下來,肯定還在房間里。白田也知道陳錯被困的事情,也知道陸崢用較為冒險的方式到達(dá)三樓的原因。

    可就算如此,陸崢不能不顧三樓的人,去四樓。這是他們消防兵的職責(zé),哪怕他知道,萬一來不及營救陳錯,陸崢會后悔一輩子。可讓陸崢見死不救,也會悔一輩子。他不知道,陸崢是以什么樣的心情說出收到二字,只能希望進(jìn)入火場的幾組戰(zhàn)斗員,能夠盡快抵達(dá)四樓。

    這時他身后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回頭一看,竟然是剛剛那位哭著說老公還在里面的女客人。她摟著一個男人又笑又叫,白田傻了,女客還在沉浸在自己老公安全的高興中,她就被人用力扯了一把。竟然是剛剛她向其求助的消防官。

    因為白田的力道太大,女客尖叫了一聲:“你干什么?。 卑滋锩λ砷_手,他剛剛一時間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這是你老公?”大概是他的臉色太差,女客也不高興了:“是啊,他沒在里面,你做什么這個表情!他不在里面,你還不高興?。 ?/br>
    那女客的老公看到老婆這么一說,也發(fā)作起來了,推了把白田:“你們怎么回事!”白田沒管對方的挑釁,他忙拿起對講機(jī),和陸崢道:“陸隊,31的被困者是誤報。”那邊好一會才響起電流聲:“知道了?!比缓笏吐牭剿闹芤魂圀@呼。

    他抬頭一看,竟然有個消防員從窗子里爬出,往上走。陸崢打開31的房間,就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他不確定那個人究竟是跑了,還是暈在哪了,必須要進(jìn)行搜救。而通往四樓的樓梯已經(jīng)燒了起來,他單槍匹馬,沖上去要消耗的時間太長。這時誤報的消息以來,陸崢沒有猶豫,打開一扇窗子,就爬了出去。

    陳錯剛將腳踩到外面只有幾厘米的石階上,她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一股風(fēng),滑過她的腳踝。這比浴室里的悶熱,更顯得誘惑力十足。她扶著窗,騎在窗沿上,正把另外一只腳踩了出去,她看了眼樓下。四樓摔下去,可能會死,可能不會死。

    她苦笑了一聲,真是一場豪賭。就在這時,一陣強(qiáng)烈的爆破聲傳來,浴室的門終于撐不住了,炸裂開來。陳錯避無可避,只能閉上眼睛,手死死扣著窗沿,任由那些四射的碎片,擦過她的皮膚。萬幸沒有傷到要害,都是些小傷口,不幸的是濃煙一涌而入,不過幾秒,就撲到她面前。

    她感覺到了迎面而來的高溫,幾乎要站不住。前有火,后又四樓高度,簡直進(jìn)退兩難。陳錯小心翼翼挪動著步子,只是腳下一空,她猛地滑了下去。心跳非常劇烈,她死死睜著眼,不敢閉上。她雙臂因為雙手抓著邊沿,而過度用力地顫抖著,腳不斷地滑動,要重新找回落腳點(diǎn)。

    眼框被熏得很疼,一陣陣的模糊。窗沿太燙了,鋁制導(dǎo)熱很快。陳錯緩緩閉上眼,她快抓不住了,誰來救她?誰能救她?!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那人力氣極大,一把抓著她,就往上提。陳錯將眼睛睜開,她看不清這個人的樣子,只能通過那面罩,隱約看到那一雙眼睛。

    那雙讓她初次見面,就淪陷的眼睛。她看到這人將自己的氧氣罩摘了下來,扣在她臉上。然后,死死摟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