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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132節

    第148章 江三

    江倦和陳情的長談讓很多人都為此緊張了起來, 原因不為別的,江倦這前科也不是一兩次了,每次上了頭都要獻祭那么一兩個嫌犯, 把人揍得就剩下半條命, 他們根本就沒法跟上面交代。

    這廂白餃餃正在走廊里求神拜佛, 嘴里念叨著求大羅神仙保佑他們江副人性未泯, 面對病床上的被害人至少下手留點兒情,把人打個四分之一死就差不多了。

    跟她一起盯著病房動靜的便衣三兩口把一個菜包咽了下去,看著她那坐立不安的樣子也跟著緊張起來,“我說小白, 你這是求哪家的神仙呢?”

    白餃餃嘴里念念有詞:“兔兒神。”

    便衣:“……?”

    ……什么玩意兒?

    “不知道了吧, 這兔兒神可是專管人間同性情愛的神祇, 《子不語》中就有記載。”

    白餃餃一臉癡相。

    “所以……你為什么要拜基佬之神?”便衣一臉懵逼, “要想保佑咱們副隊按規章行事,不給人上皮鞭口球小木驢兒, 不是應該拜正義女神朱斯提提亞嗎?”

    那位才是管司法和裁決的好不好?

    “哎呀,你不懂的啦, 法律對江副那種人來說沒用, 他自己就是法外狂賭江三,指望他遵紀守法那不是和盼著咱們姜隊禁欲一樣嘛。這種時候就只能寄希望于蕭法醫用愛感化他, 用真情喚回他沒有完全淪喪的良心,金盆洗手, 浪子回頭……從前他沒得選, 現在他想做個好人!”

    ……這丫頭, 從小吃tvb警匪片光碟長大的吧?

    便衣都傻了:“你可真是……小機靈鬼老懂王。”

    他悄咪咪往后挪蹭了幾步, 覺著這姑娘發起瘋來可能不比他們江副大殺四方的樣子好到哪兒去。

    正好這時姜懲和宋玉祗小聲交談著從走廊里路過, 白餃餃周身冒出的粉紅色泡泡一個接一個崩壞。

    她回過神, 踮著腳尖就跟了過去,嘴里還念叨:“老規矩,趕上哪對嗑哪對……”

    “你回來!你要干嘛?”

    便衣一手把白餃餃拎了回來,互相對視一眼,病房門忽然從里面被人拉開了。

    兩人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們已經做好江倦渾身是血,手提四十米砍刀的準備了,然而在看到那人兩手空空,身上干干凈凈,只有掌心沾了點血跡,大體沒什么異常的時候,都不約而同揉了揉眼睛。

    蕭始緊隨其后走了出來,見到兩人便道:“今天不早了,我和你江哥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問詢的明天再聯系。陳情現在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要是晚上實在睡不著就讓醫生給他開點兒安定。記得盯著點兒,別讓他惹事。”

    聽這語氣,兩人好像沒打算參與這案子的調查,純粹是把自己當目擊者了?

    白餃餃和便衣面面相覷,等想起來攔人的時候,兩人都已經走沒影了。

    蕭始多交代了幾句,落后江倦一段距離。他以為那人會先回到車上等他,沒想到下到一樓就看到了那單薄的背影孑立在夜幕中。

    此時更闌人靜,醫院大廳的燈光也變得昏暗,映得月色格外明亮。

    那人就站在最高一級階梯上,站在明暗交界的光影邊,嘴里叼著燃了半支的煙,仰望著頭頂的圓月。

    “在等我?”

    蕭始靠近江倦背后,那人卻答非所問:“……挺諷刺的。”

    “什么?”

    “每當發生這種悲劇的時候都是滿月,看似明亮照人,實則大夢一場。老天的圓滿普照蒼生的缺憾,不諷刺嗎?”

    蕭始不知如何作答。

    江倦又道:“以前我總覺得夜晚更適合我這樣見不得光,只配活在陰影里的替身,現在才發現,黑夜也不全是我可以棲身的地方,再黯淡的光也是光,會灼傷我,會讓我原形畢露。可我偏偏又希望這光能普照大地,驅散黑暗,哪怕沒有我容身的一隅之地……可我能做到的事實在太有限了,這種無力感會讓我越發的……憎惡自己。”

    “倦,你別為了這種事責備自己,你沒有三頭六臂,不能上天入地,□□凡軀,總有做不到的事,這不是你的錯。”

    “陳情的話值得我們所有人反省,季隱以死明志,可這世道卻沒能還他個公道,他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沒有人替他撐腰,他被逼死的時候,也沒有人對他伸出援手。”

    “可那是……”

    “那是陳情逃避內心的譴責而本能做出的推卸責任的反應,可他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但凡有人能阻止葉明宵的惡行,季隱也就不會受害了。”

    江倦深吸一口氣,仰望著那一輪高懸夜幕的明月,雙眼愈發澀痛,“在這場悲劇里,所有漠視他痛苦的人,都是幫兇。沒有開脫的余地。”

    說罷他便再看不得那刺目的月光,剛走出幾步,就覺身后一沉。

    那死皮賴臉拽著他的人好像……

    兩人的影子一長一短,疊映在地上。

    江倦沒有回頭,“……你這是做什么?”

    那人跪在他身后,拽著他的兩手,像怕他跑了似的。

    江倦在等他的回答,可漫長的時間流淌過去,那人卻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

    “你到底怎么回事?說話。”

    話是沒說出來,哭聲倒是先憋不住了。

    蕭始是又想哭,又得忍著。怕被別人聽見,又怕江倦聽不見。

    “倦……我心疼你。”

    江倦嘆了口氣,“疼就疼,用得著哭哭啼啼的么?”

    陳情那番話沒讓江倦難受,倒是刺激到他了。

    江倦覺著按著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愈收愈緊,攥得他骨頭生疼。

    但不知怎么,看到這樣的蕭始,他居然有點舍不得讓他放開了。

    “起來。我只說一回,別丟人顯眼。”江倦的小指抽動了一下。

    “倦……”

    江倦僵了一下,頭皮有點發麻。

    讓他拔根頭發給蕭始把手指綁上,多少有點不現實,這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但可能是最有效的辦法。

    相持少頃,江倦還是覺著自己膩歪不起來,掙開蕭始的手,僵著身子走了。

    “蕭始,你有種就在這跪到天亮別起,誰起誰孫子!”

    這招純粹是被逼無奈,但對蕭始很有用。原因沒別的,他真的很怕江倦就這么丟下他,一去不回了。

    他追上前去,抓著江倦,一把將他拉進懷里。

    江倦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卻沒想到他會這么莽,這一下撞在他胸口,力道可不輕,兩人都疼了一下。

    “倦,我心疼你……”

    這不是蕭始頭一回心疼江倦,但卻可能是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表達出來。

    江倦還不大習慣。

    那人越抱越緊,他再不給出些反應就要背過氣去了,江倦幾乎是被逼出了那一聲:“……我知道。”

    “倦……”

    “你在知道了這些以后,就應該知道我為什么不恨你了。跟他們做過的事相比,你的那些混賬事都不值一提了。比起你,我有更該恨的人。”

    他頓了頓,復又繼續道:“心疼這種事偶爾提一提會增加情趣,總掛在嘴邊就沒意思了,會讓我覺得你是在可憐我。”

    看蕭始那眼角掛淚的德行,江倦真覺著自己帶了個長不大的孩子,居然忍不住想幫他拭去淚水。

    “別哭了,我最見不得人哭了,你那幾滴貓崽兒還是留著以后要緊的時候用吧,平時把我哭得沒了脾氣,就不怕以后沒有殺手锏,留不住我了?”

    蕭始的情緒還是很低落,就像只犯了錯的大狗一樣,不敢抬頭直視江倦,也不想再讓他看到自己這副落魄的樣子了,索性靠在他肩頭,把那張花貓臉藏在了他的頸窩。

    “這樣你就看不著了吧……?”

    “……你在這掩耳盜鈴呢?”

    江倦覺著他的耳朵可能動了一動,也可能是自己的幻覺,可這反應……跟哮天也太像了吧。

    果然比起人,這家伙還是更像狗……

    “你方才說這是殺手锏,可以留住你,是真的嗎?”

    “……可能吧。”

    他胡謅的。

    這種一聽就假的離譜的話怎么也信?

    江倦心里暗罵:說用你那寶貝留住我都比這幾粒金豆有用吧?這也能當真?

    不管怎么說,好歹是關上了蕭始那貓尿的閘,不然江倦這一宿可有的忙了。

    夜色昏暗,即使在路燈下,兩人也不大能看清彼此的臉。

    江倦摸了摸蕭始微微腫起來的眼睛,他最受不了人哭了,偏偏蕭始好像找到了拿捏他的訣竅,萬一以后真隔三差五給他哭一通,以后的日子還能過嗎?

    “走吧,回去洗洗睡了,明天還得……”

    江倦推開蕭始,剛回頭走了兩步,又覺著身子一沉。

    不過這回重量不是來自身后,而是肩頭。

    蕭始賴唧唧地扒著他:“……你背我。”

    “……姓蕭的,我警告你見好就收。”

    “那讓我背你也行呀!”

    “滾下去,少碰我!你找死!”

    “媳婦兒你揍我的樣子真帥,再打我幾下吧,我還沒看夠呢——嗷!……媳婦兒,你把煙給我!別吸煙了,吸我吧!!”

    兩人打鬧著融入夜色,長夜很快回歸了平靜。

    一聲長嘆在岑寂中格外清晰,星點火光燃了起來,又迅速黯淡下去。

    身形掩在陰影中的男人蹙著眉頭,面部線條崩得死緊。

    他身后的人遞來一張照片,張口欲言,卻被他抬手制止了。

    照片上的人正是方才與江倦拉扯不清的,他傳說中的炮友。

    男人將煙頭摁熄在照片中的蕭始臉上,看著焦痕蔓延,焚毀了對方的五官,心中怒氣絲毫未減。

    對于這個人的存在,他只有簡短一句話:“找機會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