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1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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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倦抬起胳膊肘一戳蕭始,那人會意,又屁顛屁顛去給兩人倒水了,回來的時候還貼心地帶了包紙巾,等著陳情情緒上來的時候用。 “不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季隱都給了我很多幫助,我們比親兄弟還要親,他可以說是我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了……可就在幾個月前,他也過世了。” 江倦裝得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一樣,顯出了詫異。 “是……意外?” “不!他是被害的!”陳情情緒激動,這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用力太猛,頸子上的傷口又崩裂開來,血又洇濕了紗布。 蕭始想看看他的傷口,卻被他婉拒了。 “我沒事,這點小傷,和季隱比起來不算什么。” 蕭始奇道:“也沒這個比法吧,別鬧,讓我看看。” 說罷就扯著他的領子,幫他擦去了血,又勸道:“別太激動,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再怎么難過也無濟于事,重要的是以后。就算親人朋友都不在了,你也要努力活下去。這世上總有什么其他的東西值得你堅持下去?!?/br> 陳情低著頭,無聲答了句什么。 蕭始隱約看出,他想說的是:沒有了…… 江倦并不喜歡揭人傷疤,但這種時候想要得知全貌,就不得不追問下去。 令他沒想到的是,在他斟酌措辭時,陳情竟然自己說了下去: “三年前,我和季隱,還有他的妻子一起到雀兮山深處的度假別墅跨年,正趕上那天下了大雪,路上少有車子來往。傍晚時天色就很暗了,我們怕出事故,車子開得很慢,結果就在離別墅區不遠的小路上發現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br> 回憶這段舊事時,陳情表現得很痛苦,“那人身上穿著滑雪服,踩著滑雪板,應該是在山頂的滑雪場迷了路,不小心跌到這兒來的,季隱心善,就想著先把人帶到別墅救治,我們用雪搓著那人凍僵的身子,又是喂湯,又是幫他取暖,很久以后,那人才醒了過來。” “這個人是……” “是葉明宵!”陳情咬牙切齒,“他當天帶著一群狐朋狗友到滑雪場泡妞兒,可是技術不好,在山上又遇到暴風雪,和朋友失散了,又因為誤出了滑雪場地,進了無人區遇到山難,一腳踩空從高空跌落。要不是遍地是雪,積了一人多高,他早就摔死了!” 江倦倒了杯子里涼透的水,重新換了些溫的,推回到陳情面前:“后來呢?” “葉明宵摔斷了腿,被我們帶到度假別墅之后很久才醒過來。當時風雪很大,山路封了幾天,他就和我們在一起共處了幾天。這期間,季隱寸步不離守著他,他夜里高燒不退,也是季隱在照顧他,沒有藥,他就只能幫葉明宵物理降溫,不停換冰毛巾,用酒精擦他的身體。再后來,葉明宵終于醒了,交談中,我們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說一定會報答季隱的救命之恩,可他卻……” 話至此處,陳情已是泣不成聲。 “畜生……他就是個畜生!” 要不是蕭始給他按著傷口,這傷怕是白縫了。 江倦勸道:“你先冷靜一點,別傷了自己,有話慢慢說?!?/br> 可陳情聽不進他的話,緊抓著身下的被單,氣得渾身發抖。 “他報答季隱的方式,就是讓他生不如死……被困在度假別墅的那幾天,只是慘劇的開始?!?/br> 方才頂至額心的怒意頓消,陳情就像失去了支撐般癱仰在床頭上,盯著冷白的燈光,視線逐漸模糊。 “……在那幾天里,葉明宵第一次強迫了季隱?!?/br> 這是個典型的“農夫與蛇”的故事。 季隱救了在雪山里奄奄一息的葉明宵,悉心照料,救他脫離了危險,然而在被困風雪,不得不共處的幾日里,意識恢復轉危為安的葉明宵卻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 “聽說他是葉家的二世祖,男女通吃無惡不作,我本就擔心季隱,可季隱卻覺著他傷得太重實在可憐,看他傷成那樣也沒機會做什么,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是囑咐我不要讓挽寧……也就是他的女朋友出現在葉明宵面前。我知道,他其實也擔心葉明宵會對他的家人不利,提前做了防備,可千算萬算,又怎么能料到那畜生居然……” 陳情抽噎著捂住了嘴,努力讓自己所說的每個字都是清晰的。 “在被葉明宵強迫的時候,季隱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只怕會被挽寧知道他被那王八蛋……哪個男人受得住這種折辱啊,那時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江倦和蕭始聽得異常沉默,誰都沒有開口打斷,也沒有催促他接下來的話。 “這件事……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季隱在遭受這些的時候,我和挽寧一樣毫無察覺,都被他偽裝出來的假象給騙了……他死后,我才從他的遺書里知道了這些?;钪臅r候,他連一個字都不肯跟我透露,不肯讓我幫他分擔那些壓力,直到死后才……” 陳情捂著臉,哭得聲嘶力竭。 江倦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始也是異常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陳情的情緒才逐漸恢復穩定,他嗓音嘶啞,每句話之間都隔著漫長的空白。 “風雪停了以后,我們把葉明宵送到了醫院,那時季隱的反應已經和之前不同了,他把葉明宵托付給我,自己帶著挽寧逃也似的跑了。我沒多想,只以為葉明宵這混世魔王對挽寧不軌,季隱覺著情況不對才先走了。后來沒多久,葉明宵就開始插手葉氏公司的業務,不知怎么就選了春色。當時我和很多人都覺著,是這位少爺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樣,根本沒想到他是盯上了季隱!” 談及重點,陳情咬牙切齒,恨不能咬碎了葉明宵的骨頭! “從那之后,他就經常會把季隱叫去單獨聊天,我也沒多想,因為那段日子季隱升職很快,我只以為是葉明宵知恩圖報,一路提拔了他,哪成想……” 都說人生如戲,季隱遇到葉明宵之后的人生就是個悲劇。 “季隱在遺書里寫,那些日子葉明宵總會拿他們的事威脅他,逼迫他做那些腌臜之事,有時就大膽到在辦公室里,一墻之外就是在開會的同事們。季隱不止一次跟我提過想辭職,可我并不知道他遭遇了這些,還一味勸他留下,說什么他和挽寧就快結婚了,他得有個穩定的工作這種渾話!” 他被自責吞沒,淚如泉涌。 “當時支撐著季隱活下去的只有挽寧,他以為結婚以后,葉明宵就會放棄他,所以他沒有拒絕的挽寧的求婚……畢竟是女孩子開口,他心里本就愧疚,況且當時的他全靠和挽寧的婚約撐著,不然早就……可誰能想到,婚后才是他真正的折磨啊……” 葉明宵并沒有因為季隱的結婚而停止對他的罪行,反而因為季隱有了牽絆,無法輕易離開他而有恃無恐。 但婚后的季隱下定決心與過去和葉明宵做個了斷,蜜月過后便打算辭職,帶著妻子到另一個城市重新開始,張挽寧雖然不知他這么做的理由,卻無條件愿意追隨丈夫。 在季隱提出辭職的那一天,醉酒的葉明宵命人綁了季隱,關在他的私宅里,以“我也想和你度蜜月啊”的理由,監禁了他一個月之久。 陳情激動地站起來,死死抓著江倦的雙肩,不住問他:“警官,你知道那一個月他是怎么過的嗎?你知道葉明宵那混賬把他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都做了什么嗎?!” 蕭始緊按著陳情勸道:“冷靜點!你別逼他!別逼問他!” 陳情卻視而不見,雙目血紅,嘶啞地朝江倦咆哮著:“他把季隱像奴隸一樣鎖起來,毆打他,凌辱他!你知道一個男人的自尊被踩在地上踐踏是什么心情嗎!你知道那些他受辱受虐的照片流出來,被在意的人看到他被掐著脖子強暴,讓他身敗名裂無地自容是什么感受嗎!你能明白嗎??!” “陳情!”蕭始幾乎是把他從江倦身上撕下來的。 可江倦卻比他們預料中要平靜得多,連語氣都沒什么起伏,只是眼波流轉,輕描淡寫地說:“我太明白了。” 只有切身體會過,才知道有多疼。 在這一番歇斯底里的發泄后,陳情潰不成軍。 他跪伏在床上,發狂般砸著床板,“季隱被他逼到絕路了,他還是不肯放過他……他把那些照片,錄像,發給挽寧,發給我,發給季隱的好友和同事,讓他再沒有臉面活下去……季隱割腕了……他以死明志,可這世道卻沒還他個公道!他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你們在哪里??!” 他被蕭始控制著,伸手觸碰不到江倦,便回過頭來將他滿腔怒火發泄在了蕭始身上,抓著他的衣襟,嘶聲質問:“你們警察不是應該替人伸冤,替天行道嗎!他被逼死的時候為什么沒人肯救他??!但凡有人能出來阻止葉明宵的惡行,他也不至于……不至于……” “你冷靜點兒,我知道好友的事對你打擊很大,如今能幫他討回公道的人只有你,所以冷靜一點,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們,我們才幫得了你!” 蕭始握住陳情的手腕,卻沒有急于推開他。 這話戳到了陳情的痛處,他靠著蕭始失聲慟哭,哀鳴不止。 白餃餃和便衣聞聲推了門,忙著幫陳情止血的江倦只是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退出去。 眾人猶豫時,門外似乎走來一人,白餃餃等人在看到這人的臉色后紛紛退下,只余一雙手幫他們再次關上房門。 江倦認出了那只手的主人。 陳情的情緒很不穩定,江倦試著輕撫他的背脊,讓他平復心情,可惜成效甚微。 江倦無奈道:“你這樣子會把自己逼壞的,如果控制不好自己,就先打一針,平靜下來以后再說吧?” 陳情連連搖頭,抽噎著難吐一句完整的話來:“不……只有今天,求你們,一定要聽我說完,以后可能就……沒機會了?!?/br> “好,你接著講,我們都聽著?!?/br> “季隱……季隱自殺的時候,挽寧已經懷孕了,如果他當時沒有患那么嚴重的心理疾病,他一定不會丟下挽寧,一個人走……后來我聽說挽寧落到了葉明宵手里,也不知道他會怎么對她,求求你們,救不了季隱,至少救下他的妻兒,保住他這唯一的血脈吧!求你們了……” 他還不知道,張挽寧早在兩個月前就死在了醫院里。 明知真相的二人,誰也開不了這個口。 蕭始捏著酸痛的鼻尖,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凝視著黑暗中的點點明光。 若沒有遇上葉明宵這個敗類,此時季隱也應有著他幸福的三口之家。 可如今,這萬家燈火中,卻再也覓不到他們的那一豆星火了。 曾經照亮他人的微光,終是熄滅了。 “這就是你不惜傷害自己,也要嫁禍給葉明宵的隱情嗎?”江倦問道。 陳情捂著雙眼,垂著沉重的頭顱,輕點了點。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罪行,甚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此真相宣告于天下。 “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原本也沒指望能脫罪,只想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越多人知道,我就越能幫到季隱。” 他抿著嘴唇,脆弱一笑,“這樣的嫁禍手法實在太拙劣了,可即使是這樣可笑的計劃,我也醞釀了很久……要找到機會讓葉明宵信任我,跟我獨處,偽造現場,讓他咬傷我,將他吸毒的事弄得人盡皆知,讓他身敗名裂,其實并不容易??晌艺娴谋M力了,我竭盡所能幫了我的兄弟,死了以后,我也有臉面對他,跟他說,好哥哥幫你報仇了!” “這么說,你也承認了自己今天找了個借口把葉明宵騙進現場,也就是葉氏寫字樓八樓的男衛生間,在那里用自己的血布置了現場,又設法讓他咬傷了你,對嗎?” 江倦復述著陳情犯案的全過程。 蕭始想阻止他,至少話不該說得這么直球,卻在看見那人的表情后選擇了沉默。 他的江二一直游刃有余,他該相信他。 陳情再次點頭:“葉明宵知道我是季隱的發小,季隱走了以后,我也想了些辦法接近葉明宵,大概就是以幫他處理后事,妥善安置他的遺屬這些理由。今天,我把葉明宵叫到衛生間,說要給他一件季隱的遺物,他想都沒想就跟我去了。” 他嘲諷地笑笑,心中暗自慶幸計劃的順利實施,“我選在八樓的衛生間,是因為那里是大樓少有的幾個沒有監控的地方,在工作時間也很少有人經過。我事先采了些自己的血,把血濺滿衛生間,葉明宵一進去聞著血味就犯病了,像頭野獸似的來咬我的脖子……我原本是打算到別的樓層求救,好讓其他同事認清葉明宵的嘴臉,別再被他所害,也能借這個機會洗清季隱的污名……” “可你覺著就算能在有限的時間里多走幾層樓,讓更多同事認清葉明宵的為人,這些丑聞和輿論也終究會被葉氏壓下去,這一番努力就白費了,所以你在被按在氣窗邊的時候,才想到趁著外面人流量大時引起注意,對吧?” 江倦掀起陳情的袖子,看到了他臂彎處印跡未消的針孔。 這個人從來都沒想過遮掩自己的罪行。 他要做的,就是同歸于盡。 如果說在此之前江倦所有的言語都不近人情,冰冷犀利,那么接下來的話則是讓心如死灰的陳情看到了乍現的曙光。 “季隱蘭摧玉折,而你玉石俱焚,沒有比這更糟糕的結局了。你很勇敢,不計后果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是要讓葉明宵身敗名裂,讓他認罪伏法,接受制裁。季隱生前沒能得到公正的垂憐,至少死后,應該留個清名。既然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就不會讓你失望?!?/br> 江倦起身,緊扣在陳情脖子上的手終于挪開。 傷口止了血,但充斥鼻息間的血腥味依然濃烈。 他拍著陳情的肩膀,對他說:“你做好了死的覺悟,但我沒有。陳情,我不讓你死。” 作者有話要說: 蕭始:為什么葉明宵干混賬事你們卻罵我??? 江倦:你的混賬程度跟他比只高不低。 感謝各位看文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