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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114節

    “十幾年前啊,那時候社會還不夠開放,人們對于性向不同的異類的包容力遠不及現在,同性戀在那個年代就跟黃賭毒沒什么區別,人們把這類人當做邊緣人員,避而不及,好像比大麻還毒,比瘟疫還兇,沾上碰上就會傳染,戒都戒不掉。”

    他苦笑:“那時我和小懲以好兄弟的身份同居,身邊親近的朋友多少還是會看出些異樣的,嘴上不說,卻改變不了內心的排斥。這樣禁忌的秘密也瞞不住,所以,我這個‘邊緣人員’比一身正氣,有著大好未來的哥哥更適合深入骯臟混亂的刀山火海。或者說,干脆把戲做到自己都難辨真假虛實的地步,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蕭始深沉道:“我不懂,為什么要讓你們這兩個還沒出學校的年輕人涉險,他們就這么缺人?”

    “我不敢說警察的隊伍里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覺悟,但愿為保家衛國,守護蒼生而做出自我犧牲的共和國勇士絕不在少數。我們被選中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我們是江尋的兒子。”

    江倦抬手,輕輕一蹭頭上的血,粘稠的腥紅幾近干涸,凝在指尖,綻出異彩。

    “我爸早年在云南邊境緝毒,立了不少功,人一出頭,是非就多了,他被牽扯進‘17’的陰謀,不得不退回雁息。本以為離開前線就能安穩度日,但事實上,他從來就不曾逃離過‘17’的魔爪,所以最后……他慘死在朝歌山,被炸得尸骨無存。”

    每當提起父兄的往事,他總是難以控制情緒,此刻也不例外。

    感覺鼻尖發酸時,他便及時收口:“有機會的話,我會告訴你父親的舊案。現在不行。”

    蕭始點頭道:“你不想我知道的,我不會多問。”

    那人有些煩躁,胡亂理了理凌亂的額發,越理越亂。

    “總之就是這樣一個背景,我在那樣不恰當的時候做了不恰當的事。從一開始,俞副就沒指望我真能推進情報工作,組織里的人知道我是誰,清楚我抱著怎樣的目的接近他們,但他們卻沒有殺我,因為,他們需要一個向警方示威,讓警察顏面無存的宣泄口。”

    說到這里,他哽咽了一下,后面的話已是泣不成聲:“就在凌歌山樂園的地下室里,他們……他們……被他們弄的那些日子,我是真的想,死了算了,這么活下去有什么意思,那些錄像在暗網上瘋傳,我早就沒個人樣了,往后走在大街上,都可能被人指著鼻子說:你看,那個人以前下過海,差點被人弄死,玩的可花可刺激了……”

    殘酷的真相在剎那間粉碎了蕭始心中僅存的所有僥幸,如切膚,如透骨,五臟六腑都生生撕裂一般,令他痛不欲生。

    他不知該作何反應,體內每一滴熱血奔涌時都帶著莫大的痛楚,似要崩裂血管,撕扯軀殼,呼之欲出。

    他抱住江倦,將那人按在懷中,除了愈收愈緊的懷抱和guntang的體溫,一無所有的他再沒有什么能給他了。

    蕭始自認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江倦給予的,可如今,他卻無法給出任何回報。

    那人的一腔真心被他糟蹋,遍體鱗傷,體無完膚,連自尊也被他踩在地上,碎如齏塵。

    可那人卻說:我不恨你。

    為什么……

    他何德何能……

    江倦泣不成聲:“蕭始,我也要臉啊……怎么就沒人把我當個人看呢?怎么就……”

    他想不懂,實在想不懂,為什么只有他一直在漩渦中無法脫身?為什么!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對不起,對不起……”

    蕭始像是失去了措辭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地重復著他的道歉。

    過去多年,他沒有一刻不在為自己過去做過的混賬事愧悔著,折磨著。而此刻,自責,心疼,悲痛……這些情緒轟然擊垮了他,令他潰不成軍。

    他的阿倦……到底都經歷了怎樣的過去?

    在那些令人發指的惡行中,自己也曾作為劊子手,向他揮起過屠刀。

    刀刃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似乎是喊過疼的。蕭始想。

    但也只有那一次。

    或許有那么短暫的一刻,自己有幸成為了江倦與這世界僅有的聯系。

    可當這條紐帶反咬一口,讓他受了傷,流了血后,他便徹底與世界斷絕了聯系,就此孤立,不再會踏出緊閉的心門半步。

    “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你……如果我能早些明白過來,你也就不用……不用走到這一步了。”

    蕭始雙拳緊握,骨節清脆作響。

    他想揮掌打醒自己,可雙腕都被那人緊握,分寸難行。

    “蕭始,我害怕啊蕭始……那個地下室里,發生了太多我不敢回想的事。那里是虎xue,是蛇窟,我后半輩子都葬送在了那里……”

    僅此一句,蕭始最后的堡壘也分崩離析。

    蛇窟……他身上那些齒痕一樣的傷口,果然是蛇咬出來的!

    被冷血動物緊貼著身體纏繞緊縛,利齒深入皮rou,鮮血橫流,毒液沁體該是什么滋味?

    蕭始見識過毒梟折磨人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可他從沒想過,當受害者是江倦時會是什么光景。

    更準確地說,他是不敢。

    他根本就不敢想,江倦在那不堪回首的過去都遭遇了什么?

    江倦語無倫次,捂住雙耳慟哭道:“……我害怕,我見不得黑,待不了密閉的地方,可是蕭始,我得學……學會去面對,早晚有一天,我也會身死形滅,被永遠困在那黑暗,狹窄的小盒子里……和哥哥一樣。他們總說,總說死后什么都不知道,就不怕,也不疼了,都是騙我!死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蕭始明白,經歷了那樣徹骨的痛,活下來所需要的勇氣遠比死亡更甚。

    可沉淪深淵的江倦還是拖著已成枯骨的殘軀,撥開縈繞身前的迷霧,穿過遍布荊棘的漫漫長路,回到了人間。

    “蕭始……”

    話音衰竭,似已枯萎的江倦跪在地上,雙眼神采黯淡而迷離,像要從這片無垠的黑暗中覓得一線曙光般。

    “……我是為了你留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張庭君的案子其實還沒有結束,之后還會提到這個案子的。

    感謝各位看文的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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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內鬼

    “小心一點兒, 他頭上受了傷,可能有點輕微腦震蕩,身上也到處都是傷口, 臨時做的包扎不大能止血, 脖子和胳膊上的傷口很深, 碰重了可能又會流血。”

    蕭始謹慎交代著急救人員, 看醫護把昏睡的江倦安全轉移出密室,才算松了口氣。

    “哎,他小手指上怎么綁著根頭發?”

    姜懲從收藏室跳下密室,照燈打量了一下昏暗空間里的陳設, 又照了照蕭始, 見他不說話, 便當是自己看錯了。

    蕭始的眼睛還不太能適應強光, 偏過頭去擋住了眼睛。

    “兄弟,你怎么眼睛這么紅?”

    姜懲這個情商低到令人發指的程度的奇男子好像一點都沒看出來他的異樣, 還圍著他轉了一圈,“我的確是想阿倦來幫我查查這宅子里的秘密, 但是沒必要搞這么大動靜吧?這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違規潛入舊案現場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們做了虧心事來抹消證據,出了事還要找大部隊擦屁股。”

    蕭始接過他手里的燈, 漫不經心地問:“這次打算怎么處理?”

    “怎么處理,還能怎么處理?臨時抓個群眾演員扮朝陽區市民嘍, 不然你還指望我在出警報告上如實寫你打電話找我求援嗎?”

    蕭始沒多說什么, 提燈站在方才江倦瑟縮的位置, 墻壁還殘留著血跡, 地面上也依然看得出他們打斗的痕跡, 方才那一聲聲泣血的哭訴仍縈繞耳畔。

    我也要臉啊……怎么就沒人把我當個人看呢?怎么就……

    蕭始, 我害怕啊蕭始……

    死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蕭始……我是為了你留下的。

    每一字都仿佛生生在心上剖出了血窟窿,令他肝腸寸斷,肺腑俱裂。

    “我說不是吧,這兒就你們倆人,他怎么會傷成那樣?”姜懲不太敢相信眼前的局面,試探著問:“……你又揍他了?”

    他心說不能啊,蕭始這人以前是混賬了點,經常對江倦動手,可那人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不會任他欺凌,以前也沒少還手,真打起來了誰躺地上還不一定呢。

    那么江倦的一身慘狀和這滿地狼藉是怎么造成的就顯而易見了。

    “我認識個心理醫生,要不讓阿倦……”

    蕭始搖了搖頭,“醫生幫不了他,這世上可能沒幾個能比他更清醒的病人了,往往扎根在心底的病是最難治愈的,無法拔除致病的根源,他就會一直病下去。”

    他轉過頭來,對姜懲正色道:“姜隊,我想請你幫個忙。”

    姜懲心里一沉,要知道,蕭始可是從不開口求人的。

    比起臉皮薄,不愛低頭這個說法,姜懲更覺著他是放不開,他對江倦之外的任何人都抱有戒心。

    姜懲不覺著自己得到了蕭始的信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蕭始走投無路了。

    在這個密室里發生了什么能把他逼到這個份兒上?

    想到這里,姜懲嘆了口氣,“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說。”

    “我想……”

    在蕭始猶疑的剎那,姜懲心頭又涌現出了一種可怕的猜測。

    幽閉空間,傷痕,血跡……

    難道說,是那段……

    姜懲突然很害怕蕭始會求他徹底刪除暗網上那段有關江倦的視頻。

    雖然錄像中那人的臉被面具擋住了,但在“樂園”中第一眼看到時,姜懲還是認出了江倦。

    如果可以,他早就通過各種渠道刪除網絡上瘋傳的源文件了,不管蕭始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對他來說相當吃力,幾乎是不可能的。

    蕭始心力交瘁,本沒打算借此試探姜懲,是對方的反應出賣了他自己。

    “我是想說,幫我查查他舅舅的事。”

    姜懲一愣,“舅舅?”

    蕭始把在宿安江家老宅找到的照片一事說給了他,姜懲琢磨道著“我聽說過阿倦有個和他父親是至交好友的舅舅,但關于他母家的事知道的卻很少。說來慚愧,其實到現在我連他母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蕭始疲憊道:“這事也不怪你,我在他家住了幾個月,也不知道,這兩兄弟的保密工作做的是真到位。”

    姜懲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想開點兒,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是真的,別糾結這個。你剛說什么來著?江家舅舅被倒吊,和江住臨終前的遭遇很相似?你確定?”

    蕭始點頭道:“和獵場開啟前江住收到的塔羅牌上繪制的形象一致,那可能是圣彼得的逆十字。”

    “逆十字?”姜懲攏手在面前對上層收藏室的狄箴喊道:“閣老!葉明宣或者他的家人有什么宗教信仰嗎?”

    很快狄箴就把腦袋伸進了入口,扮著鬼臉說道:“money。錢絕對是永遠的信仰。”

    姜懲抄起手電筒,作勢朝他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