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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111節

    他對這宅子的構造不是很熟悉,發現穆雪茵受傷時,他在樓梯口撞上了渾身是血的徐子沐,之后循聲去找姜懲,被滿室血腥激起了不好的回憶,之后一直精神恍惚,沒什么心情走動,也沒有參與現場的勘察。

    至于復勘時他只檢查了穆雪茵出事的書房,沒機會細看宅子的內部構造。

    于是他問蕭始:“這層有什么好藏人的地方嗎?”

    蕭始弓著身子抱著他的胳膊,許是被他這一聲喚醒了理智,覺著自己被嚇成這個熊樣實在太沒面子,直起身子輕咳幾聲正色道:“那可就多了。能藏大人的地方都不少,一個小孩躲起來就更不算事了。”

    “應該不會是明面上容易找到的空間,那孩子在引我們去她想指給我們的地方。”

    但在這一片黑暗中找個容易隱蔽的小孩子難度實在太大,江倦環視四周,沒看到什么可疑的身影,也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觀察起手里的皮球來。

    蕭始幫他照著光,實在不肯多看那上面稚嫩且詭異的線條,也是為了幫自己緩解緊張,提議道:“我記得葉明宣夫婦的養女房間也是在這層,要不要去看看?”

    “在哪兒?”

    蕭始拉著江倦走到拐角,指著走廊盡頭說道:“頂頭的兩個房間,東邊是她的玩具房,西邊是臥室。”

    他邊走邊介紹:“臥室面積不小,里面還保留著她嬰兒時期的搖籃和其他東西,第一眼看上去就好像親眼看到一個孩子長大的過程似的。雖然穆雪茵在旁人口中是個一心工作的女強人,但對養女還是有細嗅薔薇的溫柔的。總之從我所能接觸到的情況來看,外人口中描述的穆雪茵未必是真正的她。或者說,她呈現給不同人的是不同的自己。”

    蕭始說這話也帶著些試探的意思,穆雪茵是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敢下定論,但江倦一定是。

    晦暗不明,光影流轉,那人的神情被掩在暗處,沒給他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江倦不假思索地上前敲了敲玩具房的門,須臾后不得回應,他便推開了門。

    他依舊沒有開燈,用手機的光線照著門邊的開關。

    開關的位置低矮,照顧了小孩子的身高,江倦需要蹲下身去才能看清。

    蕭始探頭過去,只見暗金色的按鈕邊緣印著一枚小小的,呈暗紅色的指紋——血跡。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神經都不約而同緊繃起來。

    說到血跡,難免會想到不久前發生在這宅子里的慘案,可當時沒人提及這個名叫葉思真的小姑娘,也沒人刻意把這件事往她身上聯想,所以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進入警方的視線。

    如果這枚血指紋的來源真的是她,那么極有可能在案發當天,葉思真也曾出現在現場,也就是穆雪茵實施自殺的書房。

    “可能是想多了,血跡的來源有很多,不一定是那起案子。”蕭始道。

    “你說得對,但既然發現了就不能當做沒看見。”江倦用手機拍下了血指紋,“之后讓痕檢過來檢查一下,比對一下血液樣本是否屬于穆雪茵。”

    蕭始無奈道:“這不好吧,你總不能直說是半夜闖空門,發現死者的宅子里還留有已經結案的某起命案的證據吧。到時候別說家屬,市局肯定第一個不能放過你。”

    “你非得用這么誠實的蠢話去打動上司嗎?”江倦鄙夷道。

    蕭始做了羽曦犢+。個“請”的手勢,示意他給自己演示個不那么蠢的法子。

    “跟老高的話,就說是死者托夢,指認兇手。”

    蕭始:“……?”

    江倦舔了舔嘴唇,“小懲的話,撒個嬌吧。”

    蕭始:“??!!!”

    他一聽這話,頭發都立起來了,“你能給我示范一下怎么撒嬌嗎?我想見識一下。”

    江倦飛起一腳直踢蕭始下盤,后者一聲慘嚎,歪著身子栽在了五顏六色的海洋球池里。

    江倦懶得理他的哀求,顧自沿著墻壁走了半圈,停在了一處貼滿孩童畫作的區域。

    這里畫作大多都被精心裱在畫框里,布置也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從墻面上日曬的痕跡來看,很多痕跡與畫框大小不符,應該每次添新畫時,整體排列都會重新做一次調整,足以見得布置這里的人心思細膩,即使是這些在旁人看來一文不值的畫作依舊被視若珍寶,可見其在意程度。

    相比之下,貼近地面靠下的位置貼的畫作就顯得凌亂許多,沒有畫框固定不說,排布也雜亂無章,像是隨性而起用膠帶貼在墻面上的,所以有些地方看起來非常混亂,畫紙卷邊,相互疊放都是常有的事,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杰作。

    而這些后來貼上的畫作的線條、人物形態都與上方裝裱的畫作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但畫風與用色卻大相徑庭。

    江倦注意到,被裝裱的兒童畫大多畫面溫馨,繪著三口或四口之家,有時個子稍矮一些的徐子沐沒有出現在畫面中,但象征著“爸爸”和“mama”的葉明宣和穆雪茵必定出場,三人或是手牽手,或是一起玩耍,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而下方卻是畫風突變,顏色以黑紅為主,畫面盡顯詭異,“爸爸”常是皺著眉頭,口吐鮮血的姿態,“mama”掩面而泣,苦苦掙扎,甚至還能看到“哥哥”齜牙咧嘴咆哮的模樣。

    這些畫里都少了作者,也就是葉思真自己。

    “媳婦兒,別看了,大半夜的,這些畫太滲人了,你都不害怕嗎?”

    “還好,有比畫更可怕的東西還沒出現。”

    江倦揭開貼在最上方的一張a4大小的畫,小心撕著膠帶,以免弄壞了畫紙。

    蕭始又問:“什么東西更可怕?……不會是那個吧?”

    “哪個?”

    “……就是恐怖片里經常出現的,血書啊,文字啊什么的,一般都寫著help,或者詛咒之類的話吧?”

    話還沒說完,蕭始就再一次確認了自己這張烏鴉嘴的實力。

    江倦翻開那張畫,背面居然用紅色的水彩筆寫滿了大大小小的一個字——救。

    蕭始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這一回他倒是沒被嚇到翻白眼,人受驚嚇到一定程度,心理刺激到了頭,就該生理反應了。

    看著他臉色一擺,兩頰一鼓,江倦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嘴。

    兩人就這么對視著,僵持著,直到蕭始喉結上下一滑,江倦才放了手。

    “別吐,晚上吃的肥牛,別糟蹋了。”

    蕭始:“……”

    為什么這人的重點總是這么詭異?他天天睡在這個魔王身邊,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這人瘋起來不比鬼嚇人?!

    “方才我就覺著那丫頭的歌謠唱的不對,沒押上幾個詞不說,還不通順,就前后重復著一個鴛鴦的‘冤’字,應該是在提醒,這里有冤情。”

    “冤情?指的是葉明宣?穆雪茵?還是徐子沐?”

    “誰知道呢?我只看出來這對被收養的兄妹關系不怎么樣。”

    江倦一指墻上的畫,“前期徐子沐經常出鏡,后來就逐漸少了,就算同在畫面上,葉思真也離他很遠,通常來說不是害怕就是嫌棄。小姑娘一般不會有這種心思,女孩大多是到了青春期叛逆才開始討厭父親和兄弟,從這些畫能看出來,早些時候她跟徐子沐關系還不錯,后面就越來越差了。”

    “為什么?聽這里的保姆說,徐子沐和家人相處的還是挺融洽的,尤其是穆雪茵。葉明宣是個情種,對接近自己老婆的雄性生物都沒什么好感,總不會是葉思真小朋友和養父是一伙的,對徐子沐同仇敵愾吧?”

    你們人類的感情真難懂啊。

    “我是不知道為什么,但她討厭徐子沐卻是真的,看這個。”

    江倦抱起手里的皮球,把畫有面容的那一面朝上,露出了扭曲恐怖的五官。

    不管做了多少心理準備,看到這玩意兒,蕭始還是忍不住害怕。

    “有沒有發現,這張掃把眉,吊眼梢,薄嘴唇,一臉散財刻薄之相的臉,就是徐子沐。”

    都把人當球踢了,這對兄妹關系能好到哪兒去?

    如江倦所說,紅皮球上的面部特征與葉思真大多數畫作上的“徐子沐”很相似,但和現實中的本人還是有些差距的。

    在啟蒙動畫片里,反派角色總是一副尖酸刻薄又惡毒的形象,而徐子沐卻沒有這些特征,反而用江倦的話說,就是“還有點憨”。

    當然,這個評價沒有惡意,僅僅是形容徐子沐的單純和不諳世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這都是種美德,但置身漩渦時,卻是致命的弱點。

    葉大小姐很可能就是在自己的想象里給這位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增添了這些“壞人”獨有的特點,但江倦實在想不出她為什么會對徐子沐有這么大的敵意,甚至還要把哥哥的頭當球踢。

    這畫看久了,倒是沒那么恐怖了。

    蕭始接過皮球,掂了掂重量,球的空腔里嘩啦作響。

    “里面有東西。”

    這球并不是常見的充氣皮球,而是類似于日式的手鞠球,只有成年男人的巴掌大,表面用棉線繡出了菱格圖案,內部也有一些棉布的填充,彈性不如橡膠,拍起來對技巧和力量都有要求。

    蕭始在地上拍了幾下,球就不受控制滾到了一邊,難怪方才小姑娘抓不住,到處亂跑找不到球。

    “有什么?”

    “拆開才知道。”蕭始抱著球,又蹲回了江倦身邊,“你不會是要我做這個惡人吧,會被記恨的。”

    “那她就能晚上站在你的床頭,找你要球了。”

    蕭始:“……”

    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江倦抱著球起身,動作忽在中途僵了一下。

    蕭始還以為他有什么主意了,萬萬沒想到那人竟還能說出一句更喪心病狂的:“啊,對了,鬼對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是很有執念的,你就算給她十個百個更好的球,也不是她最初的那個了,所以她可能每天晚上都會找你來要一個球。”

    蕭始咽了口唾沫,“你是魔鬼嗎?”

    “還好,比這個把哥哥的頭做成球的小丫頭好一點。”

    江倦抱著球在玩具房里晃了一圈,慢悠悠地用手指尖轉著球,“要是我的話,恨什么人到這個地步,就不會只是畫小人詛咒了。大概會……”

    他森然一笑,“直接把他的頭擰下來踢。”

    蕭始受的驚嚇太多,已經做不出什么反應了,“阿巴阿巴”半天,問了句沒營養的,“那,到底要不要拆?”

    “拆啊,拿刀來。”

    江倦接過蕭始遞來的指甲刀,怪異地瞅了他一眼。

    那人理直氣壯:“干嘛,你想要的那都是管制刀具,能帶嗎?啊?能帶嗎?警察知法犯法是吧!”

    “悍匪”二話不說,拎著球就把他丟在了玩具房里,反身一腳帶上門,迎面而來的門板差點把緊跟其后的蕭始拍破相。

    他巴巴地跟上去,習慣性地抓著那人的衣角,跟著那人在二樓左繞右繞,愣是沒找著廚房。

    后來江倦的耐心到了頭,干脆摘下了掛在墻上的葉明宣生前收藏的一把環首刀,讓蕭始抱著球站到了他對面。

    蕭始當場腿就軟了,險些給人跪下,還沒來得及出聲,江倦拔刀出鞘后揚手一劈,手起刀落,手球應聲從中間裂了道大口子,里面的填充物嘩啦灑了一地。

    還好他再一次崩住了,不然一起淋到地上的可能不止手球里的細沙。

    驚魂未定的蕭始發出一聲贊嘆,“媳婦兒,好牛子。你牛,這刀也牛。”

    他寶貝地抱著那把漢刀,巴不得用臉蹭一蹭。

    “別亂學網上那些年輕人的口頭語,在好牛后面加個子,我實在不知道你是夸我很牛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江倦戴上手套,在滿地的沙土和手球遺骸中翻了翻,在夾層里找到了一個黑色的密封袋。

    袋子極小,像是用來裝什么飾品的,用手一摸,里面是細碎如沙的顆粒。

    江倦意識到里面的內容物是什么,抬眼看了看蕭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