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我狂戀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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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頓,想到什么。 周六還有補課。 ……真的要去? ……去。 頭頂的破風扇不停轉著,嘎吱嘎吱。 結果兩人之后又聊到了友枝。 “真奇怪,你們好像真的沒見過幾次?!鄙驓w京捏著下巴,一邊細細思索,“哦也是,七歲那年你因為肺炎去城南住院,正好錯過她那次回鎮上,然后每一年的春節你也都跟我們家一起在市區過的……” 她甚少回來的那一次,是美和婆婆去世的時候。 但出殯當天,祁凜并沒有去送。 大概是那時他還不能夠接受吧,自己唯一視若至親之人的忽然離去,過了好久,才從悲痛里慢慢走出來。 沈歸京想著。 那段時間,眼前這少年的脾氣真是差到可以,赤峰鎮的街頭巷末,男生沉悶而重的拳頭一下下重重地落在混混們的身上,因為他們對鎮上死去的老人出言不遜,又肆意取笑。 當時他們在路邊的飯館吃飯,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刺耳的笑聲,幾個混混在拿友美和的死打趣開玩笑。 “這么大年紀,死的好,哈哈哈……” “誰去磕頭啊,她配嗎?” 沈歸京搖頭,在心里為他們默哀了三秒。 果然祁凜放下筷子,起身,一言不發地走過去。 他拽著一個人的衣領狠狠朝對方的臉打過去,下手狠厲,毫不留情。 少年的神情暴戾又狂野,一雙凌厲上挑的丹鳳眼覷著透著輕蔑,即使他被四五個人圍住,也依舊打的又狠又瘋。 幾回合下來,額頭滲出的血花染紅了衣襟,單腳把人的腦袋踩在地上,隨意轉著手里的鐵棒,少年略微一挑眉,勾唇露出漂亮又殘忍的笑容,瞳孔幽黑至極,掃了一眼四周,整個人的氣場又瘋又可怕。 令人心驚。 他是在那段時間里,街邊的混混們最不敢招惹的,南馬街的暴力瘋犬。 好像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徹底變的。 變得冷漠,暴戾,不可接近。 不了解他的所有人都怕他,覺得他就是個瘋子。 “我不大清楚,你們見過沒有?”沈歸京又問了一遍。 聞言,祁凜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簾,手撐著后腦勺,眼尾顫了顫,語氣平淡:“見沒見過,很重要嗎?!?/br> 那天在巷子末揍人時,祁凜并沒有一眼認出來十七歲的友枝。 她容貌變得更精致漂亮了,其實相差并不大。 后來他的記憶回溯,便回想起在十五歲的時候,兩人曾經其實是見過一面的。 ——在靈堂上。 作者有話說: 第37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首發 彼時十五歲的祁凜身上帶著打架的淤傷, 手臂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剛好沒多久,是被街邊混混拿壁紙刀劃傷的, 打完架那天他一個人到醫院去縫針,大概是麻醉量不夠,縫針到最后時已經失了不少藥效,針扎的刺痛感密集襲來,他出了一身冷汗,卻仍咬著牙一聲不吭。 等縫合完成之后,傷口已經疼到沒有任何知覺。 回家后祁凜發高燒,于是躺在床上渾渾噩噩地歇了幾天,最終好了。 他到園子里摘了幾個成熟的柿子,到水果店買了只大西瓜和一箱牛奶,準備到醫院看望那個老人。 結果到了之后,才知道友美和已經不行了。 突發性心臟衰竭。 “一下就沒的。” “”甚至都來不及進icu搶救。“ 聽到這兩句話,他手里提著的西瓜被砸在地上,登時四分五裂。 祁凜死死抿著唇角, 低頭,良久不發一言, 他靠在醫院冷冰冰的墻壁上, 手指緊握,指甲直直扎進手心里。 眼淚順著他的下巴滴在地面。 他聽到走廊對面的友家男人們, 正壓低聲音說著什么話。 “小zhi正在中考,現在千萬先別告訴她和她mama,等過了這一天我們再……” “知道了。”他聽到那個男人沉聲說。 【小zhi】 這個名字在祁凜的耳邊不?;厥帯?/br> 誰啊。 那個人的外孫女? 祁凜茫然麻木地想著, 立在走廊里, 覺得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密密麻麻像是被螞蟻啃咬著。 他低頭一看,原本結痂的傷口再次裂開了。 夜晚,他想起友美和的囑托。 于是拖著高燒后無力的身體,去參加考試。 六月份的三伏天,風一吹汗毛就豎起,回暖回涼的,中午卻是艷陽當頭,溫度極高,曬得人五脊六獸。 兩天過后中考結束,所有人都撒了歡似的在外面瘋玩,唯獨他沒出去,而是拿一卷繃帶隨便包了包還沒好的手臂,然后獨自走去友美和的靈堂外面幫忙。 搬東西,糊紙祭,一沓沓的紙錢金元寶被疊出來,堆滿了幾個紙箱子。 紙人紙牛,扁擔轎子。 赤峰鎮上的喪葬事宜一向搞得非常厚重,呆了半天下來,整個屋子里都是劇烈的燒灰味,熱浪席卷,悶熱難當,像是身在一個巨大的煙灰爐。 有圍在靈堂外的和尚們拈著佛珠,一遍遍誦經,燒紙盆中煙霧不斷繚繞,巨大的煙灰味嗆得人直咳嗽,孝子們披麻戴孝跪在屋里,管喪事的大拿站在門口洪亮地吆喝著,招待那些前來吊唁的一波波洶涌的鎮民們:“一叩首,二叩首,孝子還禮謝了——長長的拖音伴隨著前來吊唁的人們或真或假的哭聲和夸張的舉止,就像是一場場滑稽丑陋的木偶戲。 中午,蟬在枝頭沒完沒了地叫著。 祁凜捏著一盒飯大口吃著,菜很難吃,可是沒關系,他餓了,吃完后,他擰開礦泉瓶子灌了幾口水,只覺得喉嚨在不停地冒煙。 苦夏。 他在心中默念,喉嚨仍干渴麻木著,看著地上的兩波螞蟻,爭奪啃食著濺落的米粒。 他撐著地面起身,忽然撿起一塊石頭狠扔進水塘,“撲通”重重的一聲,有人罵他,他不理,兀自盯著那片泛起漣漪的水面,目光沉寂又乏味無生。 哭不出來了,哭泣很丟人,他不想哭,而更多的是麻木。 頭頂的太陽又烈又熱,曬得他眼睛發痛,他用指腹大力揉搓著眼眶,直到眼睛都發紅,也不停止。 ——去他媽的吧。 ——以后再也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 他默默地想著,眼底淡漠無生。 直到一道緊急的剎車聲忽然響起,車胎摩擦土路地面,聲音刺得人耳朵發癢。祁凜抬頭看去,見一個白襯衣的長發少女下車,風塵仆仆地趕過來,一進去就撲通一聲跪倒在靈堂。 她撲在那具玻璃棺木前,嚎啕大哭。 那聲音既脆弱又撕心裂肺,像是失去了至親的可憐幼獸,幾乎上氣不接下氣的。 一串串淚花砸在地面的蒲團上,那少女伏低身子,眼尾也暈開一片片顯眼的紅。 祁凜被她吵得夠嗆,這幾天圍在靈堂里此起彼伏的哭聲實在太多了,讓人麻木又厭煩,而唯獨她的,那么讓人記憶猶新。 他靠在墻角,聽樹上蟬鳴不休,聽靈堂里那少女嘶啞的哭聲夾雜四周喇嘛們吹拉彈奏的悲苦哀樂,就像是一首連綴不斷的喪歌。 祁凜心里先是覺得這姑娘肺活量可真大,過了一會,他發現那邊忽然沒聲了。 他疑惑,索性抬腳走過去,這才發現她已經哭抽過去了,少女纖細的身子倒在蒲團上,兩邊肩膀微弱地起伏著。 女孩的母親已經哭的肝腸寸斷,無暇顧及到她,他左右看了看,見周圍人都沒注意,他只得自己走過去,把她扶起來。 女孩的身量纖細,纖長的手臂被祁凜抬起,繞過搭在他的脖頸上,起身時,她的頭顱無力地搭在他肩膀,柔軟的發絲垂落碰到他手臂,癢癢的。 祁凜輕輕拍拍她的臉,“喂,還活著嗎?!?/br> 語氣無比冷漠。 她哭的一抽一抽,早已經沒有了力氣,漆黑的眼睫毛顫抖著,上面結著淚珠,一張小臉上也全是蜿蜒不盡的淚痕。 這少女哭的很慘,被扶起來,像只沒了氣力的小動物似的,軟綿綿地倒在他的臂彎里,頭一歪,不省人事了。 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就這么悲傷嗎。祁凜看著她蒼白的臉龐想。 那為什么之前不來看看她呢。 明明她有那么長的時間,還有血緣。 她攥著他的手指,像在汲取溫暖,祁凜錯愕,卻沒掙脫。 身體滑落下來,他稍微施加力氣,不讓她掉下去。 友家人見狀連忙跑過來,忙不迭地沖他道謝后,把少年懷里已經哭昏過去的女孩給抱走了。 // 他記得這些。 她卻忘了。 但這不重要。 回憶結束,祁凜神色淡漠地看著窗外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