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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嘗嘗有權有勢的苦 第96節

    伴隨而來的是入骨疼痛,仿佛又重新降臨。

    折磨的奄奄一息,瀕臨死亡,卻殘忍的不肯給予最后一擊,或是任由自生自滅,反而耗費力氣救回來,然后繼續折磨。

    精神不斷崩潰,被拉回來。

    一切都是為了讓怨氣達到極限,制造出厲鬼。

    然后,眾鬼相殺,煉鬼蠱,最后勝出的就是鬼王。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她的神情更加獰惡,牙齒緊緊咬著,眼睛周圍爬起一條條蔓延紅痕,猩紅光芒不斷溢出,細碎如塵埃,卷入室內旋轉的氣流。

    忽然,猛地睜開眼睛,一片猩紅,根本看不見眼白和眼珠,只有滿滿的戾氣,暴虐之極。

    涌向對面的氣旋更加激烈,碰觸的雙掌緊緊吸仔仔一起,宛若最牢固的鐐銬,叫雙目猩紅的她牢牢坐在原地,無法動彈。

    倘若此刻脫離對掌,必定馬上暴走,大開殺戒。

    若心中沒有怨恨執念,就不會成為鬼怪,一旦成了鬼怪,誕生之初克制力最弱,怨恨和戾氣充斥心頭,正是最為暴虐的時候,通常都會立馬作祟,大開殺戒,除非實在力量弱小,只能無能狂怒。

    將戾氣發泄過后,理智漸漸回籠。

    倘若不愿克制,就會繼續殺戮,如血月凌空的季芙蕖,隨心所欲,大殺特殺。

    如姜紅兒這樣在人間混的名聲,幾乎被當作半個水神祭拜的鬼,最初也是被戾氣支配,大開殺戒報仇雪恨。

    怨氣越深,戾氣越重,克制起來越困難,不想成為被戾氣支配的殺戮機器,就要費工夫。

    黎畫不是走在路上突然死了,而是被人為制造出來的鬼,每一分實力都代表了痛苦,要不是反殺成功,現在就是招魂幡上的一個鬼。她的憎恨與痛苦十分強烈,此刻似山洪崩潰,一股腦的溢出,向坐在對面的傀儡涌去。

    她眼周的猩紅紋路擴散,神色獰惡殘忍,宛若嗜血的兇獸,與之相對,坐在她面前的傀儡一如既往的面色平和,雙目緊閉,在她猙獰面貌的襯托下,竟有幾分端莊圣潔之感。

    從她體內溢出的灰暗與猩紅向傀儡涌去,勾勒出經絡紋路,不斷填充,黎畫越是掙扎獰惡,激蕩的氣流涌動越迅速。

    忽然,空氣中一股猛烈的無形震動,靜室內激蕩的氣旋飛速鉆入傀儡體內,灰暗的東西以及猩紅,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凈。

    黎畫睜著眼,眼周的猩紅紋路以及眼中的猩紅光芒全部消失,猙獰之色沒了,一臉空白,好似全部被掏空,進入賢者時間。

    對面的傀儡仿佛得到灌溉,水晶般的血rou吸收了怨氣,容光煥發,隱隱泛著光暈,灰暗和猩紅的紋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流光游動,瑩瑩星點以經絡規律流走,似玉似金的骨骼如同經過煉化,雖rou眼看不出變化,但更加堅韌。

    過了許久,黎畫終于從賢者時間里回神,眼珠動了動,焦距對準面前的傀儡。

    晶瑩剔透的水晶人再次變化,覆蓋上與她一樣的膚色,不一會兒,就變得一模一樣,只有眼睛能夠看出不同,傀儡的眼神是空洞無神的。

    哪怕已經殺了罪魁禍首,滿心的戾氣和怨恨不會憑空消失,不斷重復的折磨,瀕臨崩潰又被拉回,早就已經令她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以怨氣煉化傀儡,可謂一舉兩得,既能消耗怨氣,減少對自身理智的影響,最大限度保持理性,又能強化傀儡,增強自身實力。

    這副傀儡,算得上是黎畫的本命法寶。

    回想起方才耳邊出現的幻聽,黎畫眼里一片冰冷,那聲音實在令她作嘔,光是想想,心底就涌起一股子暴虐,恨得咬牙。

    黎畫忍了忍,強行壓下這股暴虐,將那人的聲音拋遠,免得越想越生氣,自己叫自己難受。

    將傀儡收回,黎畫站起身,幽暗的靜室連根蠟燭都沒有,卻絲毫不妨礙她的視野。

    離開閉關的靜室,阿香和阿嬌正守在外面,聽到聲響立馬回頭,見到黎畫,果斷迎上來。

    黎畫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兩位jiejie一直守在這里?”

    眉宇間少許殘留的戾氣似霧氣般消散,與靜室中戾氣暴漲滿臉獰惡的模樣判若兩人。

    阿香:“我們身為近身女官,理應時時侍奉。”

    阿嬌:“娘娘閉關,我們自然寸步不離。”

    阿香嫵媚,阿嬌嬌柔,兩個大美人圍著,真是心情愉悅。

    阿香笑語盈盈,“熱水時時備著,娘娘閉關許久,泡個熱水澡最為舒服。”

    這個安排黎畫喜歡。

    寬敞的浴室中熱氣氤氳,水池里灑滿花瓣,味道芳香凝神,其他侍女都退下,只留阿香和阿嬌。

    黎畫后背靠著浴池內壁,兩條手臂放在浴池邊緣,很是愜意,長長的頭發仔細盤起,熱氣熏蒸下沾了許多小水珠。

    再吃點零食,喝點快樂水,快活極了。

    阿香懷里抱著半個瓜,另一只手拿著勺子,小心仔細的挖出果rou,送到黎畫嘴邊喂給她吃。

    一邊輕聲細語,“才藝大賽的周邊產品開發很成功,光是賣這些東西賺取到的利潤就能抵消為了準備才藝大賽所投入的開支,而后面還會陸續有收益進賬。底下的姐妹們參與cao辦才藝大賽,積攢了經驗,對于接下來的計劃更有信心。”

    “只是,有幾個與我們簽訂合約的參賽者毀約了。”

    黎畫并不覺得意外,“有人挖墻腳,幫他們付了違約金?”

    阿香還是輕聲細語,“大賽期間就一直有人遞話,想帶走看中的選手。特別是表現最為優異的那幾個,人氣高,看中他們的最多,就連前來看比賽的鬼主都有開口要人的。根據規定,一律拒絕,他們雖然簽訂了合約,但并不是賣身。”

    “許是見咱們拒絕的毫不猶豫,就在選手身上使力。白玉京給的再多,那也是登臺表演的,哪比得上跟了鬼主,那才叫一步登天。”

    黎畫漫不經心,“有人替他們付違約金,想走就走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阿嬌手里掬著一縷黎畫的發絲,正在往上面涂抹東西,輕輕笑道:“娘娘仁慈,不愿強人所難。”

    “走了幾個而已,對接下來的計劃無關緊要。繼續開發周邊產品,讓白玉京流行鬼界。”想到把歌曲專輯賣遍鬼界,黎畫就感覺美滋滋。

    錄音而已,憑借法術想要做到簡單的很,如何批量生產才是問題。

    阿香適時道:“娘娘說的那種能夠把聲音錄下來,反復放出來聽的東西,已經有成品。”

    黎畫精神一振,立馬燃起興趣,“真的嗎,讓我聽聽。”

    侍女畢恭畢敬的端進來一個盆栽,看起來似乎只是個普通的擺件,一朵形似喇叭的大花孤零零綻放,幾片葉子簇擁圍繞。

    阿香解釋:“只要輸入一點法力,就會開始放歌。”

    侍女小心翼翼往大花里輸入法力,這形似喇叭的大花微微搖曳,好似搖頭晃腦,傳出美妙絕倫的聲音。音樂和歌曲交相輝映,溫柔呢喃的小調,江南水鄉的風情緩緩展開,聽覺享受。

    特別適合傍晚時分,坐在搖椅上,一邊搖晃,一邊聽,愜意。

    黎畫感覺那女聲聽著有些耳熟,“這是?”

    阿香:“第一首是珠兒的歌聲,第二首歌是秋娘,第三首是月蝶。”

    黎畫仔細的聽過去,調子不是很長,很快三首就聽完了。每個人的聲音都有自己特色,選擇的歌曲也風格不同,第一首珠兒唱的是江南水鄉的小調,第二首秋娘唱的是哀愁調子,第三首唱的是戲曲。

    一般人隨便哼哼根本唱不出那種效果,專業性很強。

    阿嬌:“珠兒和秋娘生前當過花魁,歌聲婉轉動聽,月蝶是戲班子的,自告奮勇錄曲子。娘娘聽著感覺如何,可還行?”

    果然都是專業的。

    但這么十幾個小姐妹,里面就有兩個當過花魁,還有一個是戲班子的。

    戲班子說起來是唱戲的,實際上暗地里兼職賣身。

    這種取悅于人的職業,基本就是玩物,也難怪出鬼怪的比例高。

    黎畫點點頭,“唱的很好。”

    阿嬌:“一開始一朵花錄一曲,經過改進后,大約能夠儲存七八首。若每次出新的歌曲都要賣這么大一個盆栽,客人買的多了將會十分占地方。珠兒靈機一動,把放歌和儲存歌曲的分開。”

    侍女伸手,小心翼翼從大花里面摳出一顆珠子,展示給黎畫看。

    “如此一來,之后每次只用買存了歌曲的珠子,更換方便。這放歌的東西做成盆栽擺件的模樣,與白玉京滿地繁花呼應,叫買了的鬼怪看到它就想起咱們白玉京。”阿嬌細聲解釋。

    黎畫興致勃勃:“取名了嗎?既然這個主意是珠兒想出來,不如就讓珠兒來為存歌曲的珠子命名。”

    阿香笑著說:“珠兒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黎畫:“這盆播放歌曲的大花,名字大家商量吧。”

    從造型上來說,還是很像唱片機的,特別是這大喇叭花,可見的確用了心思,不是隨便選的花朵造型。觀賞性更強,不放歌曲的時候能夠當作盆栽擺件,很像朱頂紅。

    喇叭大花循環播放三首歌曲,聽得黎畫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她問了一個問題。

    “阿香jiejie和阿嬌jiejie生前是做什么的?”

    阿香微微一怔,垂下眼瞼,手上挖了一塊瓜喂到黎畫嘴里,低聲道:“玩物罷了,不是什么正經人。”

    阿嬌聲音平靜,“教司坊里不起眼的一個奴婢,得罪了貴人,叫人活活打死。”

    阿香惆悵:“咱們女人命賤,姐妹各個都有自己的故事,若身份尊貴,哪有那么多不平事。或許高門府第的女子也有自己的苦楚,說起來都不過是被圈養的命,要么生兒育女,當男人眼里的正經女人,要么就是身份卑微的玩物,連當個正經人的機會都沒有,一生都頂著下賤的名聲。”

    “秋娘珠兒當過花魁,風靡一時,看起來受男人追捧,實際上也就是個玩意兒罷了。秋娘找了個恩客為自己贖身,最后卻是散盡傍身的錢財,男人不要臉起來,連女表子的錢財都貪,物盡其用,敲骨吸髓。珠兒運氣更差,遇上個有特別癖好的,死了也白死。”

    “月蝶被個瞧上她的男人包養,甜言蜜語的哄著,正頭娘子一發怒,眼睜睜看著她被塞到缸里煮成一鍋美人湯,眼都不抬一下。”

    “楚楚、采萱、婉兒、媛媛還有翠花,倒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可惜命也不好。”

    “楚楚嫁了個人家,辛辛苦苦cao持生計,那男人卻不是個玩意,天天打她。聽說在她之前曾經打死過三個婆娘,楚楚家里人見聘禮豐厚,聽媒人一通天花亂墜的講,竟把她嫁過去,白白送了一條性命。可憐死的時候渾身遍體鱗傷,瘦的一把骨頭,連副棺材都沒有,直接拉去亂葬崗埋了,扭頭對人說她跟人跑了。”

    “采萱家出了個讀書人,可惜她是沒那個福分識字。一日山賊闖入村里,四處打殺搶劫,她哭著求山賊頭子放過自己爹娘兄長,自己愿意伺候他,一家子被擄回山寨。后來山賊被官兵圍剿,救出被抓進去的人。她爹說家里出了這么一個與山賊有染的姑娘,有辱門風,妨礙她兄長前程,若她自盡守節,還能得個剛烈的名聲,叫人以為她被山賊玷污前就已經死了。”

    “婉兒……”阿香沉默許久,最后說:“婉兒的弟弟是個禽獸。”

    “媛媛的父親有功名在身,是個秀才,姐妹中出身最高的,可也死的冤枉,神棍一句話叫她被家人嫌棄,送入廟里當姑子。哪知這尼姑庵壓根不是正經出家人,暗地里經營蠅營狗茍的生意,被媛媛撞破,投入井里淹死了。”

    “翠花年紀最小,遇上個老變態。”

    “春柳、小雨、阿梅和小美,叫家里人賣了,被買去活埋殉葬。”

    “姐妹們生前命苦,死了也不是厲害的鬼,憋著一口怨氣不肯投胎。日子過得逍遙,卻也是過一天算一天,哪天沒了,死的干干凈凈,不會再有下一輩子。人間咱們是不想再去了。”阿香神色黯然,不一會兒從自己的低落情緒里走出來,笑容真摯明艷,“遇見了娘娘,才叫咱們姐妹知道什么叫做翻身,體驗到有盼頭是什么滋味。”

    果然是每個姐妹都有自己的故事。阿香沒有詳說自己的,一句玩物帶過,后面已經可以想象,玩物能有什么好下場。阿香年紀輕輕就死了,顯然沒遇到好事。

    黎畫背靠著浴池邊緣,鼻間滿是花朵的芬芳,滿池花瓣鋪在水面,嬌艷欲滴。

    “我也倒霉,落到個瘋子手里。”黎畫說著,眼底隱隱泛起一層猩紅,笑容還是那個笑容,卻透著戾氣,她舔了舔牙齒,沒由來涌上一股蠢蠢欲動的念頭。

    右手無意識抓起一把花瓣,緊緊握拳,把花瓣都碾爛,淌出花汁。

    阿香放下懷里抱著的半個瓜,小心翼翼掰開黎畫右手,掬起池子的水,清洗那滿手的花汁。

    “娘娘報仇了嗎?”阿香輕聲細語的問。

    “要是沒能報仇,我哪里還能在這里。雖然是個瘋子,手頭上倒是有好東西,不然我也要成瘋子。他把那玩意兒小心翼翼的供著,養著,我搶了煉制成法寶,果然好用。”

    “跟你們說個秘訣。尸骨這東西要是落入別人手里容易給自己帶來麻煩,要是煉制成法寶,或是當作材料摻進來,哪怕是骨灰也可以,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她的傀儡,最里面的骨骼就是她的骸骨,外面一層形似血rou的東西,從那瘋子手里搶的寶貝。看起來像棵植物,水晶雕鑿的藝術品一樣美麗,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經過煉化附在骸骨表面,模仿出血rou組織形態。

    搶了仇人苦心培育的寶貝就是爽,何況還有神效,叫她平添一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