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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煙霞在線閱讀 - 煙霞 第87節

煙霞 第87節

    成箱的冰塊撞進酒桶,清脆悅耳。

    鐘淺夕玩著圓滾滾的橙子,熟練切成薄片,加冰搗碎,持雪克杯耳畔搖晃。

    裙角迎風招展,火光下美得不在人間。

    林故若向舒悅窈征求過她的口味,帶著烤串過來投食,順帶給自己點酒,她絕口不提陸離錚半個字,大家也一樣,仿佛陸離錚這個人以前根本不混他們這圈。

    鐘淺夕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魷魚,手上動作不停,麻利的調出一杯又一杯的小甜酒。

    cosplay酒保累了就去撈布偶貓抱,貓咪乖順的握在懷里,耳朵動了動,她面朝汪洋,小口抿著,又把杯舉遠,茫然地看了眼杯內。

    忽有什么東西被拋進杯內,氣泡細密的涌上來,沉底后才看清,是顆話梅干。

    鐘淺夕瞇眼,看清女孩子背后的汪崽刺繡,心說這孩子可太有良心了,出來玩都記得隨身給她帶話梅,沒白疼。

    舒悅窈正在篝火半米遠處堆沙,宋知非和晏檸橙幫忙塑形,視線再放遠點兒,應長樂借了個畫本,低頭依仗火光在花著點兒什么草圖。

    “……”鐘淺夕昂頭把剩下小半杯飲盡,擱杯雙手摟貓走過去,奇道,“干嘛呢?”

    舒悅窈灰頭土臉回,“在堆個簡易的爐灶,桃子帶了上好的明前龍井,想煮來兌酒。”

    鐘淺夕把貓塞到陸芷蘿懷里,蹲下跟著上手。

    沒誰覺得舒悅窈的提議離譜麻煩,既非獨酌,為何不可煮茶?

    金樽翠杓未免俗,篝火為試江南茶嘛。

    月下汪洋,灘中好友。

    美好的足夠洗滌掉世上一切煩惱。

    散場的特別早,能讓夜貓子們早睡的原因是,鐘淺夕觀察了圈后隨口問,“你們想趕海玩嗎?我看這邊生態特別好,明早可以一起欺負貓眼螺和捏河豚唉。”

    他們這群二代就只在直播里見過這種場面,紛紛表示這個海必須趕。

    鬧鐘循環響到第三次,鐘淺夕才揉著迷蒙的睡眼撐起身體,同時捂住胸口,大口呼吸半晌,才終于平復好呼吸。

    正當她心悸于早起居然會導致呼吸困難時,余光里瞥見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布偶貓球球掠過床邊正邁貓步輕盈地往外溜達。

    鐘淺夕冷靜的翻身下床跟出去,發現她熟練的躍上床,正壓到酣睡的陸芷蘿胸口。

    “……”破案了,沒有心悸、也沒有鬼壓床、只有胖到十五斤被寵物醫生勒令減肥的布偶貓壓床。

    ****

    凌晨六點半,鐘淺夕趿著水鞋,彎腰撿起拾起快塊海水打磨過的玻璃,召喚不遠處正在挖蟶子的舒悅窈來看。

    一行人裝備齊全,手拎大桶,充分證明了什么叫做人菜癮大。

    陸芷蘿用網兜把礁石圍成的小水洼攪的泥沙渾濁,鐘淺夕見了笑著拉她起來,伸手在水里摸了幾下,精準的抓住只臥沙未果的小河豚。

    “jiejie給你變個魔術哦。”鐘淺夕笑得狡黠,指腹捏著河豚的肚皮飛速按壓,陸芷蘿瞪大眼睛,看著小小的一團猛然膨脹成個鼓球狀。

    鐘淺夕介紹道,“這個可以拿來擦鞋,擦得特別干凈,之前帶你去的海邊河豚比較少,沒想到這里很多。”

    “我靠,蘊蘊你牛逼啊。”顧意按照她教的挖蟶法成功掏出個巨大的蟶王,得意洋洋地和女伴炫耀,帥不過三秒,海風揚起他的休閑草帽吹向水中。

    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各有各的安排,賓主盡歡,好潔社恐如晏檸橙干脆在酒店宅著看漫畫,喜靜的選手們在長堤垂釣,應長樂撐把竹骨傘,廣袖灌風,飄飄欲仙。

    曲楚兩份心思看魚竿,八分心思放大小姐身上,裙尾拖地打卷時會立刻伸手理好。

    “應長樂喜歡曲楚的對吧?”鐘淺夕輕聲篤定問。

    “是呢。”離得近得林故若聽到,附和道,“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果然是藏不住的。”

    冷艷神色寡淡如應長樂這種大美人,在看心上人的時候,桃花眼里盡是溫柔神色。

    鐘淺夕低笑,沒再接腔,埋頭專心勞作,她抓到只貓眼螺,不經意間用了力,海水四濺。

    她乍然怔在原處,意識到為什么那樣精準的辨別出來。

    應長樂和陸離錚有雙非常相似的眼睛,不是眼型的相似,而是眸里那種對眾生的淡漠氣場,故此變化時才顯得如此被珍視。

    鐘淺夕緩緩直起身體,鬼使神差地回眸,海水正帶著沙奮力填平她踏過的腳印。

    所以喚她的是什么呢?經久不息的風?還是風流云散的曾經?

    同一時刻,帝都,聞宅。

    聞落行著黑色運動服準點出門晨跑,推門發現門口停著輛張揚無比的邁凱倫p1,車側倚著個渾身濕透的落湯雞,窄腰寬肩一覽無余。

    陸離錚頹喪落魄的咬著只濕透點不燃的煙,聞聲抬頭,正撞上聞落行冷硬如刀的視線。

    聞落行是憑車識的人,陸離錚這孩子算他看著長大的。

    張揚半世,少有這般頹喪時刻。

    少年眼底的毛細血管炸開,白色的區域里遍布絲縷可怖的猩紅,下頜冒出細密的青茬,臉rou眼可見的瘦削許多。

    “行哥。”陸離錚站直喊人,嘶聲帶著咳。

    聞落行揚手叫停,斜睨冷冷道,“別喊我哥,你不配。你傷我妹心這件事,我這兒永遠完不了。也麻煩陸少以后別堵我家門口,另外,作為深愛但是把人搞丟的過來人,我想我比任何人都有資格評價你。”

    陸離錚頷首,黯然應,“你說。”

    聞落行系著腕帶,肅然厲聲講,“你以為的永遠只是你以為而已,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為她好、替她著想,你不知道捅進她軀體里的軟刀究竟多深。”

    有人在帝都的暴雨夜里失魂落魄反省自我悔不當初,有人在明月灣的艷陽下招貓逗狗欺負貓眼螺辣炒小海鮮。

    鐘淺夕只有剎那的惘然若失,很快就繼續同朋友們快樂了起來。

    她沒有遺憾、沒有過錯,整段感情里傾盡全力,不必回頭、不用懊惱。

    付出真心的人在收回時會獲得無畏的鎧甲。

    “世上沒有后悔藥,你就盡管痛苦你的。”聞落行譏諷地說完最后一句,側身掠過陸離錚開始了本日晨跑。

    無人知曉的清晨,陸離錚朝后栽倒,雨后蔚藍的天際占據視線全部,軀體被車面撐住,又慢慢地如同癱爛泥朝地面滑去。

    他想咆哮著喊出心底的名字,卻怕驚擾到鐘淺夕睡覺,幾次張口,都發不出任何聲響。

    有水淌進微張的唇縫,陸離錚嘗到咸澀,勾出喉間的濃重的血腥味。

    作者有話說:

    女鵝:繼續熱舞繼續嗨!

    兒砸:我在這兒哭是不是不合適?

    第63章 、煙霞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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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帝都后的生活充實而平靜, 常有jiejiemeimei約鐘淺夕吃逛敘舊,應謹言的serene甜品店是她最常打卡的場所,多數時候會在二樓滿是花墻的露臺背陰處伏案工作。

    紙張和大開的筆記本電腦占滿了整個桌面, 應謹言特地推了個餐車給她放吃食,布偶貓喜歡撲在她腿上午睡, 毛茸茸地大尾巴晃來晃去,十分治愈。

    秋日午后日光和煦, 風也清涼,鐘淺夕歪頭捏起塊布朗尼送進嘴里, 再用軟布擦凈手, 滑著觸控板把才寫好的語句措辭修改到通順。

    “蘇繡行業面臨著劇烈的內部競爭、作品粗制濫造、以次充好、以機器繡充當人工繡品的問題, 導致蘇繡發展出現畸形發展的局面,大大降低“蘇繡集中品牌影響力”,預計在未來會嚴重制約蘇繡的發展……由于本身工藝水平較高, 無法量產,不能采取精細化發展模式……傳統作坊及廠家在電子商務的沖擊下未見合適宣傳推廣途徑, 導致大眾對蘇繡的了解知之甚少……政策方面也需要得到更多的扶持。”

    屏幕上的“蘇繡推廣計劃案”已初見雛形。

    這些天鐘淺夕每天等明外婆午睡醒來后同她語音連線,粗略地先完成了大致的方案, 再交由專業的人士潤色開始注資實施。

    接觸蘇繡這十年來, 鐘淺夕對整個行業的了解極為深入, 這個行業已然式微到了某種被遺忘的邊緣, 版權觀念亦相對模糊,設計圖案是可以注冊版權的,但刺繡作品的版權難以界定。

    由于傳統蘇繡的大部分作品取自自古字畫, 并非原創, 本人不享有版權, 所以長期以來從業者們多數都在鍛煉繡法水平的提高, 很少側重設計水平的提高,會習慣性的跟風大師熱賣產品。

    明外婆曾有一副“雨霽天晴”,以沐城雨后的海岸與天際線照片為藍本繡制,拍出高價后,滿世界都是仿制色段的拙作。

    當時鐘淺夕很生氣,趴在外婆膝上喃喃念叨,“她們怎么可以這樣抄襲別人的心血呢?”

    明外婆溫柔的撫著她的發,開導道,“她們沒有抄襲的概念,模仿是無意識的習慣,最關鍵的是大家都要吃飯的,跟風無可厚非,淺淺不要再生氣了。”

    可她還是憤憤不平地鼓成包子臉,后來大一些了,自己刺繡作品也能夠開始賣出價值了,見得多了,才真的發覺很多繡娘以此勉強果腹。

    她們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與銀發蒼蒼的高堂,居住地區多在南方,未通有暖氣,寒冬陰冷,凍得手生凍瘡。

    鐘淺夕幼年時代忿然的所謂風骨和cao守連半個饅頭都換不到,實為何不食rou糜。

    從前沒能力去改變這個行業畸形的生態環境,現在有了,那就想要奮力去試著改變。

    睡不著的夜里鐘淺夕會捻著繡針線走游龍,專注工作起來就能忘掉不想記起的東西,比如起身透過窗口,昏黃路燈下那個挺拔如蒼松翠柏的見鬼身影。

    除開夜風外沒人知道陸離錚究竟什么時候來、來過幾天、又什么時候走。

    他像是孤魂野鬼般的出現,又在天亮后消失不見。

    舊日的陽光琴房被改做了繡間,月華如練,檀木漆面的繡臺淌出水色,放獎杯的立柜撤掉換了收納架,掛滿了各色綢緞。

    盧欣怡常常推門來送宵夜,有時是甜湯,有時是燕窩,動作安靜,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音,撐著手支在旁邊的鋼琴處凝視女兒認真刺繡時的側顏。

    鐘淺夕近日多繡花鳥手帕這類小物,是她為自己生日宴會準備的伴手禮,竭力做到每位來客人手一條。

    蘇繡花鳥構圖講究平光齊勻、簡潔雅致,留白居多,她繡得相當熟練,一只靈動鮮活的白鸚只需三十分鐘就能躍然綢面,困了也不會為了完成作品通宵熬夜,可以直接去倒頭睡覺。

    父母為她邀請的人都有身份地位,她自知蘇繡手藝算不上最頂尖的那類,但無甚所謂,因為她是聞越蘊,她的作品就會有人在乎,想要推廣某樣東西,先得可著最能砸錢的一群人開始。

    隨心所欲的繡小物,既精進了自己的刺繡水平,又能隱晦里達到傳播的目的,一箭雙雕。

    吃宵夜時母女倆會聊些家常,千帆過盡,就只余下脈脈溫情。

    “你不喜歡的話,以后我直接讓保安把他攔下吧。”盧欣怡望著女兒,柔聲細語地說。

    鐘淺夕舀著顆煮到半透明的桂圓rou,含混不清地答,“不用。”

    和陸離錚的恩怨沒必要波及到別的什么,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她該和陸芷蘿是好姐妹就還是好姐妹,聞落行該和他是兄弟,就還可以是兄弟,聞家與陸家的商業來往更不必中斷。

    況且陸離錚這種人是不可能會被攔住的,鐘淺夕了解他,不出格是他不想,而非不能。

    你今天可以讓他進不來,他明天就能重金收購套景山別墅區的別墅,到時候誰還能不讓業主回家呢?

    喜歡路燈底下站,那就站個夠本,與我何干呢?

    屏幕泛出幽藍的光,鐘淺夕瞥過去,是舒悅窈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