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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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要吃冰淇淋嗎?自己挑。” 枝頭青綠到枯黃欲墜仿佛是轉瞬的事,值得慶幸的是還是那條路,還是那兩個挽著手的人。 高二下學期到高三上學期這段時間對于謀求自主招生的學生來說猶為關鍵,鐘淺夕學海沉浮,起落不掉出前三名。 陸離錚賽場鋒芒畢樓,后來有體育雜志評價這一年,講這是陸離錚賽車帝國拉開帷幕的一年。 每天的語音電話不斷,但具體的相處的時間實在不算太多。 扒拉手指算算完整見面次數(shù)最多的幾天,總是連著周末的考試期。 鐘淺夕自詡自己有盡好一個學生的本份,可到底還是出事了。 作者有話說: 現(xiàn)在的小陸:二十四孝好男友。 面無表情團:默默的捧出骨灰盒。 第50章 、煙霞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fā)表 理工附中是省內前幾的學校, 每年都會有不少自主招生名額,對接的沐城理工大學更是可以直接校內考試給到提前批錄取保送。 自主招生按照學生個人意愿交申請表,綜合之前的大考成績予以筆試資格。 陸離錚手握競賽國獎, 走得是特殊批次,不需要過面試筆試這茬, 而鐘淺夕填了沐城理工。 公示當天她就直接敲開了教師辦公室的門。 上面沒她的名字,這不該, 也不能被她接受。 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認為獲得筆試名單上沒鐘淺夕有問題。 因為怎么看,以她的成績都應該去搏一搏更好的學校, 而不是提前簽保送。 這是萬無一失的黑幕行為。 教師辦公室并非單人間, 還有別的老師在, 老錢抬眸看到鐘淺夕的那個瞬間相當坦然,仿佛早料到她會來,他從書架中抽出個檔案袋, 直接站起來講,“我們換個地方聊。” 秋日午后的陽光刺目, 哪怕是闔眸都擋不住光影的斑點,鐘淺夕跟在老錢身后, 側目去看窗外的秋意。 幾朵柳絮散在蔚藍天幕, 安靜得如同暴風雨的前兆。 鐘淺夕好學生許多年, 第一次見到大家口里的“小藍屋”。 據(jù)說藍色是讓人身心舒適的色彩, 附中專門用來談話的單間就是藍白色調的。 老錢彎腰拿了兩瓶礦泉水,不太自在地坐下,喊她也一起坐。 鐘淺夕搖搖頭講, “我就不坐了。” “你坐吧, 要說的有很多很多。”老錢長嘆了一口氣, 無奈道。 于是鐘淺夕隔著辦公桌坐到老錢正對面, 窗明幾凈,下午的西樓光線絕佳。 老錢遲疑著從檔案袋里抽出兩張照片,攤到桌面。 鐘淺夕一眼就認出了上面的人,是張偷拍角度,拍到的是她和陸離錚在咖啡廳喝下午茶,另張是一起逛超市的場景,但她印象里這條裙子只穿過兩次,逛超市那次小芷是在的。 如有必要,完全可以拿手機里的圖片證明這是個三人正常日常活動。 “有人匿名給我寄了這兩張照片,舉報你和陸離錚早戀。”老錢轉著礦泉水瓶,平日里彌勒佛般的笑容全無,肅然說。 鐘淺夕鎮(zhèn)定地抬眸反問,“所以呢?我是很喜歡陸離錚,在我這個年紀單方面喜歡什么人,算錯嗎?暗戀違反了哪條校規(guī)呢?” 她字字珠璣,給自己鳴不平之余又在努力將陸離錚往外摘。 “你也不用太激動。”老錢擺擺手,平和回,“這條舉報被我壓了下來,因為我感覺什么都證明不了,陸離錚根本不太來上課,也不是情書曖昧短信的那種實際往來,你們倆都前途大好。現(xiàn)在是關鍵時期,沒必要為了這個鬧心,我會給你看,只是想通知你一下,有人盯著你,你千萬要小心。” 直覺沒有讓鐘淺夕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她聽見老錢繼續(xù)將,“我看你教了沐城理工的提前批錄取,我和幾位任課老師聊了聊,覺得你應該有更好的前途,所以給拿了下來,后面還有很多好大學的自主招生……” 老錢又掏出她過去的成績條轉給她看,“你雖然沒有競賽獎項,但之后我們可以爭取清北降分三十分這個項目,老師接下來說話可能很難聽,但這都是為你好。” 鐘淺夕面無表情的當個傾聽者。 老錢又加碼提起,“我以前教過的學生意氣風發(fā),競賽拿到了保送資格,可就是想搏一搏,后來還是上了清華,你不要有太大壓力,保持就好。” 鐘淺夕目光無神,顫著音冷清答,“他英雄好漢,而我只想自保,前途很重要,我耽誤不起的。大家現(xiàn)在把我捧得那樣高,如果我摔下來的話,沒人可以接住我。” 老錢默然。 鐘淺夕啞著聲說下去,“誰敢說我肯定能上清北呢?連我自己都不肯定。沐城理工算東北最出名的理工科院校,在這邊就業(yè)率非常可觀,我只想安穩(wěn)的有書讀,能離家人近點兒方便關照,如果我想上清北,應該會選擇保研或是考研這樣穩(wěn)妥的行徑。我這一生沒有遠大抱負,離家近、就業(yè)好就足夠了。” “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你不要妄自菲薄,依照你的能力不搏清北,也可以試一試交復吧?”老錢沒放棄,嘴皮子磨破,說的苦口婆心,核心思想離不開說教的那句,“這都是為你好。” “老師知道你家里條件不太好,可這不是你直接走下坡路選擇墮落的理由。既然原生條件不夠優(yōu)越,就應該付出更多的努力、站到更高的地方,以后才有能力改變自己的境遇。你現(xiàn)在才十幾歲,有努力,不多拼一拼,想什么呢?別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長大就明白了,現(xiàn)在的海誓山盟根本什么都不是。” 言外之意溢于言表。 老錢維護自己的學生,所以壓下鐘淺夕和陸離錚早戀的事,可他主觀認為鐘淺夕會提交沐城理工的保送,是因為陸離錚,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是錯,可犧牲大好前途是錯。 為人師長絕不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鐘淺夕很平靜,她昂頭透過窗口看出去,蔚藍的蒼穹已然沒有薄云,炫目陽光打下來,落了滿身。 她闔眸,想起往昔種種。 彈不出就不用吃晚飯的鋼琴曲,不被母親信任的眼神,因為你姓聞,所以必須優(yōu)秀……無邊無際的汪洋,溺水的窒息感,歇斯底里弄不清自己姓氏名誰的絕望,最終唇角扯出抹倦怠笑容。 老錢耐心的等著她“想開”。 鐘淺夕緩緩扭頭,對上老錢殷切的眼神,跑語連珠的吐露出心聲,“所以老師您的意思是,如果一個人她生來沒有拿到比較好的牌,就必須要犧牲掉更多的東西,來賭能不能把這張牌換掉是嗎?因為我家里的條件不盡如人意,所以我應該貫徹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長眠的思想,點燈熬油,直沖清北,一年敗北沖兩年,兩年不行沖三年,等畢業(yè)了以后賺錢,努力讓我家里過得更好對吧?因為我家沒錢,所以我根本不能反抗?” 老錢眉頭打褶,游說道,“倒也不是說生前何必睡,但人往高處走,你跟陸離錚與汪何他們這種人到底不一樣。” 語氣里頗有幾分怒其不爭的指責。 鐘淺夕嗤笑,想問我們究竟哪里不一樣呢?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相差卻是天與地。 被黑幕的那位叫汪何男孩子有的家境我也曾經擁有,遠比他要顯赫得多得多。 可我在成長的過程中并沒有想過奪取他人努力的成果出頭,是人跟垃圾有本質區(qū)別,而不是我和他們不一樣。 過去數(shù)年里我還不夠努力嗎?怒我不爭,那到底要怎么樣才算爭呢? 不是我本人不如汪何,是我現(xiàn)在的家庭條件遠不如汪何。 可我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再達到時代背景下的家族原始積累,所以我就活該認命嗎? 所以所有和我一樣家境不好的人就活該被違逆思想,接受不公嗎? “可以。”鐘淺夕扶著椅把站直,對著老錢九十度鞠深躬,“謝謝老師對我的保護和對我前途的仔細考量,但我依然不準備接受。您給我的建議的確是為我好,可我自己知道,我多讀一天書、多往上追尋所謂學術名校一步,我父母就要多在汪洋上辛苦勞作一天。說我短視也好、不懂事也罷,您別再管了,我不會讓您為難,這件事情我會以我自己的方法解決,不再勞您費心。” 老錢怔然看著這位得意門生,她素凈姣好的面龐浮動著哀容,站的很直,脊梁像是把利劍。 他其實為了鐘淺夕竭力爭取過,爭取到的結果是她九成九能拿到更好學校的降分機會。 鐘淺夕離開時仍保有相當?shù)亩Y貌,柔和的問過老錢是否還有事情要和她說,得到否定答案后輕手輕腳地掩好了屋門。 少女穿過忽明忽暗的走廊,拾階而上。 頂樓的實驗室少有人來,空曠的回蕩著腳步聲,鐘淺夕走到最中段倚著墻蹲下去,摟著膝蓋將腦袋埋進臂彎。 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心思重的可怖,她明知道選擇和陸離錚交往,以后勢必要回去帝都,進入他的社交圈。 鐘淺夕這個身份本來就撐不到天長地久,深思熟路后又覺得沒什么可怕的。 哪怕現(xiàn)在是母親和代替她的那位女孩子都站到她面前來,她也不會退半步,而是會挺起胸膛發(fā)問,“為什么拋棄我?為什么找人替代我?” 總當有此一問,我即是我,給我理由。 鐘淺夕沒想到先來的是保送資格的爭奪,過去很多日夜里她點燈熬油,來維持成績不往下墜,就是為了穩(wěn)定的拿到保送,然后是沒然后了。 你足夠強,所以讓出來,你得搏一搏啊,單車百分百變摩托當然可以。 可后面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呢,誰能拍著胸脯和她保證,摩托就肯定不會成單車啊? 鐘淺夕很久沒有這樣的憤怒過了,她在妒火快燒光所有理智前,輕聲念陸離錚的名字,逐漸平復下來。 最后給陸離錚掛了通語音,她很直白的講明了訴求,得到陸離錚一個“我來幫你解決”的干脆回應。 這是她第一次動用陸離錚的關系。 資本自有更強的資本磨。 活到今時今日忍耐良多,沒有人可以再拿走她應得的東西。 陸離錚為她拿了個特批的保送名額,不占用原有名額,也不需要參加筆試,直接簽約保送。 朋友們對她出逃高考的抉擇不作評論,只祝福她成功脫離苦海。 **** 自主招生與常規(guī)的高考復習雙線并行,每天都是無盡的卷子,一班大多數(shù)人都拿到了自主招生資格,或降分、或保送。 欣喜、絕望、振奮與吵鬧混雜交織。 共同演繹出高考——這場青春年少中最有悲壯史詩意味的大事件。 徐鳴灝在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中脫掉半層皮留在一班沒動,然后開始把擺爛事業(yè)進行到底,近期正因為不交作業(yè),反復被各科老師猛烈敲打。 數(shù)學老師氣得用白卷抽獎桌,痛心疾首地質問徐鳴灝,“你不好好學習以后想干嘛?抽煙喝酒打麻將嗎?” “也不是不行,人各有志啊老師。”徐鳴灝嬉皮笑臉地回,被要求站教室后面聽講。 沒讓他滾出去的原因可能是尋思多少聽點兒,總比不聽強。 對于這種離大譜的行徑連尋旎都理解不了,直到徐鳴灝承認他家里準備送他出國,不必學了。 尋旎拿筆戳著徐鳴灝的肩膀問,“兄弟,既然如此,你累死累活留一班圖啥啊?” 徐鳴灝拍案而起,豪邁講,“那當然是舍不得兄弟們了啊!我要是去別的班了,籃球賽見面多尷尬!” 林致遠拿書砸他讓他趕緊坐下,閻王正往這邊來,別狂了。 數(shù)場拼殺過后,季舒白拿到了人大的加分,而尋旎僥幸拿到了南大的,前者為林致遠去帝都,后者是因為最近比較熱衷鴨血粉絲湯。 **** 簽約那天秋雨綿綿,難得無風,陸離錚撐傘和她同走下坡路,雨才飄起來,枯葉還沒被浸透,踩起來“嘎吱嘎吱”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