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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煙霞在線閱讀 - 煙霞 第65節

煙霞 第65節

    鐘淺夕凝眸,精準的認出哪些記憶里的身影,窈窈和哥哥相擁,應長樂也難得是帶著笑的。

    他很快切回自己,語氣強勢,“好了,不許看他們,看我就好。”

    “好好好,看你。”鐘淺夕盤腿坐床邊,彎眼角哄他。

    耳畔有煙花炸裂的聲響,很快視頻又被切走了,是直接對向窗外。

    五光十色的流星點亮夜幕,零點的鐘聲悠長。

    帝都的焰火璀璨盛大,多年未見,今朝重現。

    她推奶奶去花園曬太陽,走到支盛放的臘梅邊,奶奶喊她停下,四下環顧,偷偷地從毛毯下摸出個厚重的信封直往她手里塞。

    鐘淺夕平時自己賺錢,一摸就知道得是一萬塊打底。

    “我錢夠花奶奶。”她彎腰雙手想送回去。

    奶奶撅起嘴,“你拿著,要是你爸媽不讓你跟那個后生早戀,你們倆就私奔。”

    “……”鐘淺夕收聲,不再推托。

    其實鐘明和明柳相當開明,她也有自信戀愛不會影響到成績,再退幾步講,陸離錚不缺錢,私奔的話也不缺。

    可她什么都沒能說出口,接下老人家這份沉重的心意,認真答,“好,我會跟他好好在一起的。”

    滬城的冬天沒有北方那么冷,草皮還是青的,老人抬頭望向天空,目光渾濁。

    鐘淺夕在旁候著,猜測奶奶大概想起了她的母親,那位所托非人私奔失敗,最后抑郁而終的富家千金。

    這錢拿得燙手,她試圖還給奶奶的親生兒子和兒媳,可他們都搖頭講,“這是老人家退休金摳出來的,她的心意,我們不能拿。”

    試著轉了一大圈,厚重的紅信封還是被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入夜她和陸離錚說起這件事來,陸離錚最先抓住的重點是,“奶奶的肝癌現在什么情況,我有位表叔是這方面大拿。”

    鐘淺夕回他,“不用了,老人家到這個歲數,保守治療開開心心就挺好的,她和療養病房的護士們都熟了,換地方也難受。”

    陸離錚沉默很久很久才講,“是我僭越,但我還是想問,不再努力下嗎?萬一有奇跡呢?”

    “我喜歡的你的僭越。”鐘淺夕不為在治療方案的意見相左上生氣,她嚴肅的解釋了原因,“奶奶查出時候是早期,現在在滬城治療得當,基本上控制住了擴散,這年紀的老人家總是心思很重,會為了子女們想很多事情。之前奶奶一度想出院回家,幫著做口熱乎飯,是在大家的堅持下才……現在環境適宜、治療費用也可以游刃有余的負擔起來,保守治療不經歷痛苦,能多久就多久,笑著走剩下的路,我們和奶奶都不愿意賭一個勞心勞力的有可能了,這樣就挺好的。”

    陸離錚輕哼答,“你說的對,是我忽略了什么。”

    他們很平靜的掀了沉重的話題,鐘淺夕笑著交代自己的行程,“我2月15號回沐城,你跟小芷什么時候回來呀?私奔是不可能了,請你跟小芷吃個飯吧,畢竟是奶奶的心意,總要花些在你身上的。”

    ****

    那頓飯最后還是在君悅46層景觀位吃的,和去年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菜單,時令菜品稍有刪改。

    天公作美,無霧無氣。

    全程賓主盡歡,風景如畫。

    心酸委屈都停在了過去,不需要再重提。

    午后陪著陸芷蘿去附近的海景游樂場游玩,三人坐在甜甜圈形狀的旋轉木馬里,伴著悠揚音樂,一圈又一圈。

    鐘淺夕忽然在朋友圈里刷到份競賽報送名單,這個時間點各大學科競賽的國家冬令營都已宣告落幕,國獎已定。

    她凝眸從頂端往下掃,看到應長樂的名字就停住了。

    “怎么了?”陸離錚掀眼皮發現對坐的少女捧著手機笑靨如花。

    鐘淺夕往他身邊挪,指尖停在屏幕上應長樂那里,似是而非的夸贊,“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應該是個特別可愛的女孩子,在為她高興啊。”

    陸離錚瞅著他表妹的名字嘆了口氣,“是很好聽,有人幫她后改的,你如果知道她以前叫什么可能就不會夸了,應長樂也不可愛,冷艷臉美人而已。”

    “認識啊?”鐘淺夕明知故問地逗他。

    陸離錚點頭,“是很熟,人長這樣。”

    他解鎖手機,打開曲楚的朋友圈,不用下拉,就是應長樂的新年九宮格,絳紫色小旗袍搭斗篷,瀲滟桃花眼都蓋不住神色淡然。

    “這是她男朋友的朋友圈?”鐘淺夕小心翼翼地發問,曲楚她認識的,她離開那會兒好像還跟應長樂全無交集。

    “不是。”陸離錚思忖著回,“他們之間是個很長的故事,你可以理解為看不下去女孩子過得不開心,所以扛下許多壓力接到自己身邊照顧的故事,她以前叫應無歡,你喜歡的這名字是曲楚起的。”

    鐘淺夕粲然,“這樣啊,真好呢。”

    “是挺好,前路順遂。”陸離錚轉著打火機瞥她,戲謔道,“你又沒考,窮開心個什么勁呢?”

    “你不懂。”鐘淺夕取下帽子,懶散地癱在日光里,很輕得笑了一聲。

    很久之后陸離錚再次回憶起這一幕,才意識到鐘淺夕的笑里究竟帶了多少無奈。

    昔日的玩伴舊友高歌猛進,而自己退了幾萬步,既為她開心,又再勸自己算了。

    辛酸苦辣匯成同杯酒,傾懷盡飲,還要摔杯痛快淋漓的夸好酒。

    ****

    高二開學后各個主科都自行讓步給學業水平考試退出了條通路,被忽略良多的歷史、政治和地理重新占據這群理科生的生活。

    充分證明了從前對它愛答不理,現在讓你高攀不起。

    尋旎早自習都不遲到了,戰戰兢兢地聽歷史考試講簡要的大事記。

    徐鳴灝戲稱幸虧自己年代生的對,否則就他這個政治學習水平,秋后名單必然有他。

    陸離錚開了新賽季,在沐城的時候不多,鐘淺夕會整理好發下來的資料,再將自己的筆記影印,順便朗誦些關鍵背誦點錄給他閑暇時拿來聽——就像他小時候給自己錄英語名著一樣。

    他們各有各的忙碌,在彼此擅長的領域里風生水起。

    每天固定的微信聯系,有空了會語音和視頻。

    鐘淺夕常常收到他“下來”兩個字,從窗邊望下去,看到深夜路燈扯出的頎長身影。

    她在午睡醒來習慣摟著抱枕多靠在暖氣片上醒醒神,再去看手機有沒有陸離錚發過來的信息。

    曖昧可差了層窗戶紙的戀情,朦朧曼妙。

    所有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

    “鐘淺夕,有人找。”謝薇捧著水杯探進半個身體傳話。

    鐘淺夕邊答著“來了”邊把手機收進寬松的校服袖口里往門外走,頓覺來者不善。

    找她的女孩子穿了身和季節格格不入的夏季校服格裙,扎雙馬尾,自搭的長袖白襯衫與光腿神器,雙手環抱,趾高氣昂得打量著她,身旁還站了兩個同樣打扮的小跟班。

    “我聽說你和陸離錚關系很密切,來是通知你一下,你和他不般配,趁早了斷為好。”雙馬尾微笑發出警告。

    她這學期才轉來附中國際班,家里條件優越,眾星捧月慣了,連著給陸離錚遞過兩次情書都得不到回應后甚是厭倦,干脆直接來給他的“緋聞女友”立個下馬威。

    鐘淺夕聳肩,四兩撥千斤地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雙馬尾笑容不減,字字針對,“也對,你這種出身的人是不會懂得,我是好心,階級不同,別強融,自己會受傷。”

    “是嗎?”鐘淺夕睨她,懶得再虛與委蛇,淡淡問,“敢問你家是多有錢啊?”

    雙馬尾順著桿就爬,“是你想象不到的有錢。”

    這邊爭吵苗頭初起,吸引了不少吃瓜圍觀群眾的側目。

    鐘淺夕不卑不亢地昂著頭,沒有被抨擊說動半分,反觀雙馬尾已經在跳腳。

    鐘淺夕嗤笑,平靜回,“就當我想不到的吧,但不是每個有錢人家教出的孩子都和你一樣垃圾,別提陸離錚了,憑你也配?”

    “……”雙馬尾難以置信的瞪著她,氣急敗壞道,“你別以為自己考第一就了不起,說的好像你就和陸離錚很熟一樣!”

    “她是和我不熟。”清冽辨識度極高的嗓音由遠及近的飄過來,圍觀群眾為陸離錚讓出條通路。

    他今天穿黑色毛呢大衣,蹬馬丁靴,氣場壓人。

    陸離錚視線直接略過雙馬尾,落在鐘淺夕臉上,笑得玩世不恭,“她都已經六分鐘沒理我了。”

    雙馬尾輕咳,唇角綻出笑容,“陸離錚,我爸是張剛。”

    “怎么?”陸離錚抬手捏鐘淺夕氣鼓鼓的臉頰哄她,沒給到雙馬尾半個眼神,沉聲陰翳問,“天亮了,張式是怕來不及破產?才特地來挑釁?”

    作者有話說:

    ——飼養列表,感謝大家投喂的營養液——

    花花虹的nc實習生、婷貓(=^ェ^=)、兔子君、wen、零星、susan

    第49章 、煙霞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這位到最后都沒弄清楚名字的雙馬尾小jiejie屢次被鐘淺夕拿來揶揄陸離錚, 說他是“藍顏禍水”,招蜂引蝶。

    陸離錚一百個冤枉,就差發誓保證自己真不認識對方了。

    于是鐘淺夕又捧出他那半書桌的情書“嘩啦啦”的鋪到桌面, 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你看看, 如果不是你有問題,哪來的那么多情書?”

    陸離錚被哽得無話可說, 他最大的問題好像是根本不怎么來上課,就顯得神秘遙不可及。

    人類的好奇心比貓命的條數都要多。

    送情書又不犯法, 試一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坦蕩值得欽佩。

    他敲著桌面好整以暇地看向鐘淺夕, 鳳眼微瞇,清潤問,“那你為什么沒給我寫過情書?”

    “……”被反將一軍的鐘淺夕輕笑, “那你也沒有在門口堵過我表白啊。”

    正趕上體育課,教室里只有病假的三四個人, 座位都離得偏遠。

    陸離錚挑眉,開京腔逗她, “那現在去門口, 我補一個您看成兒嗎?”

    “來, 吃個柚子。”鐘淺夕正好剝出瓣飽滿的, 塞到他嘴里糊弄過去。

    某些關系不是不想要,誰不想光明正大的挽手把對方貼上自己的標簽呢?

    但如果這種存在會影響到彼此的生活學業,以及更深遠的未來的話, 那么等一等就變成了默契。

    不是沒說破就不存在的。

    鐘淺夕的柚子只剝了一瓣, 剩下的陸離錚包圓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柚瓣, 慢悠悠地撕開表面的保護層,光在指間明明暗暗,像是電影的畫質。

    少女趴桌光明正大的看手,兩腮被喂得鼓起。

    某人喂完食把手伸到鐘淺夕面前,理直氣壯地說,“吃了我剝得柚子就應該負責后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