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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煙霞在線閱讀 - 煙霞 第61節

煙霞 第61節

    第46章 、煙霞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公交車司機在和上級領導溝通過后再下個站點放下絕大部分乘客, 載著加害者、受害者和作為證人的鐘淺夕陸離錚駛向警局。

    公交公司在第一時間提供了車內錄像,與鐘淺夕的手機錄像互為佐證,受害女孩在女警的安撫下講述了事發過程。

    按例配合調查完, 大半個上午都已經過去了。

    教導主任閻王等在警局門口,不帶審視的把鐘淺夕和陸離錚都打量了一圈, 確認自家兩個孩子沒受傷才松了口氣。

    警花jiejie貼心同閻王解釋過了,他們倆是上學途中見義勇為, 還特地給了份書面證明。

    內容大概是:特邀理工附中兩位同學……來我局配合調查。

    相當書面,鄭重到閻王不知道為什么沒問他倆會出現在同輛公交車上。

    “我送你倆回家, 先好好休息?!遍愅跖闹戨x錚的肩膀, 看向鐘淺夕講。

    鐘淺夕搖頭, “不用主任,您回去忙吧,我等下打車回去就行。”

    閻王皺眉, “我送你?!?/br>
    鐘淺夕沒順著應下,她輕聲提示, “我家住老城區前鹽巷?!?/br>
    閻王頓了頓,面上微露難色。

    期末考試后放假前是兔崽子們最瘋的時候, 他原本就忙得腳不沾地, 是特地過來的。

    “我正好想去吃點兒好的逛逛緩解下心情, 真不用送了?!辩姕\夕莞爾, 沖他頷首,“那老師我先走啦?”

    閻王知道她家里的情況,思忖后擺擺手, “行, 那你去散散心, 這樣, 你晚上到家給你們錢老師發個消息?!?/br>
    陸離錚則原地沒動,他甚至沒多看鐘淺夕的背影,沖閻王攤開手,“走啊主任,來都來了,要不您送我回去吧?!?/br>
    “你還用送?”閻王嘆了口氣,無可奈何講,“你自己打車回去,別折騰老師了?!?/br>
    陸離錚戲謔,“您這是區別對待啊?!?/br>
    閻王沒搭理他,轉身走了,看起來相當疲憊。

    陸離錚坐在警局的長椅上等了五分鐘,置頂里沉寂許久的名字后多出條新消息。

    (づwど)淺:[定位]

    陸離錚順著導航在另條街的街角找到只抱膝蹲著的小狐貍。

    揚起的額前冒著細密的汗珠,有在瑟瑟發抖,全然沒有剛才的鎮定自若。

    陸離錚蹲下去摸鐘淺夕的腦袋,耐心十足的溫和哄,“乖,剛剛那個女孩子沒事了,加害者會受到懲罰?!?/br>
    鐘淺夕置若未聞,迷蒙地看著他。

    陸離錚把小熊手套給她戴好,并不催促,就陪著她蹲在路口。

    燈紅了又綠,人流往來。

    他們是異類,是停在路邊的障礙物。

    可有什么關系呢?旁人如何我才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而已。

    鐘淺夕在深邃溫柔的眼眸里一點點把自己拼湊好,呼吸平復下來,喑啞喊,“陸離錚?!?/br>
    陸離錚答,“我就在這里呢?!?/br>
    她繼續喚,陸離錚就繼續答,不厭其煩。

    ****

    陽光明媚的琴房里,扎蓬松公主頭的小女孩正襟危坐,白嫩的手指按著黑白鍵,流淌出曼妙的琴音。

    側墻有一面玻璃柜,陳列了她這些年來的鋼琴獎項,光落在明亮如新的獎杯上,折射出絢爛的色彩。

    “非常好,再重來一次?!鼻嗄甏┌咨榜揆幸r衫,外搭雙排六口燕尾服,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知性,標準的英倫紳士。

    聞越蘊攥緊她的裙角,又松了開,反問道,“真的嗎?你真的這樣覺得嗎?”

    “嗯,當然了啊,蘊蘊為什么會這樣問呀?你難道不喜歡老師嗎?”

    聞越蘊漂亮素凈的小臉上閃過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輕的回道,“沒事,我就只是隨便問問而已?!?/br>
    哈里森沒有對舒悅窈有過什么越界行為,放心之余又滿是苦澀。

    聞越蘊不甘心,她鼓起勇氣試著提及那天的事情,可當她說出時。

    哈里森面帶疑惑的反問她,“你在說什么?是看了什么電影做了噩夢嗎?”

    當天傍晚母親把她喊進書房,屏幕里播放著她這些時候上課的監控錄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監控,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

    “你是非要和窈窈一樣學習鋼琴的,做人要持之以恒?!蹦赣H少有的嚴色厲聲,“不想學琴可以,但絕不能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就去肆意污蔑別人。”

    聞越蘊無措的看著母親質疑眼神,訥訥辯解,“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彼年的哈里森在鋼琴領域是真正的少年天才,享譽樂壇,被無數家庭砸錢賣人情請來執教。

    他教的的確很好,起碼在那天之前,年幼的聞越蘊都為師從這樣一位優秀的鋼琴家而驕傲,會在每次獲獎后致謝哈里森。

    從小帶著聞越蘊長大的保姆姓逢,她會陪著聞越蘊上每節鋼琴課,直到因為盜竊被辭退,新換的保姆不太熟練,沒有陪著上課。

    “如果我摸你的話,你會乖乖聽話嗎?”哈里森微笑凝視著小女孩的眼睛,字正腔圓地問道。

    聞越蘊愣住,花了半分鐘才理解他的意思,不可思議地仰頭看著哈里森,震驚讓身體先一步開始朝著琴凳的另一端挪動。

    她挪,哈里森并不動,只是如舊掛著笑看她,誘導著哄騙,“你坐過來點兒,那邊已經夠不到琴鍵了。”

    聞越蘊已經卡在琴凳的邊緣搖搖欲墜,她直接站起來,脫離手可以觸碰到鋼琴的范圍,日光把背后曬得大汗淋漓。

    哈里森的手指扣響高音,琴聲激昂澎湃,琥珀色的眸里浮動著隱晦,換了英文講渾話,“你是不喜歡老師嗎?我記得你明明很喜歡的啊,為什么不愿意讓老師碰呢?”

    玻璃都是熱的,年幼的小女孩閉眼又睜開,故作平靜地拿英語回他,“請你收回你的話并且道歉,否則我會馬上大叫,你該知道后果的?!?/br>
    “是嗎?”哈里森的面若春風,指腹更用力的敲擊琴鍵,高亢的琴聲像是黑洞,吞噬掉所有雜音。

    他松手,“是嗎?”

    聞越蘊冷冷盯著他,不想再周旋,她很不配合的切回中文,強硬講,“可以賭一賭,試試看我大喊,外面究竟能不能聽到?!?/br>
    “我道歉,你真不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可惜沒有人會相信你?!惫锷柤?,若無其事地翻到教材的下一頁,“你今天大概要提前下課,下次我來檢查你這首曲子?!?/br>
    聞越蘊沒有再靠近過他,就貼著玻璃罰站。

    下課時沒有和以前一樣有禮節的去門口送哈里森,她撫著合好的琴蓋,輕聲說,“你也并不配當一位老師。”

    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走過整條走廊,撲進母親的懷里,忍著惡心仔細的描述出當時的場景來求助。

    然后得到了溫柔的安撫,可老師依然是哈里森,沒有被換掉,甚至沒有人來陪她上鋼琴課。

    聞越蘊緊繃著神經努力去彈琴,黑白格是場噩夢,她忍著惡心被肌rou記憶驅使彈下去。

    一節課、兩節課……半個月,什么都沒有再發生過。

    哈里森恢復了從前的狀態,彬彬有禮、紳士十足,對彈琴要求嚴苛的模樣。

    聞越蘊恍惚過,那天的渾話和惡心眼神是否只是自己的臆想?

    她試探性的詢問過同樣被哈里森教授的鄰家大jiejie舒悅窈。

    “我們鋼琴老師是個很好的人啊,你不覺得嗎?”

    “往后不要再提?!蹦赣H搖著頭叮囑。

    人只會相信自己看得到的東西,可事實并不是監控呈現出的事實。

    享譽海內外的鋼琴家和玩心重的年幼富家千金。

    觀察后得出的證據與憑空而來的口述。

    母親做出了判斷,她沒有做錯,可是聞越蘊無法接受,因為那是她的母親。

    那段時間里她很多次想問,“你為什么不信我呢?你是我mama啊,連你都不肯相信我嗎?”

    后來鐘淺夕回憶到自己對母親不信任的節點,抵是自那天開始。

    而母親是什么時候開始厭惡自己的呢?她不得而知。

    高亢的琴聲又響起,哈里森的手停在琴鍵,開起那個混黃的笑話。

    鐘淺夕驚醒,耳廓里還是段轟鳴的旋律,她捂著胸口大口喘粗氣,漆黑的屋子給不到任何安全感。

    她第一次讀完整的讀完哈里森的生平是在報紙上,足足占了兩頁八開的版面。

    七年前,鐘淺夕來到沐城的第二年,哈里森被控告故意殺人、碎尸、埋尸。

    舉世震驚。

    哈里森的全名是harrison garcia,中文名魏滿,身世非常復雜,出生在中國,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但后來隨母親出國,母親改嫁后,他順理成章的加入英國籍,隨繼父姓garcia。在繼父跟母親離婚后重新回國,按照相關法律條例重新加入了中國籍。

    也因此適用中國法律,被判死刑緩刑兩年執行。

    鐘淺夕不知道母親作何感想,午夜夢回有沒有后怕過,當窮兇極惡之徒露出沾血的銳齒,沒有選擇過救救她的孩子。

    后來很多次夢到這幕時,鐘淺夕總會不停地默念,哈里森對自己沒有實質性傷害,甚至沒有觸碰到自己,他已經死了,死人完全威脅不到自己了。

    聊以安慰自己,可沒有什么太大的用處。

    人終其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后來的她總是非常小心。

    恐懼于全天下還有千千萬萬個哈里森,他們無差別的對弱者伸出魔爪。

    鐘淺夕不敢去假設如果當年的自己不是聞家二小姐的話,會不會是深埋地底的哪個女孩子。

    老城區的巷子很多,輟學的痞子們常常聚眾抽煙吹口哨;大排檔酒醉的人會對漂亮的老板娘開低俗的玩笑;初中的學校不太好,明柳不放心,每天風雨無阻的接送她上下學,總有離奇的瘋言瘋語流傳,甚至在中考體檢的時候才發現有的女孩子懷孕了……

    還有今天。

    被猥/褻的女孩子,她穿得嚴嚴實實,坐公交車去上課,只因為看起來很乖順好欺負,就成為下手對象了。

    鐘淺夕抱膝圈著被子發抖,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最后停在陸離錚的名字上。

    凌晨三點十七分,她不抱任何希望的打給陸離錚。

    兩聲電音后,被接通。

    “淺淺?!标戨x錚嘶啞的嗓音透過來,像是只無形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撫著顫抖脊背。

    鐘淺夕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