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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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淺夕噎了下,蹙眉喃喃問,“你傻的嗎?” 陸離錚嗤笑,湊在耳畔壓低了聲線問,“那我能怎么辦呢?淺淺那么可愛,我哪兒舍得推開呢?” 心跳的頻率變速多次,薄紅自耳后蔓延,鐘淺夕紅著臉偏頭,去扯開簾布開窗透風。 光柔柔地散進來,給肌膚渡了層柔光,熱意只增不減。 “在聽什么?”陸離錚懶洋洋地問,同時順手把耳機塞進自己耳朵。 楊千嬅的嗓音獨特,帶有少女式的孤勇。 哪怕是《小城大事》這樣的曲調,都難蓋過,她低回婉轉地唱,“青春仿佛因我愛你開始,但卻令我看破愛這個字,自你患上失憶,便是我扭轉命數的事,只因當失憶癥發作加深……再回頭,你不許,如曾經不登對。” 鐘淺夕偏頭看向坐在身邊的少年,眉目寧定而溫柔。 過去種種光影瞬閃而過,她又后悔過自己在單曲循環這一首,又多少懷著點兒期待。 可惜根本來不及問他這歌好聽與否,車就已經拐過彎,到站了。 **** 兩人一排點數進場,毫無新意地先參觀水族館,北極生物被玻璃罩隔在人造冰山里,由人觀賞。 館里氣溫低,經驗讓大家自帶外套。 尋旎原本站在自己身旁,忽然擠眉弄眼就跳到了徐鳴灝身邊,挑釁說,“我們來聊聊昨天的球賽?” 陸離錚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她身邊。 場館以深藍色調為主,幽暗夢幻,鐘淺夕悠悠渡步繞進北極熊的展區。 今天的北極熊不肯配合,藏在一隅冰山后,融入雪色,只有脊背的一點兒灰露出來。 鐘淺夕不看熊,她看玻璃水面里映出的自己與陸離錚。 想說真好,今天是我生日,時隔八年,你又再一次陪我過陰歷生日了。 希望以后年年生日都能有你陪我過。 可她無從說出口,幾次想開嗓都又囫圇地吞咽入腹。 飼養員全副武裝的出現在畫面里,朝著水中拋投食物,巨大的北極熊聳起,竄入水中“撲食”。 影子被打破,有關了閃光燈的相機聲頻頻響起。 鐘淺夕悲從中來。 一時分不清是玻璃里的北極熊更可憐,還是她自己。 陸離錚單手抄兜,閑適地立著,他既不看熊,也不看旁得,目光就光明正大的落在少女的臉龐。 隔了半晌才問,“不喜歡?” “來得實在太多了。”鐘淺夕淡淡答,“就跟你去北海公園不會再看景一樣。” 喧囂和嬉鬧在陸離錚開嗓那刻都停了,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位。 陸離錚似笑非笑地調侃,“我很多個瞬間感覺,你不該是沐城人,該是帝都人。” “是嗎?”鐘淺夕笑不出來,平靜地反問,她不等陸離錚再答,就轉身跑去找季舒白和尋旎了。 **** 沐城極地公園的動物表演相當成熟,成熟到基本上每個學生都能熟練背誦劇本,多年如一日的《人魚公主》,是個海豚王子拯救人魚扮相飼養員的凄美愛情童話。 鐘淺夕她們來的早,占到了最前排,海豚已經被引到了入場區,扭頭正對海豚浮出水面黑漆漆的痛苦,莫名讀出幾分疲倦。 入場池的海水被尾鰭拍大,泛起波瀾,鐘淺夕闔眸,想起之前無意間搜到的紀錄片——《海豚灣事件》。 那時她原本是想找個輕松的下飯劇,名字也和古早浪漫臺劇相差無幾,打開才知道是動物保護人士冒死非法拍攝的,捕殺海豚實錄。 書上說海豚是智商最高的動物家族之一,能在人類的訓練下學會許多動作,有著溫和友善、活潑好動的性格,屢有救人事件,受到世界各地人民的普遍喜愛。[1] 喜愛到當作困獸,欣賞它被訓練出來的痛苦嗎? 鐘淺夕深呼吸,和好友說了句,趁著燈光幽暗起身離場,順著通道溜出去透氣。 這邊分了好幾個館,出去就不能再重進,她放棄動物表演場館的所有游覽內容。 咸腥的海風迎面拂來,鐘淺夕瞇眼,緩慢地適應光線的明暗變化。 她昂頭,就正對上陸離錚的背影,松散的黑襯衫臨風,勾勒出寬肩窄腰,暖陽在他周身翩躚。 許是視線過于炙熱,陸離錚忽而轉身,看到她時明顯愣了下,逆光神色難辨,碧海藍天給他作陪襯。 須臾間鐘淺夕仿若看見神明垂首。 她聽見心跳一拍又一拍的催著自己走向陸離錚。 那段距離其實沒多長,可她到后來是跑著站定到他面前的,氣息難平。 陸離錚眼尾微挑,笑著哄,“急什么?我又不會跑,不看了?” 鐘淺夕搖頭,“不看了,我討厭動物表演,喜歡該是海闊天空,不是豢養與獵殺。” “巧了,我也很討厭。”陸離錚挑著她的發絲,懶洋洋地問,“你喜歡豎琴海豹嗎?” 鐘淺夕想了想,確認道,“糯米團子表情包豹?” “是啊。”陸離錚肯定,“我有個認識的jiejie養了只,可可愛愛,沒有腦袋。專門為它買了座水族館,自由自在,唯一的缺點是因為吃好喝好,體重超標,目前正在學習頂球減肥,喜歡的話等你有空,我帶你去看。” 他話鋒一轉,“現在的話,就多看看我好了。” 鐘淺夕沒忍住“噗呲”笑了出聲。 那點兒懊惱和無人道生日快樂的沮喪都被驅散。 **** 海底隧道自動傳送,各類魚類在深藍光影下游動,鐘淺夕無心看游魚,她在不遠處的人群里看陸離錚,然后摸著手機,思忖著發出條消息。 (づwど)淺:[放學有空嗎?] 陸離錚很快垂眸。 llz:[你約就有。] (づwど)淺:[那晚上請你吃飯。] 他沒再回消息,而是對上鐘淺夕的視線,薄唇輕啟,笑著答了個“好。” 極地公園的通覽時間就三小時,午餐是吹海風野餐,算上回程,到附中也才不到四點,就地解散。 鐘淺夕等人走得差不多,才走向停車場,無比精準地找到陸離錚的車。 這人開哪輛不一定,有時并不張狂,只是車位很固定,很不喜歡換位置。 “先送你回家換套衣服?”陸離錚掐掉煙,懶聲調笑,“你這身校服讓我覺得自己再做點兒什么不好的事情。” 鐘淺夕氣鼓鼓地答,“那我回去換。” 仍舊是開不上去的前鹽巷,鐘淺夕在巷口先下車回家,開門的頭一件事是沖進臥室,將柜里的秋季裙子一股腦兒的捧出來,翻著拍籠統的視頻,發在閨蜜群里,要好友們幫忙選。 選完了裙子選耳飾,最后是鞋子。 尋旎和季舒白不厭其煩地出主意,最后為她敲了件深紅絲絨質地的連衣裙,上身緊身吊帶,下身大裙擺蓬松到大腿中央,俏皮可愛,內搭黑色襯衣,小心機的在領口處開了水滴狀鏤空,露出塊細膩的雪白肌膚。 妝容畫的仔細,刷睫毛時屏住呼吸,燙出最完美的太陽花,唇色疊涂了三層,用紙巾抿掉多余的,防止沾杯掉色。 最后對鏡小心翼翼地用卷發棒將發尾夾得蓬松卷翹,鐘淺夕轉了兩圈,掛上白絨球耳垂,又翻出只巨大的蝴蝶結,夾在發頂。 世界上根本沒有真正的光腿神器,鐘淺夕選擇不穿,她光腿套長靴出門,奔向樓下等她的身影。 陸離錚大馬金刀地坐在夜里鄰居們嘮家常的石椅上玩手機,被影子壓過來,掀眼皮看向她,視線在長靴和裙擺留出的白皙處頓過,笑著夸,“好看。” 十月下旬,沐城夜間氣溫十度上下沉浮。 光腿是個挑戰,可他縱容女孩子愛美的心,不講半句掃興話,只是默默地將車里的空調風口都轉向她。 **** 君悅46層景觀位,俯瞰黃海和西海灣。 鐘淺夕上周就提前訂好了,難得撞上秋游放學會早,想要開開心心的過個陰歷生日,哪怕得不到任何的祝福也好,也想在這天高興點兒。 從窗口看出去,海岸線綿延,亞洲最大的城市廣場燈火璀璨。 餐布整潔,花瓶有淡雅的玫瑰散著陣陣清香,喜歡的人就坐對面。 八年了,這好像是最最最快樂的一個真正的生日。 兩相對望,誰都沒先說話,手機屏幕的時間是17點59分,再過一分鐘,陸芷蘿的視頻會打過來,不如等等。 這是很短暫的一分鐘,可后來很長時間里,鐘淺夕都覺得這分鐘像是個噩夢。 陸離錚原本是翹著腳閑散坐的,手機則大大方方的攤在桌面,可視頻接通的那一刻,他蹙眉坐正,直接拿了起來。 鐘淺夕的心陡然自萬尺高空墜落。 陸離錚面色平靜,語氣尋常,可說出的每個字都猶為刺耳。 他講,“生日快樂,聞越蘊。” 這個剎那鐘淺夕閃過許多念頭,最渴望的還是自己失聰失明,她再也聽不見后來陸離錚對陸芷蘿聊了什么。 兄妹倆其實聊得很少,沒再提到別人的名字。 人置身于冰天雪地里時,血液凝滯,唇齒都在打顫,鐘淺夕艱難地捱到陸離錚切斷視頻。 她聽見骨骼澀然反映出自己帶著鼻音的提問。 鐘淺夕在問,“聞越蘊是誰?” 陸離錚面沉如水,苦笑了下,然后很坦然直白的承認,“是我青梅竹馬。” “然后?”鐘淺夕盯著他追問。 陸離錚注視著坐在對面的女孩子,那雙漂亮的狐貍眼中水色盈潤,泫然欲泣。 他喉結劇烈滾動,摩.挲到頸間那塊玉牌,到底誠摯地回應,“我曾經非常非常喜歡她,想過同她共度一生。” 淚盈于睫,鐘淺夕做最后的掙扎,她哭腔繼續問下去,“所以曾經,指到什么時候?” 陸離錚起身捏著紙,想去拭她眼角的淚,鐘淺夕慌亂地別開頭,他近在咫尺的手觸電般的收回,“四年前。” 所以為什么不是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