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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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不遠處一群黑壓壓的影子奔來,他們迅速占領了后路, 領頭之人手握大刀,夜色里的面容不甚明顯, 他沒有動,只直勾勾地望著馬背上的姬玉落。 那是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蕭騁! 他陰笑道:“幾個毛頭小子, 不自量力!” 他身后不過近三千人, 卻與營地里的士兵形成了一個兩面夾擊的陣型, 反將來攻打營地的朝廷大軍圍困在中間,讓本就不占優勢大軍雪上加霜。 只聽沈青鯉下令,將一支“長-槍”迅速分成兩支,一頭對營地,一頭對蕭騁。 他的心砰砰直跳,斜眼看姬玉落逐漸繃緊的手背,彎刀被她攥在手里,她看蕭騁的眼神,與此前看趙庸的一模一樣,恨意生長,仿佛隨時都要單槍匹馬沖上去。 沈青鯉唇都不動,咬牙從喉嚨里擠出聲音提醒道:“喂,別沖動啊別沖動?!?/br> 姬玉落卻沒有再多一步的動作,她直直迎上蕭騁的目光,這還是她第一次正面與蕭騁對上。 他才是直接導致喬家滿門被滅的元兇,卻躲在暗處,逃過了這么多年。 漫長的沉寂,兩邊都沒有先行發起攻擊。 他們互相注視觀察,卻見姬玉落眼神陡然一變,她微微抬起下巴,漠然的神情之下,浮起些許不屑地諷笑。 蕭騁瞳瞇了瞇眼,看她高高揚起彎刀,又猛地揮下,那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銀光,“嗖”地一聲,漆黑的山林中忽然射來箭矢。 平靜的場面倏地被打破,山地一陣sao動。 蕭騁瞳孔微縮,馬兒受驚,四處逃竄,原本整齊的隊伍倏地被打亂。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 猶如螳螂捕蟬,山體再一次顫動,又一批兵馬從后方奔來,堵住了他們的后路! 好??! 蕭騁面露陰鷙,一時倒不知霍顯與趙庸,究竟是誰更了解誰多一點。 揮刀嘶吼間,場面血腥混亂。 姬玉落腳邊滾落了幾個人頭,她攥著韁繩,將一切盡收眼底,想起離開前夕,霍顯說:“趙庸敏銳,我忽然勸蕭騁對付寧王,他必有所防備,他太了解我了,很有可能將計就計,讓蕭騁帶兵離開,削弱你們的警惕,待引你們的營地,再從身后包抄,屆時你們將陷入兩難的境地?!?/br> 事實證明,他又說對了。 霍顯似乎永遠,都能多算一步。 此時烽火狼煙,內營卻是一如往常。 士兵演練巡邏,沒有絲毫懈怠,他們似乎不被外頭干擾,又或者是太自信于認為這場敵襲不值一提,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 唯有曾經的貴客如今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這才表露出確實有大事正在發生。 霍顯沒有掙扎,他靠在椅子上的姿態相當放松。 當他放火燒了蕭元景的尸體,并以此引來敵襲,內營卻毫無動靜時,他便知道事情如他所料,那個時候趙庸一定是高深莫測地隱在后方,仿佛一切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內營沒有因為敵襲而混亂,甚至連外營都井然有序,霍顯失去了混亂中逃跑的機會,他干脆不跑了,士兵在營地里大肆搜查,卻發現霍顯就老老實實呆在營帳里,甚至已經飽食過一頓。 內侍抽了抽嘴角,說:“押過去吧?!?/br> 士兵便給霍顯松了麻繩。 霍顯相當配合,自覺起身,一路大步流星,走得甚至比士兵還快,內侍的腿更是差了一大截,需得小跑才能跟上,他不由冷笑道:“霍大人可是仗著蕭小公子作人質無所畏懼,可不知小公子早已脫困,大人如今可要憂心自身了?!?/br> 他說罷,仔細盯住霍顯,企圖從他臉上尋出一星半點惶恐不安的神情,可霍顯垂下的眸子看不出情緒,半響笑了下,“公公好擔心我啊,多謝提醒。” 內侍期待落空,嘴角僵了僵,“不知所謂!” 趙庸的營帳就在前方,他剛離開不過半個時辰,棋案上的布置都還沒有扯下。 霍顯方才坐的位置,那盞茶甚至還在。 仿佛是料到他還會回來一般。 說來真的可笑,他與趙庸以父子相稱四五年,無時無刻不在互相揣摩,反而比之這世上其他人來說更要了解對方,且在某些方面,確實無比相似。 正因如此相似,趙庸有一事想不明白。 他緩緩起身,長久地注視,像是要將霍顯看穿一樣,道:“新帝究竟給了你什么?” 霍顯看著他,忽而低低笑起來。 他眉眼生得昳麗,笑時顯得十分張揚,尤其在現在這個場合,這樣的氣氛下,活像個不要命的瘋子。 內侍斥道:“放肆!” 以往在皇宮,無人敢這么怒喝他,可眼下局勢明朗,內侍看趙庸未有阻止,便大膽往下摁住霍顯的肩,然而始終沒能讓他跪下,因為霍顯實在生得太高大了,渾身都是硬骨頭,他只好往霍顯腿上踹。 “還不跪下,督公或許能留你全尸!” 話音落地,只聞“砰”地聲響霍顯陡然轉身,重重就是一踹! 內侍慘叫一聲,頓時飛出老遠,撞在桌案上,喉間火辣辣地疼,五臟六腑仿佛都要裂開。 他趴在地上,憤憤道:“督公……” 趙庸沒有說話,眉梢微不可查地壓了下,視線還盯在霍顯身上。 是探究、審視,他似乎還有些困惑。 霍顯漸漸斂起笑意,他一字一頓地說:“縱然我未必能活成,但你一定會死。義父,你每一次都輸了?!?/br> 每一次! 狂妄,倨傲,無比篤定! 趙庸有那么一瞬間瞳孔放大,甚至有些遲疑和恐懼,因為在和霍顯斗智斗勇的這四年多,他從未覺得自己輸過,輸的那個一直是霍顯。 可霍顯此刻的堅定讓他有片刻的動搖。 輸贏皆是相對而言,所求不同,對輸贏的態度自也大不相同,那么…… 霍顯求的是什么? 戰火里的嘶喊聲持續不斷,今夜注定不能安眠。 霍顯蒙著眼被押往地牢,手腳皆被綁住,只能靠嗅覺辨認出此處大抵是個山洞,周遭有動物的皮毛和骸骨的腐朽味兒,且離軍營很遠,因為他聽不到廝殺聲。 他尋了個巖石靠著,用土墻鋒利的邊沿磨著手腕上綁著的麻繩。 蕭元庭已經被他們所救,手里沒有人質,趙庸隨時都可以殺掉他。 可趙庸沒有,只是將他看押起來。 因為他隱約擔憂蕭騁是否能打退朝廷的兵馬,如若不能,他大可反過來將霍顯當成人質,以換取最后的生路。 留在這里就是坐以待斃,霍顯手上的動作愈發地快。 倏地,似是有人拽了下鐵鏈,牢門頓時傳來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響。 霍顯側目,“誰?” “我,是我?!蹦侨藟褐ひ?,左顧右盼生怕引來士兵,道:“周白虎。兄弟,咱們見過!” 霍顯怔了怔,顯然是記得他,“你怎么進來的?” 周白虎在撬鎖,把鎖頭拽得噹噹響,邊說:“嗐,能怎么進來,老子挖了好幾天地洞了!你別說,山路太難挖了,哪哪都是礙路的巨石,老腰都差點給我累斷!” 他像是被人打開了話匣子,索性盤腿坐了下來,捅著鎖芯說:“我說我們小姐哪里找來這么個俊俏的面首,還懂兵法陣型,原來你就是那挨千刀的錦衣衛鎮撫使啊,嘖,還別說,你與宣平侯真像,我這腦子,當時怎么就沒反應過來?!?/br> “欸,你和我們小姐,你是被迫的還是自愿的???” 話音落地,遠處出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周白虎速度極快地竄入草叢,待到人走過方才回來繼續。 這么一打岔,他也不敢再叨叨,專注于手頭,很快就將鎖打開。 他三兩下隔斷霍顯手上的麻繩,“快,咱們先走?!?/br> 霍顯摘掉眼上的布帛,卻沒有立即隨他離開。他遲疑地看向周白虎,道:“這次是朝廷的行動,催雪樓撈不到什么好處,潛入敵營這么危險的事,你怎么肯來?” 周白虎不樂意了,瞪眼道:“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誰呢,我們江湖中人,義字當先,莫要拿你們混官場的骯臟思想揣度人!” 然霍顯早在順德府時就看清周白虎了,他自然不算個壞人,但他因功自大,縱容手下作惡行兇,之所以肯暫時服從姬玉落,也是因為謝宿白那條清正之路他走不通。 這是個無利不往的人,如今又怎么肯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 眼下這個情況,霍顯不敢輕易相信他。 被他這樣直勾勾盯著,周白虎臉上的正義一點點垮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擺手道:“行了行了,是宣平侯,他說了,若我能將你平安救出,他就讓我入他帳下,封個督頭當當?!?/br> 說罷,周白虎又兀自點頭說:“你不能死,老子千辛萬苦,就為了當個正經兵容易嗎!” 作者有話說: 他是自愿被迫的。 昨天那章劇情上有修改。 qaq我去繼續為明天的兩更努力了 第122章 馬車顛簸數夜, 蕭元庭要吐了。 自通州離開,才剛出通州地界不多久,他便遇到一場劫殺, 兩波人馬打得你死我活, 人頭四肢滾落一地, 蕭元庭哪里見過這樣的場合, 腿一軟便滾下了山坡。在樹上掛了幾日,瀕臨餓死之際, 終于有人找到了他。 可來人不是錦衣衛那些人,而是蕭騁的心腹, 江維德。 彼時蕭元庭尚不知發生了什么, 但因為信任,自是不多想就隨他走,哪知后來沒日沒夜地趕路,風餐露宿, 馬都累死了幾匹, 身后更是一群錦衣衛的人圍追堵截,途中打打殺殺,他被這兩伙人搶來搶去, 似乎把這輩子的苦都吃完了。 最后終是江維德搶回了他,這些人都沒有要害他之心, 蕭元庭已經懶得掙扎,只掩唇嘔吐, “德叔,我們究竟去哪???” “我不行了, 不行了德叔?!?/br> “江維德!你給我找間客棧歇一晚, 嘔……” 可無論他說什么, 江維德都只一句,“小公子莫怪,待見到國公你就明白了?!?/br> 蕭元庭不明白,他爹南下退敵,早早就班師回朝,如今不是應該好好在京都呆著?錦衣衛與江維德之間又是什么恩怨,兩人為何都對他窮追不舍,這中間當是有什么誤會。 但能是什么誤會? 他心中略有忐忑,想起前幾個月如夢如幻的快活日子,隱隱生出些不安,可卻不敢往下想。 后半程路上,蕭元庭莫名安靜,也不嚷嚷了,直到馬車停下,他才急忙跳車,抱著客棧門前的柱子就死命嘔吐,幾乎要將肺腑都給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