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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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沒察覺這一點,但紅霜必然是察覺了! 既然明著刺殺不成,便只有暗地里下手,然要如何給霍顯下毒呢,沒什么比通過她的手更快捷的方式了,紅霜只要說一句是她讓端進去的…… 那個唯一的疏漏,可能是她。 姬玉落疾風似的跑到主院,直推門進去,霍顯正端著碗,顯然是喝過了,他訝然看著姬玉落氣勢洶洶地跑來,揚手揮掉這碗醒酒湯。 “噹”地一聲,湯潑了一地,濺在兩人干凈的衣角上。 姬玉落立刻點了霍顯的幾個xue位,面色凝重地拉過他的手靜靜把脈。 只是她的脈象似乎比他看起來還亂。 霍顯看著她,余光拂過地上那灘污漬,不必多問也大概知曉發生了什么。 他反手抓住姬玉落僵硬的手,“我叫大夫來。” - 為了能在霍顯毒發前順利離開霍府,紅霜下的藥并非是即時起效的,毒性在血脈里緩緩流動,時辰到了才會發作。 霍顯服用的不多,但也還是喝了。 但他這會兒沒事人一樣歪在軟榻上,大夫診著脈,南月在旁提心吊膽地紅著眼,還有個人面無表情,盯著大夫臉上的神色看,似乎能從那上頭看出個所以然來。 霍顯拿眼覷她,“你先出去。” 姬玉落看向他,沒應聲,亦沒動身,還是南月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姬玉落才走到門外。 紅霜就跪在那里,“小姐……” 姬玉落靜了好一會兒,說:“你怎么不走。” 紅霜抿了下唇,“他們已經知道是我下的毒,此事必會牽累到您,主上的命令是讓我安全帶離小姐,您若不走,我也不能走。” 她說的是不能走,而非不走。 也不過是聽命行事。 姬玉落眼神冷淡,卻不似方才在甬道時看她那樣可怖了,她道:“你走吧,回去復命。” 紅霜還要再說,就聽站在臺階上的人淡淡道:“在我動手之前。” 紅霜微怔,但她知道玉落小姐從不拿這種事開玩笑,是以一聲不吭地垂下頭,顫聲道:“是。” 姬玉落又轉身去看內室的門牖。 里頭沒有半點聲響,她輕輕擰起了眉。 而半刻鐘前,就在她闔上門的那一瞬,霍顯喉間的腥甜再也忍不住,他壓著聲音咳了聲,用衣袖擦去唇邊的血。 他嗓音低沉,眉眼間有些倦色,道:“怎么樣?” 齊大夫道:“是緩性毒藥,一時半刻不會有事,所幸毒素不多,尚還能解,但是時機不好,眼下已然快月末了,大人體內的蠱蟲逐漸活躍,再被這毒藥一刺激,只怕要提前了,且恐怕比往日更難忍受。” 南月著急:“那我去向趙庸求藥。” 霍顯靜默片刻,才說:“若是趙庸問起,你如實將我的狀況告之便可,若是問緣由,就說我今夜在畫舫宴請賓客,一時不慎,才讓歹人有機可乘。” “主子!”南月氣瘋了,“催雪樓的人根本就是隱患,那些人不能留,我看讓趙庸知曉正好,索性借他的手,一了百了。” 霍顯看著他不說話,而后道:“你不用去了。”他看著一旁唉聲嘆氣的齊大夫,說:“你去。” 齊大夫一哽,唉,他是真不喜進宮打交道,太難了。但卻不能顯露一二,齊大夫應聲退下。 又過了許久,霍顯隱隱覺得體內開始疼了,想來是毒性開始發作了。 他瞥了眼南月,道:“冷靜下來了?” 南月低下頭,聲音里甚至帶著哽咽,那不是委屈,是心疼,他道:“屬下知錯。” 霍顯擦著袖口的血跡,但擦不干凈,他干脆脫了外袍,說:“出去之后嘴嚴實些,不該說的都咽下去。” 他指的是蠱蟲的事,南月應下,才離開去盯著煎藥。屋門一開,他便看到姬玉落。 她的事兒不能泄露給趙庸,因這也會連累到主子,南月適才是氣昏了頭才會出此下策,可也做不到心無芥蒂,他忍了忍,陰陽怪氣道:“多虧玉落小姐施以援手,否則只怕華佗在世也救不了我們主子,那毒藥藥性劇烈,雖能解得,但其間疼痛劇烈,小姐還是不要進到屋里為好。” 姬玉落聞言,下意識松了口氣,她提步就要進去,卻被南月攔住,可與此同時,朝露也拔了刀。 四目相對,劍拔弩張。 若是可以形容,南月現在簡直像一只渾身是刺的刺猬,仿佛她再往里邁一步,就能要了霍顯的命。 姬玉落摁住朝露的手,示意她收劍,而后在南月警惕的目光下,一聲不吭地背身立在一旁。 第60章 夜深人靜, 院子里沒留守夜的丫鬟,屋里發生的一切都靜悄悄的,沒讓任何人察覺, 就連劉嬤嬤也只以為主君是酒醉頭疼, 送了藥來又離開, 對于這些人來說, 這不過是個稀松平常的一夜。 齊大夫匆忙從霍府離開,馬車飛奔趕往皇宮, 遞上霍府的牌子,便有人前去通傳。 皇宮也是有角門的, 供宮人采買亦或是辦差的宮人出入, 但眼下早過了下鑰時辰,不過霍顯的名字是好使的,很快便有內侍開了門。 面對趙庸,齊大夫本能腿抖。 他竭力站穩, 述明來意, 座上的趙庸眉頭緊緊黏在一塊,一場冗長的冷寂在屋里蔓延開,許久才聽他道:“拿藥。” 身后的太監便匆匆去了司禮監的值房, 這等藥物自是不能隨意安放,廢了些時辰, 齊大夫才拿了藥,正要走, 又聽趙庸在身后說:“讓他身子好了后,來我這一趟。” 齊大夫應是, 腳底抹油似的走了。 趙庸盯著齊大夫離開的方向, 嘴角拉得很平, 手里盤轉的核桃重重擱在桌上,閉眼緩了緩。 內侍見狀,呼吸也跟著停了停,說:“前些日子鎮撫忙上忙下,繃得緊了,如今太平下來,稍稍放縱也情有可原。” 趙庸睜開眼,他的語調總是很穩,毫無波瀾,“他固然是能力出眾的,膽子有,魄力也夠,這正是我當初看上他的地方,可年輕人太自傲,終究要被絆住腳,這回疫病的事,他若老實在府里呆上幾日,縱御史臺再刁鉆,也拿不了他的把柄。” 內侍聽著,始終為霍顯說話。因他知道督公嘴上挑著鎮撫的刺,但他心里還是疼鎮撫了,鎮撫行事乖張,督公也從來是由著他,時常替他善后。畢竟督公常說,鎮撫的性子與他年輕時一模一樣,說這話時,督公眼里甚至還有些惆悵惘然。 故而內侍明白,鎮撫只要不犯大錯,就永遠有一席之地,趙庸沒貶得,他卻不能貶。 內侍說:“鎮撫大人是這樣的,正因如此才要督公看顧。” 趙庸冷哼一聲,只說:“你慣會替他說話。” 內侍笑笑,知道趙庸并非真的那么不悅,此時也算消氣了。 - 南月接過齊大夫送來的藥,立即就給屋里送。 霍顯坐在榻上,坐姿端正,背脊挺拔,肌rou都像是繃緊一樣,這是疼的,可他越疼就越面無表情,若非鼻尖和鬢角冒出細汗,根本難以察覺他在經受什么。 毒素已經逼出,但蠱蟲開始活動了,且比往常更劇烈,服下藥后,經脈上的黑線行進緩慢,毒性與藥性相對抗,可那只蠱今夜格外不肯聽話,它沒頭沒腦地掙扎,經脈沿線劇烈拉扯,像是要將五臟六腑撕裂才肯罷休。 霍顯以內力壓制,看手腕稍稍隆起的地方,蠱蟲正企圖游走,他逗它似的撫了一下,問南月道:“她人呢?” 南月的臉唰得一下拉得老長,譏諷道:“走了,那個小丫頭倒是還在。您擔心她一意孤行另尋出路想方設法留她在府里,可這人忒沒有心了,根本是引狼入室!” 霍顯淡淡“哦”了聲,“你可以滾了。” “……” 滾就滾。 南月木著張臉走了。 屋門闔上的瞬間,男人的臉色登時冷寂下來。 “謝宿白”這個名字背后是人是鬼無從得知,坊間流傳關于他的所有消息,甚至無法統一出這人的年齡,故而霍顯原一直以為催雪樓的主人就是樓盼春,因為那枚戒指,他確信銀戒上的青玉就是樓盼春的那塊,而樓盼春也明知他能認出,故而樓盼春是有意泄露出消息。 為的是什么,是姬玉落。 樓盼春在懇求他念著那幾年的師徒情誼,放過姬玉落,這也是霍顯最為自苦的一點。 因為樓盼春眼里的他,和世人眼里的他是一樣的,殺人如麻,為虎作倀。 但霍顯也確信一點,樓盼春絕不會下毒害他,至少現在不會。 那么,那個在背后cao控一切的人是誰? 客棧,沈青鯉推開門。 煙霧繚繞的書室里,姬玉落背身站在窗外,聞言轉頭看過來,見到來人時卻是皺眉。 被嫌棄的沈青鯉“嘖”了聲,“大小姐,您看看這是什么時辰,他前頭剛服下藥睡下,一時半刻醒不過來。” 謝宿白身子不佳,常年需得用藥才能入眠,但是藥三分毒,長年累月的服用,反而又傷了底子,但若不用,日夜熬著,也傷身,進退兩難,只好用藥。 這點姬玉落是知道的,但沈青鯉卻忽然問:“你知道為什么嗎?” 姬玉落從前不知道,也從未問過,就像謝宿白也從不問她的過往一樣,因為各自都有沉重的過往,她不想被人揭開,故而也不會揭開別人的,謝宿白亦是。 即便朝夕相處,便是在那最朝夕相處的時日里,他們也像隔著一道看不清的鴻溝,加上謝宿白總有意無意地與她保持著距離,他的秘密,姬玉落更不會主動過問。 但現在,她略微窺見了一些頭緒。 沈青鯉笑了下,“你也猜到了。霍顯還好么?” 問出這話的時候沈青鯉便知道定是無恙的,姬玉落“嗯”了聲,又過半響才說:“多謝。” “啊,什么什么?”沈青鯉十分欠地側耳過來,“你再說一遍,多什么?” 姬玉落冷眼看著他。 沈青鯉笑彎了腰,說:“你知道嗎,當初謝峭,哦就是樓將軍,非逮著你要收你為徒,就是因為你跟霍顯太像了,你這臭脾氣可以說是同他一模一樣,就連冷眼看人的神態都相差無幾,你自己沒發現嗎?” 姬玉落露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硬邦邦道:“沒發現。” 沈青鯉背靠窗臺,兩手展開搭在欄桿上,手里的扇子一晃一晃,感慨道:“你們都一樣,爭強好勝,還是急脾氣,三句不對付上手就打。不過你在爭強好勝上,比他還略遜一籌,他向來是不肯輸人的,你別看他體格健壯功夫極好,其實都是為了勝過他兄長,你應該聽說過霍玦吧。” 她當然聽說過,宣平侯府的嫡長子,關于他的消息繁多,很容易打聽,外頭將他傳成了個神仙似的男子。 沈青鯉卻說,不是謠傳,是真的。 霍玦就是世人眼中樣樣都好的“別人家的孩子”,在京都貴女眼里,也是丈夫的不二人選。 他文武雙全,卻謙遜有禮,你能從霍琮身上看到的每一點世家公子的高傲無理,霍玦身上都沒有,對兩個弟弟,也竭力一碗水端平,他是宣平侯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是朝臣們寄以希望的臣子,也是霍家的前程。 可霍顯是個庶子,還是個出身不好的庶子。 試想,統共三個兒子,只他一人是庶出的,難免敏感不服,自尊泛濫,因此他處處要勝過霍玦,處處與霍玦攀比,凡是比試,他必爭得頭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