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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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轉移話題道:“之前聽說鎮撫新婚如膠似漆,連平素最疼愛的盛姨娘都鮮少眷顧,在外應酬也少了,還以為要收心了呢,這幾日倒是謠言不攻自破。” 有人打趣笑著,“未必就是謠言了,前幾日不是還聽說小兩口鬧口角,氣得霍夫人離家出走,暴雨天呢,咱們鎮撫連錦衣衛都出動了,險些沒將京都翻了個底朝天,才把人安然無恙帶回來。” 霍顯唇邊依舊維持著笑,不承認也不否認,便更惹人好奇了,待眾人猜測許久,他才漫不經心地說:“女人么,嘗過也就那樣。” 姬玉落打扮成錦衣衛的模樣,為了不讓人察覺,特意喬裝一番,還將臉涂黑了,她扶著腰側的大刀,就站在離那桌人最近的角落,恰正對著霍顯。 只見他說話時有意無意地撩了下眼皮,兩人的目光在轉瞬相撞,而后他又移開眼去,短暫地像風吹過一樣,而他在那微風吹拂的瞬間與人談笑著,調情著,誰說的話他都能接上,別人說一句渾話,他能說出更渾的,甚至逗得身邊斟酒的女子紅了臉,一舉一動間將欲望都表露得酣暢淋漓,他幾乎要和這聲色場融為一體。 但許是氣勢擺在那里,他再怎么平易近人地開著玩笑,那戾氣也不是不見了,只是藏在骨子里,沒人敢真的越了界。 這樣的霍顯,有一種天然能蠱惑人心的本事。 掠過湖泊的風夾雜著草木的味道,送到鼻息間時能讓人下意識放松身子,趁無人注意,姬玉落索性斜靠在窗邊,靜靜欣賞。 他的唇都被酒浸濕了,甚是紅潤。 姬玉落下意識舔了舔唇縫。 酒過三巡,霍顯挑起話題:“聽說凌大人有意要你外放,出京歷練?” 他問話的是大理寺丞凌家的六公子,他爹倒是個正直的好官,可惜兒子不爭氣,吃喝嫖.賭,混吃等死,凌父終于忍無可忍,才想將他打發出去歷練一番。 提起此事,那姓凌的小公子便嘆氣道:“我還沒說一定去呢,外放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霍顯挑著菜,說:“倒也還好,你有家世背景,到了地方誰敢管你,怎么浪不是浪?元庭有經驗。” 蕭元庭接過話,“這倒是,我爹從前巡查宣州,我跟著去了,就連各地知府見了我,那也是噓寒問暖端茶倒水,誰敢將我當毛頭小子看?不敢啊。” 他又說:“我爹那會兒管著我,不讓我張揚,玩得還不夠盡興,你不一樣,你又不拖家帶口,一人稱霸王,上頭也沒老子壓著。” 凌六被說得心動,“云陽常年打著戰,真有那么好?” “又不是我打,有什么不好的。”蕭元庭已經喝上頭了,說:“況且我爹手里有兵,再怎么也虧不到我身上來。” 這話沒人覺得有異,如今京中有兩大兵權世家,一個是蕭家,一個就是宣平侯府,故而鎮國公手里有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但是有一點,蕭騁當時是作為巡查御史去的,他是去督察,不是去駐守的,帶兵前去,實則不合規矩,不過蕭元庭說的也有可能是云陽府的府兵,左右如今都是無從查證了。 霍顯喝酒,說:“一直聽聞鎮國公是個練兵奇才,他手下的兵比禁軍還能耐,他都用的什么法子?我可好奇許多年了。” 說到這,蕭元庭情緒便有些懨了,“我哪見過,他啊只教蕭元景,我那個堂兄在我爹眼里,才是蕭家正兒八經的下一任掌事兒的。嗤,遮安,我與你悄悄說,我那堂兄也不是什么正經人,裝呢,你可別叫他唬住了。” 他拉著霍顯,霍顯的語氣也低了下來,“怎么?” 蕭元庭打了個酒嗝,說:“你以為他不沾酒色賭?他那是都偷著玩兒,當年在云陽時他便養了個外宅,是個做鏢局生意的女子,我親眼見他常常出入那地兒,我那會兒啊也心氣高,故意使計讓我爹察覺,結果我爹非但沒指責他,反將我打了一頓,你說這人的心長偏了吧,我看蕭元景才是他親兒子!反正從那以后,我是不敢與蕭元景對著干了,他干他的,我干我的,互不打攪。” 說罷,蕭元庭倒頭便趴下去了。 霍顯瞇了瞇眼,若有所思,怪不得從前蕭元庭提到蕭元景時,時常陰陽怪氣,但有這么個處處碾壓自己的兄長,是個人心里都難以平衡,可以說蕭元庭今日這么混,有一大半也是蕭元景的功勞。 他掀袍起身,看了姬玉落一眼。 起初姬玉落還能聽到蕭元庭說話,后來他與霍顯兩人說著悄悄話,樂聲蓋過了說話聲,她便聽不清了。 待到霍顯起身往二樓走,姬玉落才提步跟上。 二樓有廂房數間,霍顯徑直走向最后一間,窗一推開,風便吹了進來,連帶將街市的嘈雜聲一并吹來,霍顯站在窗邊吹著風,緩著酒勁。 姬玉落走過去,腰間的大刀就噹噹響,她道:“蕭元庭可有說什么?” 霍顯面朝窗外,遠眺煙火氣十足的街景,“這個方向的夜景是最好看的。” 姬玉落一怔,遲疑地探頭看了眼。 是挺好看。 但他說“最”好看,他還比對過不成? 霍已經收回視線,側過來站著,右肩頂著窗,看她。她穿著那身黑色緹衣,頭戴大帽,偏古銅色的小臉上沾了一撮胡子,就是身板小了些,否則這身打扮還挺合適的。 霍顯揉著眉心道:“說是說了,但我酒喝多了頭疼,有些記不清了。” 說時他略帶戲謔意味地緩緩一嘆。 “……” 姬玉落定定地望著他,真是風水輪流轉。 她轉身給霍顯倒了杯茶,唇上彎起一道虛偽的弧度:“鎮撫大人,請用茶。” 霍顯接過她的茶盞,抿了口說:“你鎮撫大人記性好,錦衣衛么,也不做虧本的生意,想要消息,拿東西來換。” 這個“也”被他咬得千回百轉,直撩人心,分明是嵌著幾分意猶未盡的滋味在里頭的,可當姬玉落順著他的話將視線落在他唇上時,霍顯卻搖了搖頭,“我可不是那等膚淺之人,別想著占我便宜。” 膚淺之人。 姬玉落掀了掀眼皮。 霍顯慢聲道:“拿消息來換吧。” 說罷,他扭頭看向窗外,似是思忖了瞬,才道:“不如就說說,那日在密道里,為何會渾身不適?” 他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姑娘眼神漸漸轉冷,唇角抿直,又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她身上像是有許多機關暗雷,碰一下便會悄無聲息地炸開,釋放出冰冷冷的氣息,企圖將人凍死。 霍顯不怕死。 他伸手將姬玉落唇瓣上方劣質的胡須揪了下來,“撕拉”一聲,像是有人捏住了燭芯,“噗”地一聲,將那騰騰升起的怒火掐滅,存余的煙霧繚繞,化作郁悶的情緒。 姬玉落皺眉。 煩。 作者有話說: 久等~ 第58章 雙方對峙下, 姬玉落最后還是沒說。 霍顯那散漫渾不在意的目光又含著深深的探究意味,這種窺探讓她感到不自在,甚至恐懼, 讓她下意識地挪了挪腳尖, 抿了下唇, 避開他的視線去看窗外。 斜對面有賣米糕的鋪子, 是朝露喜歡的那家,小丫頭出門辦事時時常自己帶回一些, 也會殷勤地分給她。 但是今夜她同霍顯出門不帶她,朝露很是不虞, 姬玉落離開前還見她懨懨地趴在桌上, 回府時得給她捎一包米糕。 姬玉落亂七八糟地瞎想著。 霍顯沒有逼她,在短暫的沉默后還是將蕭元庭說的話大致說與她聽。 姬玉落回過神,思忖道:“外宅?所以蕭元景那幾年的行跡,此人興許能知一二, 但是, ”她竭力回憶云陽的街市,云陽雖是邊境地區,常年戰亂, 但也正因地處邊境,互市繁茂, 鏢局亦是不少,“蕭元庭可有透露更多細節?” 霍顯淡聲說:“沒有。” 蕭元庭酒醉不忘事, 問多了容易露出破綻。 姬玉落露出淡淡的失望,但她也知道但凡有蹤跡便能順藤摸瓜往下查, 今晚這一趟也算有所收獲, 她只是可惜那時太小, 對云陽許多事印象也愈發淺淡了,若是再大一些,她或許就能聽說過巡查御史蕭家,聽說過蕭家人, 但若是再年長一些,也或許就能明白“官官相護”的道理,不至于在看到官兵絞殺喬家后,還愚蠢地去報官,既知這世上有姬崇望這樣虛偽的官,怎知別人不是呢? 姬玉落又不說話了。 微微垂落的眼睫遮住瞳孔,讓人揣摩不出她的思緒。 樓下的畫舫上依舊歌舞升平,醉酒的人似又清醒了一些,有人嚷嚷著問:“鎮撫呢?”也有人笑說:“鎮撫在房里,在房里能干什么呢,你可小聲點吧,別毀人興致。” 于是哄堂大笑。 聲音傳到樓上的隔間,霍顯也跟著笑了下。 姬玉落自然也聽到了,她淡淡往門外掃了眼,然后才問:“什么時候回府?” 霍顯道:“等他們玩盡興吧。” 姬玉落扭頭看他:“沉湎酒色,你就不怕御史臺再參你嗎?” 她頓了頓,語調輕輕地“哦”了聲,說:“當然不怕,正合鎮撫大人的心意么。” 片刻的靜默。 霍顯似笑非笑地從鼻腔里哼出一聲嘆息,“自作聰明的人,最容易引火燒身,我勸你老實點。” 像是踩到他的雷區,姬玉落情緒忽然明朗了些,裝模作樣地說:“我不老實嗎?成日在府里裝乖扮巧還不夠,給鎮撫當夫人好難啊。” 聞言,霍顯意味深長地勾了下唇,“夫人可不是用來裝乖扮巧的。” 那個“用”字,興味十足。 光說不練假把式。 姬玉落一邊暗暗腹誹,一邊懊惱自己幼稚,她還真在這兒陪他有一句沒一句打起機鋒來了。 她看著對岸道:“時辰還早,我去給朝露買點零嘴。” 說罷,姬玉落扣住窗欄,欲要往下跳到甲板上的身子頓了頓,沒來由地問:“你呢?” 霍顯眉梢輕提,卻是重重倚在窗邊,“我就不去了。” “哦。”姬玉落沒說什么,松手便落在甲板上,她身體輕盈,幾乎無人察覺。 她也沒吩咐讓將畫舫靠岸,而是運著輕功,輕輕松松點過湖面,往暗處飄去,最后穩穩落在人少的橋頭,隨后隨人流走進街市。 霍顯正好能看到她,徑直地走向那間賣米糕的鋪子。 錦衣衛的緹衣還穿在她身上,行人見了退避三舍,連那賣米糕的掌柜態度都恭敬不少,只想盡早送客。 姬玉落背手站在店鋪支起的支摘窗前,隱隱明白霍顯為何不不來的緣由了。 但這緣由有些離譜,惡名遠揚的鎮撫使也會擔心嚇著百姓?等米糕出爐的片刻,姬玉落回頭看了眼遠處畫舫上的人,他仍舊站在窗邊。 距離太遠,姬玉落只能看到一個很小的縮影,他就那樣輕輕抱著手臂,懶懶地靠著。 微風徐徐,人群熙攘,但熱鬧和繁華好像都跟他沒什么關系,畫舫后濃黑的山影反而更能與他融為一體,姬玉落竟從那根本看不清的模糊人影里窺見一絲沉重的孤寂感。 大抵是沾了酒氣,昏頭了,她想。 回過頭,她不經意一瞥,就瞧見后巷酒舍里對她擠眉弄眼的沈青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