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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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第37章 锃亮的鐐銬, 另一邊松松垮垮墜在被褥上。 姬玉落慢條斯理解開鐐銬,雙足從帷幔里探出,踩在繡鞋上, 她聽到劉嬤嬤問主君可否用膳, 霍顯扔下“不必”二字, 便沒了聲響。 想必是走遠了。 詔獄出事, 朝臣首先要鬧起來。 南月方才話說一半,神情古怪, 想必是人已經堵在詔獄外頭了,而今上才松口放人, 三法司那幾位大人若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以霍顯往日的做派口碑,很難不讓人揣度此事是他刻意為之。 那些朝臣最會胡攪蠻纏,想必能絆住他許久。 姬玉落撥開帷幔起了身,卻是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霍顯那只玉枕, 想起他方才夢里蹙起的眉, 連被人盯著都毫無防備。 真可惜,身上沒能揣把刀。 姬玉落心中劃過淡淡的惋惜,喚來碧梧伺候洗漱, 又將進宮遞拜貼之事交代了一番。 碧梧還不知要發生何事,只將此事當普通庶務來辦, 邊梳發邊道:“小姐,昨兒紅霜jiejie已將事情吩咐下了, 奴婢方才向劉嬤嬤要了牌子,差了個外院的小丫頭往宮里遞了牌, 咱們一會兒就去嗎?” 姬玉落道:“不急, 吃過早膳再去。” 碧梧應了聲“是。” 其實她也不知為何往宮里遞牌這事要做得這樣隱晦, 還得指使外院的丫頭去,但紅霜昨日鄭重其事囑咐她莫要多問,自打陪嫁進霍府后,小姐變化太大,尤其是近日,碧梧都要不認識她了,對上那雙疏離淡漠的眼睛,確實也不敢多問。 只是走神間,碧梧郁悶地輕嘆了一聲。 姬玉落抬了抬眸,戴上謝宿白給的那枚青玉銀戒,也沒多說什么。 盥洗梳妝完畢,她慢條斯理地用過早膳,無視掉三丈之內“待命”的護衛,在廊下望了會兒正好的天兒,才不急不慢地讓人去備車。 雖然霍顯離開,但這些護衛仍在。 眼下是最關鍵的時候了,萬不能露出半點破綻,而這些護衛顯然比昨日更加嚴防死守,聽到姬玉落要出行,個個如臨大敵,為首那個道:“夫人要去何處?” 姬玉落漫不經心看過去,淺笑道:“昨日逛得不盡興,今日再去有什么問題?你們多帶幾個人,別又那點玩意兒都提不動,否則我再不盡興,明日還去。” 護衛:“……” 這話聽得像是故意在折騰他們,但卻讓人心里莫名松了口氣,可他們也不敢懈怠,馬車在街口停下后,跟得比昨兒還緊,簡直要把眼睛貼在姬玉落后背上才好。 于是街邊就出現這樣的景象,一輛馬車,三兩丫鬟,七八護衛,那被簇擁在中間的女子從這間鋪子出來,轉頭就進另一間,身后嘩啦啦跟著一群人,排場之大令人乍舌,而后一看馬車上掛著“霍”字的牌子,便釋然了:哦,霍家的,怪不得如此鋪張浮夸。 轉眼之間,護衛手里已是滿滿當當,卻仍不敢放松,昨日這小夫人亦是這樣行事,可卻還是讓她鉆了空子,在被南月點過后,護衛反思,想來只有在戲樓時沒能近距離看守,才出岔子。 同樣的錯誤,決不能再犯。 于是在姬玉落進了酒樓的獨立雅間時,盡管紅霜相攔,護衛也絕不肯退讓。 兩方人僵在了門檻內外,嚇得小二也暫退一旁。 紅霜道:“秦護衛,這是二樓,你們守在門外有何可擔心的,我們小姐難不成還能跳樓?” 姓秦的護衛心道:那可未必。 何況昨日也是這位紅霜姑娘攔的他! 僵持不下,還是姬玉落開了口:“算了,讓他們進來吧。” 紅霜這才不輕不重地放了人。 護衛一窩蜂地杵在雅間里,排兵列陣一般,沿璧而站。 倒是碧梧嚇得不輕,慢慢才回過味來,原來這兩日院子里多了那么多護衛,是用來看小姐的?霍大人平白無故監守小姐做什么? 這都什么事兒!真愁人。 就在碧梧憂愁之際,竟被紅霜悄然往嘴里塞了個丹丸,她瞪圓了眼,一不小心就咽了下去,然紅霜卻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酒菜上罷,然而還過不多久,其中一個護衛踉蹌一下,那么高大的人直直倒身在地,發出“撲通”一聲響,沒等碧梧驚恐,就見接二連三的護衛皆倒了過去,一動不動! 碧梧震驚:“小、小姐……” 姬玉落神色冷靜,迅速收了筷,“走吧,進宮。” 碧梧驚魂未定,被紅霜拽著才走了,直到馬車一路趕往宮門,她依言遞了宮牌后還渾渾噩噩的。 姬玉落便在馬車上安靜候著。 之前進宮時霍顯說過,惜妃只是個一時受寵的宮妃,她不必要去奉承迎合此人,再從生辰宴上惜妃對她的諸多熱情來看,反倒是惜妃想攀上霍顯。 這不奇怪,順安帝看重霍顯,若能得霍顯在御前多美言幾句,這份圣寵便能更持久一些。 故而姬玉落肯定,以霍府的名義投謁,惜妃必愿相見。 果然不幾時,便有內侍趕來相迎。 姬玉落從馬車上下來,內侍恭敬福禮,道:“娘娘請夫人到殿內小敘。” 姬玉落頷首還禮:“叨擾了。” 然而碧梧要跟著走時,卻被紅霜摁住了。 內侍好奇一瞥,姬玉落才嫌棄道:“小丫頭毛手毛腳,怎敢到娘娘面前丟人。” 內侍了然一笑。 碧梧被紅霜拉上馬車。 眼看兩人進了太和門,碧梧懵怔道:“這、怎么能讓小姐自個兒入宮呢,總要有個人伺候才好啊。” 紅霜認真打量了碧梧一眼,卻是牛頭不對馬嘴地說:“小姐肯帶你走,是你撞了大運。” 碧梧不解,漸漸感到不對,眼皮也跳了起來。 紅霜則長呼出一口氣,人手都已經布好了,只盼小姐順順當當走出宮門,屆時這輛馬車便會直驅城外。 只要出了城門,便什么都不怕了。 - 姬玉落不知詔獄那里能拖多久,雖借著惜妃的由頭進宮,可并不想真將時間耽誤在與惜妃周旋上,委實沒有必要。 內侍在前引路,尚未到九重門,姬玉落驀地將腳一扭,失聲喊出后,又倒吸了一口氣,嚇得內侍忙停下看,驚道:“霍夫人怎么了?” 姬玉落扶著大石獅子,半彎著腰,去碰腳踝,“想是拐了腳——嘶。” 她一臉痛色,仿佛是骨頭斷了。 這可是霍顯的夫人,且聽說這兩日兩口子正蜜里調油形影不離呢,內侍也不敢要她忍痛前行,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四周,思忖后道:“這樣,夫人稍候,奴才去請轎攆來,再著人往太醫院跑一趟。” 姬玉落道:“勞煩公公了。” 內侍不敢耽擱,緊跑了兩步離去。 姬玉落環視四周,站直身子后,便急步往九重門去,途中有宮女太監路過,她才漸漸放慢了步子。 眼下是白日,趙庸想來也不在值房,故而眼下值房外也沒什么人把守,姬玉落打算先藏身進去,守株待兔。 她使計引開零散的太監,悄聲入了值房。 此處一如既往的簡潔,一套原木桌椅,桌角的木頭還劈叉開來,茶具樸素,旁邊的軟榻瞧著也十分陳舊,被褥整齊疊放著,連個帷幔都沒有。 若非姬玉落親眼所見,真要被假象蒙蔽,以為趙庸是個廉潔奉公之人了。 姬玉落閉了閉眼。 而后挑開窗帳,立身在角落。 安靜,空曠。 光線透過窗格散落在鞋尖前,角落厚厚的塵灰無處藏身,周遭所有聲音都在此刻被無形放大,方才被引開的兩個灑掃太監也抱著掃帚回來了,正郁悶道: “奇怪,分明聽到有人叫。” “別說了,趕快把落葉掃一掃,督公愛干凈,回頭又要不高興了。” 等待的時間對姬玉落來說太漫長了。 長到她閉著眼,似都做了個冗長的夢,窗外掃帚摩擦過地面的聲音,幾乎將她帶去了遙遠的從前,那座詩情畫意的庭院,清晨也是這樣的聲音。 會有個人隔著門扉輕敲,喊她—— “吱呀”一聲,姬玉落猛地清醒過來,眼神透出狠厲,戴著青玉銀戒的手也下意識攥緊,屏息聽那腳步聲一步一步走近,直至在座椅處停了下來。 姬玉落幾乎都要出手了,卻在那剎那猛地縮回腳,因為隨之而來的還有別人! 她聽到細微的“噹噹”聲,那是佩刀在腰間撞出的聲音,來人還是個會武的,若此時出手,勢必引起注意,想要順當出宮就難了。 再聽他聲音尖細,又自稱屬下,想必是個廠臣。 姬玉落耐住性子,意圖待這人離開再動手。 然而兩人來來回回,打啞謎一般,明明屋里只他二人,說話卻也云里來霧里去,最后趙庸竟是朝這里走近,姬玉落緊貼墻根,握拳抬手,做出了出手的架勢。 卻見趙庸只是挪動了桌角的黃銅香爐。 而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對面的墻陡然旋轉開來,果真是有密道。 那二人提著燈走進密道,墻隨之恢復原樣。 姬玉落撥開窗帳,只以為趙庸或許是在這間值房底下挖了間密室,大抵用來藏他那些不能見光的物件,若是能在密室里動手,反倒不必驚動禁軍。 況趙庸一回值房,外頭便多了人值守,此時出去更是打草驚蛇。 思及此,姬玉落依樣畫葫蘆地挪動了香爐。 密道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姬玉落卻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踏了進去。 她心跳極快,以至于呼吸重了幾分,摸著墻走了得有一炷香的時間,卻遲遲走不到頭。 這條密道,不是通往地下密室。 再這么走下去,都要出內廷了!